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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第六集 風起北邙山 第四十四章 玄冥鬼卒(上)

  他就是張角!

  長亭心中一顫,凝神再次打量對方。月光下,這位太平道的道宗面龐泛著淡淡的玉色,雙目炯炯,格外有神。一身白色道衣,令他顯出脫俗仙姿,若非事實擺在眼前,長亭絕不會相信,如此一個人物,竟然會在塵世中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聯想剛才張角的那一擊,長亭明白,這張角的修行恐怕和張道陵只在伯仲之間。

  一方宗主,果然不同凡響。

  雖然先前長亭在猝不及防之下接了一擊,並沒有施展出全力。但即便是如此,張角的修行也端地有些可怕。若非他在化蝶鏡中結成道胎,恐怕想要在張角面前討得便宜絕非容易的事情。

  思忖間,庭院外一陣嘈雜。

  甘寵焦慮的聲音傳過來,只聽他叫喊道:「長亭,你可無恙?」

  張角眼珠一轉,也不贅言,抱著張梁化作一道流光在夜空中一閃即逝。長亭哪裡肯就此放過,抬手一道劍氣刺出,打在司馬永的氣海上,喚出靈闕,騰空而去。

  司馬永萬沒有想到,張角會舍他而去。怔愣之後,大聲喊道:「師伯,救我!」

  話音未落,甘寵、歐子山帶著典韋三人沖進了庭院。眾人看滿地瘡痍,微微一愣之後,旋即把目光落在了司馬永身上。甘寵和歐子山互視一眼,心中已經了然。而司馬永見是甘寵等人,立刻變得趾高氣揚,大聲叫喊道:「該死的東西,還不快點過來把二老爺扶起來?」

  典韋、甘甯和張飛三人,面露一絲怒意。

  甘寵笑了笑,「劫生,快點去把二老爺扶起來,送去老府君那裡。」

  「我不去!」

  司馬永喊叫起來,但典韋那裡會聽他的吩咐,上前一步,一把將司馬永拎起來,大步離開。說起來,司馬永也算是跟隨張梁修行了十年,多少也有些道行。可無奈何長亭離去的時候,一指破了他的氣海,毀了他的道基,如今司馬永好似一個普通人一樣,在典韋的手中全無半點反抗之力,只能像一個潑婦般大喊大叫不停。

  甘寵蹙眉道:「子山兄,看樣子長亭賢弟似乎是遇到了對手!」

  歐子山掃了一眼庭院的狼藉,點頭道:「我的天,主公的道行已經達到深不可測的地步,天底下還有誰能讓他如此費力?難不成,是那太平道的大賢良師張角嗎?」

  「嘶-!」甘寵倒吸一口冷氣,「若是如此,長亭恐怕有危險!我們快點追過去,以免他遭受不測!」

  歐子山點點頭,和甘寵剛要動身,一聲驚天動地的聲響突然間在夜空回蕩,緊跟著喊殺聲自遠處傳來,震的地面也禁不住顫抖不停。甘寵心裡面一驚,連忙朝庭院外走去。就在這時候,一名弘農王府的親兵慌張而來,看見甘寵連忙屈膝跪地,顫聲說道:「甘先生,城外有太平道黃巾鬼卒討戰,老府君敦請王爺趕快過去。」

  「什麼-!」

  甘寵和歐子山面面相覷,這黃巾鬼卒又是什麼東西?竟然來得如此蹊蹺!燕長亭前腳剛走,太平道大軍就兵臨城下,難道說這是一個陰謀?

  「子山兄,我們趕快過去!」

  甘寵和歐子山帶著甘甯和張飛,隨親兵匆匆走出王府,來到弘農城下。城頭上,司馬量和楊秉帶著城中士兵嚴陣以待。看這兩位老大人整齊的衣裝,就知道他們早就有所準備。司馬量見甘寵四人趕來,連忙焦急的問道:「賢侄,去來何在?」

