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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主上一直很思念郡主,自然巴不得早日和郡主團聚。」玄諮說到這裡,見清越面有怒色,淺笑著沿著臺階往上走,「這其中關竅,郡主自然不明白,待在下一一為郡主道來。」

  清越見他眼神閃爍,心中一動,知道他想避開巡視想園的禁軍耳目,便下了決心跟著他走進想園,一直走到僻靜的樹叢中。

  「在下這番來,是想勸郡主回宮的。」玄諮微笑道。

  「不棄既然知道我在這裡,還用得著假惺惺地派你來勸?」清越冷笑道,「我正好也要進宮,就順便借你玄諮元帥的光了。」玄諮自丟失忻州回京以來,雖然還在帶兵,卻已撤掉了元帥之職,此番清越一口一個「玄諮元帥」,其中的譏諷之意自是不言而喻。

  「主上固然不捨得讓郡主以身犯險,但這是老王爺的遺願,主上也無法違背。」玄諮不理會清越的嘲諷,自顧說到這裡,方才從眼角掠過一絲笑意,「郡主到現在,還不明白在下口中的『主上』究竟是何人麼?」

  「你……你是我父王的人?」一個大膽的猜測從清越腦中升起,卻依然不敢置信。

  「不僅是我,我們整個玄之一族,都擁戴蒼梧王繼承雲荒的大統。」玄諮說到這裡,吐出如釋重負的慨歎,「若不是我們家族在越京策應,蒼梧王也不會這麼快就逼到越京城下。」

  「可是當初就是你們家向皇上告密,才害得我祖王和舅父一家慘死。」清越懷疑地盯著玄諮,無法相信轉瞬之間這出賣自己家族的仇人就變成了父親的盟友。

  「那些事情,都是計劃中不得不付出的代價。」玄諮知道清越始終對這一點無法釋懷,有些小心翼翼地解釋道,「嗣澄老王爺本就存了赴死之心,若非如此怎能讓主上的起兵成為民心所向?而太倉寺卿藍家把持朝廷府庫那麼多年,早就為主上籌集了足夠多的糧餉,被皇帝所殺也算是成全了他們的忠義。只有郡主你失陷在越京出乎主上的意料,若非當初老王爺一定堅持把郡主帶來,主上定不忍心讓郡主參與到這場謀劃中來。」

  「這麼說來,我舅父一家的死正好換得了皇上對你們玄之一族的信任,以他們那些不學無術的官僚之命換取你們玄家手握的兵權,我父王這筆生意真是穩賺不賠的了。」清越越說越是憤怒,想不到當年萬井城樓上慘絕人寰的一幕竟是父親親手謀劃的假像,那唱念坐打俱佳的戲子果然就是從來端方正直的父王彥照嗎?

  「主上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天祈王朝歷代帝王昏庸專橫,空桑六部早已天怒人怨,若非蒼梧王振臂一呼,雲荒百姓的苦難還不知何時才會結束。」玄諮耐心地規勸道。

  「這樣冠冕堂皇的藉口,我已是聽夠了。」清越冷笑了一聲,「只是你們玄家在天祈朝便已位極人臣,從我父王那裡還能撈到什麼更多的好處?」

  「再位及人臣,也終是在九大諸侯王之下。」玄諮目光閃動,竟隱隱有些豪氣,「空桑六王自古以來就是帝王之血以下的第一等領主,偏偏天祈朝設立了什麼九大諸侯王,將空桑六王的實權剝奪,讓六部上下受九王的轄制。此番空桑六部無一例外地支持蒼梧王奪位,就是因為他允諾廢除九王分封,恢復六部舊制,這樣的功績,我玄王一族自然不敢落後。」

  「可你卻仍然在忻州艱守了兩年。」清越不甘心地反駁,滿心苦澀。若非那兩年的分離,她的李允就不會經歷那些困苦,她和他之間也不會生出那樣不可逾越的鴻溝,至今也不知該如何消解。

  「我在忻州做宣撫使,表面上看是為越京把守門戶,實際上是把忻州變成一個火爐,將天祈朝所有忠於皇帝的力量通通焚毀在裡面,讓如今主上兵臨越京之時,盛寧帝再無嫡系軍隊可用。」玄諮有些志得意滿地笑了起來,「所以兆晉謙易之流全軍覆滅,而我們玄家的實力卻得以保存,就算到了今天,盛寧帝也還得啟用我作為手握重兵的都指揮使。」

  所以,你才會暗地裡處處為難李允,特別是白石浦一戰,以那樣微薄的軍隊和糧草,不是逼死就是逼降那天祈朝最後的勇將。清越恍然明白了先前李允的處境,心疼得一抽,卻知道此時不是提起此事的時機,只輕蔑地問道:「既然越京已是你們的囊中之物,還要我回宮裡做什麼?」

  「聽說嗣澄老王爺與仙人交好,當年郡主出生的時候仙人便看出郡主命星之光一度蓋過了君星,所以老王爺才堅持將郡主帶到越京。此番主上攻克越京易如反掌,唯一所缺的就是那一對代表皇權的皇天后土兩枚戒指。盛寧帝對郡主有情,若郡主能勸說他獻出這對戒指,兵不血刃,不僅為越京百姓造福,也能保全盛寧帝的性命,豈不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你們真正的意思,是要我利用皇帝的信任,幫你們奪取兩枚戒指吧。」清越怒極反笑,「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皇帝那般待我,我怎麼忍心加害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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