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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謎霧鐘山 第二十八章 弘農望族(中) 一個鬚髮如雪般潔白,臉上佈滿歲月溝壑的花甲老人,從院子外面跌跌撞撞的沖了進來。 在他身後,還呼啦啦跟著一群人。從衣著打扮來看,這些人非富則貴,那氣質風度,都與常人迥然不同。特別是這些人的神色中,總帶著一種孤高神采,那與生俱來高人一等的模樣,表現的淋漓盡致。在他們身後,魏伯陽面帶笑容,緩緩的走進小院,他看見長亭,微笑點頭。 老人沖進了院子之後,目光急切的搜索,最後落在了長亭的身上。 混濁的老眼閃過一抹晶亮的光芒,長亭看的清楚,那正是老人眼中的淚光。老人嘴唇顫抖,凝視著燕長亭,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而長亭反應過來,只覺全身的毛孔在一霎那間打開,汗毛都乍立起來。早先的猜測,再次閃過他的腦海,長亭雙手輕輕的抖著,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老友,就是他!」魏伯陽在老人耳邊輕聲說道。 老人乾裂的嘴唇抖動,從口中吐出結結巴巴的話語:「像,真的很像!」 魏伯陽走到長亭身邊,燕長亭卻沒有理睬。而燕離忍不住低聲問道:「魏大哥,你在搞什麼啊!」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一時間,小院中靜悄悄鴉雀無聲。 凝重的氣氛,在小院的上空縈繞,站在老人身後的那些人,一個個神色肅穆,垂手站立。 夕陽照在院子裡,照在老人和長亭的身上,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 漸漸的,重疊在一起。 「你,你姓燕?」 老人終於開口,話未說完,淚水已經順著臉頰滑落。 長亭強忍著內心中的激動,用力的點了點頭。此刻,他很想說話,可是腦子裡卻一片空白。他的四肢,好像已經不受控制,甚至連回答老人的動作,也是本能的反應。那樣子,古怪極了。 「燕子塢的燕——」 老人似乎還想要證明什麼,而長亭卻再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悲憤的長嘯。 那嘯聲中,帶著無盡的憤怒,帶著無盡的憂傷,還參雜著些許常人難以察覺的喜悅。他已經知道了這老人的身份,雖然和他日思夜想中的形象差距很大,可是他知道,這老人就是那個人。 母親十幾年苦苦的等待,被族人欺淩所遭遇的悲苦,還有……往昔的一點一滴都閃電似的在長亭的腦海中閃過。他強忍著想要奪出眼眶的淚水,反復提醒自己:我發過誓,永不流淚。 可是,無論他怎樣忍耐,當嘯聲結束的霎那,長亭已經是淚流滿面。 「兒啊,想死為父了!」 此時此刻,還需要訴說什麼嗎? 老人一聲悲呼,張開手臂就要撲上前去摟抱長亭。 可是,燕長亭卻在這時候發出一聲咆哮:「站住——」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驚呆了。甚至連魏伯陽都沒有想到,長亭會是這種反應。也難怪,燕長亭雖然向他說過身世,可是那埋藏在心底的仇恨,魏伯陽又怎麼可能知道的清楚? 四十年愛與恨,在霎那間交織在一起。 長亭也說不清楚自己此刻究竟是怎樣一種感情。他很想撲到老人的懷中,感受那日思夜想的父愛關懷。可是,當他想到母親的遭遇,那種衝動旋即又化作無法形容的強烈仇恨。燕長亭吼道:「你不要過來,我不是你兒子!」 老人止住了腳步,手中拿著一方玉佩。 長亭看到那玉佩,心中百感交集。老人手中的玉佩,和他胸前的玉佩簡直一模一樣,沒有分別。憑藉驚人的目力,他可以看到那玉佩上的燕子圖形,和他玉佩上的圖形交相輝映著。 「這是我在豫章的時候,和你娘一起買的東西。這玉佩是一對,上面各有一隻燕子。你娘姓燕,含義就是比翼雙飛。後來我任期到滿,離開了豫章,臨走的時候,我們將這燕子玉一人一個收藏起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身上一定也有一方這樣的玉佩,對不對?」老人顫聲說道。 燕長亭沒有說話,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怎能不知道自己身上那方玉佩上的圖案,他又怎麼不知道,眼前的老人,就是他的生父。 從見面的那一刻起,那種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的感覺,讓長亭已經明白了老人的身份。 