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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你明知道那東西有毒,幹嘛還要吃?」不棄並沒有按照清越的構想提及飛橋的法術,只是焦急地追問下去。

  「我……我想知道皇上的症候,好為皇上想辦法緩解……」清越的聲音越說越低,頭也漸漸低下去。

  這種謊言的心虛在不棄眼中卻成了嬌羞的關切,他一把抓住清越的手,緩緩道:「我竟不知,你對我如此關心。」

  「大司命的法術畢竟是空桑正道,比起冰夷太素的藥要可靠得多,皇上萬金之體,還是要多珍重才是。」清越不慣說謊,心裡砰砰直跳,不敢看不棄的神情。低著頭匆匆說完,她趕緊掙脫了皇帝的握持,繞過紫荔蘿架疾步走了。

  「你果然便是天神賜給我的禮物麼?」不棄望著紫荔蘿花枝後清越的背影,喃喃低語,「否則我為何摒開了所有人,卻獨獨允許你來到這荔蘿館?」

  「皇上,臣飛橋求見!」遠遠地有人高聲稟告,不棄皺著眉朝聲音傳來之處望去,正見大司命飛橋快步奔跑而來。

  「你可知朕向來不允外人到這裡來?」不理會飛橋的惶急,不棄厲聲責問。

  「臣冒死前來,實有要事!」飛橋跪地施禮,語氣急切,「方才臣於神殿前看到幾隻鳥靈飛越宮牆,連忙一路追蹤,眼見它們飛進了這荔蘿館,唯恐對皇上不利,這才抗旨闖入,望皇上恕罪!」

  「鳥靈?」不棄驀然想起自己方才的獨臥,不由有些後怕,神情卻依然冷峭,「諒那魔物也傷不了朕!」

  「是,皇上有皇天神戒庇佑,妖魔自然不敢近身,但越京乃天子腳下,鳥靈竟然敢潛入,便是對皇上的冒犯……」飛橋說到這裡,眼神驀地一僵,指著不棄身後道,「皇上,它們……它們就在你身後!」

  不棄猛然轉身,果然見花葉扶疏的紫荔蘿叢中,隱約現出一角黑色的羽翼,目光順著那流線型的翅膀滑下,赫然便見到一個身穿紅衣,長髮披散的女子。那女子本來也算美麗,蒼白的臉上卻陡然生著漆黑如死的眼睛和殷紅如血的嘴唇,將那十分的美麗描畫成二十分的詭異森冷,一望而知並非人類。而他視線稍轉,更隱約見到幾幅黑羽,隱藏在這荔蘿館的各個角落,暗暗結成包圍的陣勢,蓄勢待發。

  見到那華服皇帝緊縮的瞳孔,為首的黑羽妖魔冷冷一笑:「浸透了痛苦的靈魂,想必血肉也是苦的。」話音未落,它忽然一拍黑翼,躲開了大司命飛橋偷襲的一枚光箭。

  鳥靈一動,不棄也猛地向左踏出一步,堪堪走到牽動幾隻鳥靈包圍陣勢的樞點上。然而飛橋那一枚光箭畢竟打破了先前的平衡,讓原本心有顧忌的鳥靈們動了怒氣,翅膀上的黑羽陡然豎立起來,隨時要擇人而噬。

  「皇上,用皇天!」飛橋一擊不中,聲音中便多了怯懦,一邊說一邊偷偷朝山石後躲去。

  不棄微微抖開了覆住左手的衣袖,中指上藍寶石的戒指發著幽幽的光,卻沒有進一步的舉動。

  一隻鳥靈忍受不了這對峙的沉寂,猛地拍打翅膀朝不棄沖來,鋒銳的爪甲直插向不棄的天靈蓋。

  不棄就地一滾,狼狽地躲開這一擊,髮髻卻被那鳥靈抓散。他左手上的戒指對著侵襲者揮動了一下,嚇得那鳥靈騰地滑開,繼而卻發現沒有任何實質的危險,不由尖聲笑道:「恒露姐姐,彥照告訴咱們的沒錯,這皇天戒指是假的!」

  為首的鳥靈在一旁觀察著,若非忌憚不棄手中的戒指,它們也不會一直在一旁窺伺而不敢發動襲擊。此刻它見不棄慢慢朝荔蘿館門口移動,緊張的神態分明是想向遠處的侍衛求救,便大著膽子飛近了一些。它進一步,不棄便驚恐地後退一步,於是鳥靈口中咭咭冷笑道:「怪不得你躲在這裡對彥照乾著急,手上戴的是西貝貨吧?你的靈魂和血肉雖苦,但想到吃的是一個皇帝我們還是有興趣的……」說著,它猛地一拍翅膀,爪甲抓住不棄的右肩,張口便朝不棄的脖頸動脈咬了下去。與此同時,其餘幾隻鳥靈也同時向空桑皇帝撲上,瞬間把他淹沒在黑色的羽翼中。

  躲在一旁的飛橋眼見不棄危在旦夕,驚得立在原地。等他醒悟過來想要飛奔逃離時,一片淺藍色的光芒忽然毫無徵兆地從黑色的羽翼間穿射而出,仿佛無數雙手猛地一起掐住了鳥靈的咽喉,將它們狠狠地摔進了紫荔蘿叢中,幾乎將最小的一隻鳥靈顛散還原成四逸的冤氣。那光芒一時還不肯散去,映得秋日的陽光都失去了光彩,讓沐浴在光芒中的空桑帝王神聖如同神祗。

  滿天掉落如雨的黑羽毛中,不棄放聲笑道:「你們算什麼東西,居然敢冒犯雲荒大地上最尊貴的帝王之血?若非憐你們是冤魂所聚,朕早就把你們封印進黃泉之水,讓你們的不死之身永遠泡在那腐水之中!」

  「竟然是真的皇天,我們被彥照騙了!」鳥靈們見不棄再度揚手,藍寶石上又有一點光暈開始聚集,驚恐之下掙脫紫荔蘿的纏繞,拍打翅膀倉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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