  「伯父,長亭目下不在城內,我等前來助陣!」

  「啊……去來不在城裡?他去了何處?如今太平道大軍兵臨城下,非去來恐怕難以退敵!」

  甘寵聞聽這話,心裡面難免生出一股怒意。司馬量這不是明顯小瞧自己和歐子山嗎?他沉聲說:「老府君莫要擔心,待寵來觀瞧,再說退敵之策!」

  他說著話,走到城牆邊上,凝神向城下看去。這一看,甘寵也不禁嚇了一跳。城下黑壓壓一片,看不清楚究竟有多少敵軍。只是,從那滿山遍野的火把來看,人數恐怕非常驚人。而這些還不足以讓甘寵感到害怕,真正讓他吃驚的,是距離城牆最近的太平道大軍,竟然全部都是由森森白骨構架起來的骷髏士兵。看這些士兵身上的甲胄,並非是普通的太平道黃巾軍。它們穿著全不相同的盔甲,有的好像是戰國時秦朝士兵的打扮,有的好像是前朝王莽時期的漢軍模樣。還有一些士兵,甚至看不出年代,從那斑駁鏽跡來看,已經是久遠之前的裝束。

  這些骷髏鬼卒,究竟從何而來?

  甘寵這一下明白了司馬量為何會那樣慌張。看見這種模樣的鬼卒,恐怕換做誰,也都難免會生出驚惶失措的情緒。

  「太平鬼卒?我的天,太平道是從什麼地方弄來這麼多的骷髏鬼卒!」歐子山喃喃自語,就連素以膽大著稱的甘甯和張飛,也不禁臉色發白,心中忐忑好似小鹿亂跳。

  「玄冥輪回!」

  甘寵輕聲自語,目光也越發的凝重,「這些骷髏,是太平道的人從函谷關外召喚而來。那裡歷代戰事頻繁,僅戰國時六國大軍兵發函谷,就曾死了多少人?沒想到,太平道中居然有人能有此大法力,將這些骷髏的魂魄從玄冥界中召喚來……如此高深道行,就算是張道陵張祖師也難以做到。難道說,那個人也來到這裡了嗎?」

  「誰?」歐子山忍不住問道。

  甘寵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我師伯,南華老仙!」

  「是他?」

  歐子山聞聽之後,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眼中旋即流露出不安之色。

  ……

  燕長亭循著張角的氣機緊追不捨,龍息在他體內循環流轉,生生不息。眨眼間,他已經可以看見張角的背影,只見他在一處山坳拐角處猛地一轉,又消失不見。

  長亭有些猶豫。

  此時,他已經距離弘農數十裡之外,身處在一座名為紅山的山脈之中。

  這紅山並不高,最高處大約有七八十丈,站在山頂可以眺望遠方的函谷關。只是,山中崎嶇百轉,地勢非常複雜。一入山中,就會給人一種如同走進了迷宮的感覺。

  長亭想了一想,決定還是追上去。畢竟似張角這般人物,神龍見首不見尾,平日裡極難尋到。而此人,關係到漢室江山的命運,一日不除,漢室江山就難得安寧。只要能除了張角,太平道群龍無首,定然也就人心散亂。到那個時候,以劉宏手下的文臣武將,想要把這場兵亂鎮壓下去,也一定不會太難。

  想到這裡,燕長亭覺得就算是冒些風險,也是值得。

  主意一定,長亭不在猶豫,駕起靈闕緊跟著張角追了下去。走進紅山之後,正如他所想的那樣,疊立的懸崖峭壁組成了一個巨大的迷宮,張角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見。

  好在先前長亭把握住了張角的氣機,倒也不害怕他走丟。

  他在山中如鬼魅般的遊走,眨眼就進入到了紅山深麓。遠遠的,燕長亭就看見張角站在山中一塊空蕩蕩的平地上,負手背對著他,仰天眺望。張梁已經不見了蹤影,山谷中只有張角一人,寂靜無聲的山麓中,甚至連一聲鳥鳴都沒有,只有山風拂過,搖曳樹木沙沙作響,給這寂靜的山谷,又憑添了些許恐怖的幽寂之氣。

  「燕門主-!」

  張角並沒有回頭,輕聲說道。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古怪的氣息,清晰的傳入長亭的耳朵裡,同時在山谷中回蕩。長亭不敢冒然出手,當下收起靈闕,在張角身後十丈處停下,環視四周景色。四周峭壁上,怪石嶙峋,一塊塊巨石好像猙獰的猛獸,看上去格外恐怖。