但是,他不想認,也不願意認! 拋棄了他母子四十多年,讓他的母親生生受了十幾年的苦楚。 這種仇恨,豈是一下子能夠讓長亭接受老人呢? 「我有這樣的玉佩,可你不是我爹。我爹早就死了,否則他不會拋棄我娘整整十幾年的時間。你知不知道,我娘每天都在高龍山下的相思亭中等待,一日復一日。你知不知道,我娘為了等我爹回來,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你現在說我是你兒子,除非你讓我娘活過來!否則,我只當是沒有爹,只有娘親的人,你能讓我娘活過來嗎?我告訴你,我爹早死了。」 「混帳東西——」 老人還沒有說話,站在老人身後的中年男子,陰沉著臉怒聲喝道:「你居然敢詛咒父親,你這個不孝的東西,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世上。世人都有父母,你沒有父親,又是從何處來的?」 中年人這句話一出口,不僅僅是老人,甚至連魏伯陽都暗叫一聲不好。 果然燕長亭眼中殺機隱現,冷森森的說道:「自小有人就叫我小雜種,那時候我爹又在何處?生我不養我,又憑什麼要我承認?你敢如此對我說話,難不成是想要試我神劍鋒利否?」 說著話,長亭手中已然出現了一柄連鞘長劍。 長劍才一出現,圍在中年人身邊的家丁雜役立刻呼喝起來,霎時間刀光劍影,氣氛緊張無比。 若這些家丁雜役不這樣做,長亭或許還能冷靜下來。 但那劍影閃動,刀光霍霍,頓時引發了長亭心中的殺機。只聽他一聲厲嘯,長劍鏘的出鞘。 一道匹緞似的劍芒呼嘯飛掠出來,家丁雜役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長亭手中長劍,雖然比不得龍鬚雙劍和紫亟神劍那本神兵利器,可也是空明留給他的仙門武器。 這長劍豈是凡塵中兵器可以比擬,一劍揮出,立時血光閃動。 「賢弟,住手!」 眼看著劍芒要吞噬老人,魏伯陽連忙擋在了老人的身前。他大袖一擺,雙手在袖中掐出印,鐺鐺兩聲清脆鳴響,劍氣勁流四溢橫流。站在魏伯陽身後的一干人雖然有魏伯陽保護,可是那逼人的冰冷劍氣,讓他們猶自感到心驚肉跳。老人反應還好,那中年人已經四肢僵硬,說不出話。 魏伯陽身形微顫,腳下退了一步。 而燕長亭也退了一步,氣血微微翻騰。瞬間交鋒之下,長亭和魏伯陽的功力只在伯仲之間。 長亭勝在真氣雄渾,而魏伯陽則是道法境界高深。 魏伯陽說:「賢弟,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你爹當年也是迫不得已……不管怎麼樣,他都是你爹啊!」 燕長亭此刻也冷靜下來,心裡還是感到有些後怕。 畢竟,老人是他親生父親,他怎麼能狠下心來殺了他?正如魏伯陽所說,不管他心中多麼仇恨,可父親永遠是父親,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長亭看著老淚縱橫的老人,猛地一跺腳,悲嘯一聲,騰身離去。 「哥哥——」 「小妹留下來照顧你伯父,長亭的事情,就交給我吧。老友放心,我定會還一個出色的兒子。」 魏伯陽話音在小院上空回蕩,人影已經不見蹤跡。 老人呆呆的看著長亭離去的方向,雖淚水橫流,卻流露出欣慰的笑容。也難怪,他和魏翱相識多年,對這位老友的手段雖然所知不多,可也清楚天底下能和他打成平手的人寥寥無幾。 自己的兒子,居然能和魏伯陽半斤八兩,這是何等驚人的成就。 家族自他執掌以來,始終被老對頭壓了一頭。自家的幾個孩子雖然爭氣,可始終無法和老對頭相比。剛才那說話的中年人,是老人的幼子,只憑他的那份反應,就不足以上大場面。 這時候,燕離和丹陽子走上前來。 燕離美豔,自然不需多講。 丹陽子年齡雖然不小,可是自她了悟道心之後,功力已經進入了大三關中的最後一關。只需百尺竿頭,她就可以金丹大成,到時候登入仙榜,也只剩下了那最後一道手續,天劫降臨。 所以,丹陽子的外貌又如雙十少女,雖比不得燕離和雨師小燕的動人,但依舊別有風韻。 二女上前,立刻讓眾人都忘卻了剛才的事情。 中年人更是目瞪口呆,精神被燕離的容貌所奪。老人先是一怔,但旋即醒悟過來。他想起魏伯陽對這二女的稱呼,還有燕離對長亭的稱呼,立刻明白這兩個美麗的少女,絕非平常人。 「敢問老先生尊姓大名?」丹陽子詢問道。 老人慈祥一笑,「在下司馬量,敢問兩位姑娘和我兒是何關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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