  也是長亭藝高人膽大,聲色不動,淡淡的回了一句:「張教主-!」

  「燕門主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自然是張教主兵解歸天之所!」

  張角回頭,如玉一般晶瑩的面龐在夜色中閃爍詭異光亮。他凝視長亭,不怒反笑,「燕門主果然爽直,看樣子今日你是一定要讓張某在此兵解,方才能如願以償。」

  「正是-!」

  「其實,張某有這想法,只不過在動手之前,還想和燕門主說上兩句。」

  長亭神情古井不波,腦子裡閃過一連串奇異的佛門印法。這印法,是他從陰長生那裡得來的佛門手印,有激發潛力,溝通天地的神奇妙用。只不過,長亭自學會這種手印之後,一直沒有機會使用。如今面對此情此景,他也不敢大意,雙手在大袖中悄然結成各種印法,調整體內的真氣龍息,將精神更達到了從未有過的飽滿。

  「燕某洗耳恭聽!」

  「燕門主,自你出山以來,連連做出驚天舉動。張某自夔門之後,一直都在關注你,但沒想到你居然是司馬族人,更沒有想到,你堂堂修道之人,竟然成了漢家的走狗。」

  「何謂走狗?」長亭笑道:「莫非一定要特立獨行,或者不問才是修道人?修道,乃是體天心,順民意,顧天下蒼生之苦。張教主也是個修道人,食的是漢室朝廷的供奉,卻要做一頭咬主人的瘋狗,如此行為恐怕比燕某高明不到那裡去。」

  張角眉毛一蹙,顯然被長亭的話語激怒。

  他強壓著怒氣說:「燕門主,張某造反,也是順應天心,體貼民意。自光武帝后,劉家人做了二百年的天下,卻令天下動盪不已,災亂更是層出不窮。如今,國庫空虛,朝綱有小人把持,百姓苦不堪言。而塞外,外族對我中原虎視眈眈,可皇帝老兒卻無能為力。既然他不能治理好天下,還不如換個皇帝,總好過現在這般光景。」

  「所以你就造反?」長亭啞然失笑,「大凡造反的人,大都會說一些冠冕堂皇的場面話。張教主要和我說的,莫非就是這些?」

  「燕門主,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如今,我太平道振臂一呼,八州響應,從者百萬。你我同樣都是修道人,更應同心協力,做一番大事業才對。我今日要說的,就是希望燕門主能和張某一起共謀大事,若燕門主願意,張某可以將太平道道宗之位拱手相讓,他日得了天下,燕門主可就是開國君主,子孫更會光耀無比。」

  長亭一皺眉頭,「燕某對謀天下沒有興趣。」

  「那若燕門主能說服弘農的司馬老府君,打開弘農城的話,張某則保證不動弘農一草一木,燕門主依舊是弘農王,如何?」

  「你想借道弘農?」

  「正是!」

  長亭一怔之後,突然大笑起來,「我明白了,張教主莫非是想要佔領西都,圖謀長安?嘿嘿,西都長安,乃漢室的舊都,若得了長安,則天下必然大亂,就算你得不了天下,也能割據為王。張教主,燕某人是當今皇室的結拜兄長,你說我能答應你,讓你亂我兄弟的江山嗎?若張教主還想說這類的言語,我看是大可不必。」

  張角臉色陰晴不定,看著長亭,半晌後歎了一口氣。

  「燕門主,張某知你有大神通,說實話真不想和你過招。不過,既然你如此頑固,那就別怪張某不念修道人的情面了。」

  「憑你?」

  張角神秘一笑,「張某知道,燕門主你自從練成了七絕神丹之後,已經結成了道胎。張某自知不是你的對手,不過張某既然敢在這裡和你說話,自然也有些把握。」

  說著話,張角突然雙手指天,一道金光自他背後沖天而起,在半空中化作彌天光罩,覆蓋了整個紅山。

  刹那間,山谷中鬼哭狼嚎,一聲聲霹靂巨響在空中回蕩。

  緊跟著,地面一陣劇烈的顫抖,一根根枯骨自地面下鑽出,瞬間變成了一個披戴盔甲的骷髏巨人,手中揮舞兩把巨大的枯骨斧頭。

  長亭臉色一變,喚出縛龍槍,駕起靈闕就要撲出。

  這時候,一個陰惻惻的聲音突然響起,「燕家小兒,你可知道這骷髏將軍是何來歷?嘿嘿,讓貧道看看你的本事究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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