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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侯爺莫急,我這就率兵前去接應!」李允正說著,一個小校忽然連滾帶爬地跑過來,哭喪著臉道:「稟侯爺,巡檢謙易、郭遵等已率本部軍馬逃向忻縣去了!」

  「無恥小人,只顧保存本部實力……」兆晉恨恨地罵了一聲,忽然將李允叫住,「四部人馬已去其二,我看不如暫回忻州,待他日重振旗鼓吧。」

  「侯爺,前部敗績不知真假,怎可輕易退卻?」李允看著軍營大亂,心急如焚,「請侯爺趕快傳令闢謠,安撫軍心!」

  「誰說不知真假,前方散兵親口說劉平已經敗了,蒼梧大軍立刻就要追到!」兆晉翻身騎上馬背,發令道:「傳令三軍,速返忻州!李允,你保護本爵安全,不可亂走!」

  李允無奈,騎馬護在兆晉身邊,一路朝來路奔回。

  「連小李將軍也逃走了!」消息一傳出,官軍頓時喪了士氣,軍心大亂,無不奪路奔逃。黑夜之中,五萬大軍互相踩踏,死傷數百人,糧草輜重更是拋擲了一路。

  狂奔了半夜,直到天色泛明,兆晉才顧得回頭看了看淩亂的大軍,摸著自己的脖子,長出一口氣,放緩了馬蹄。

  「侯爺——」一個渾身浴血的騎士忽然從後面追了上來,撞開一切擋在身前的士兵,奔到兆晉面前跳下馬背,急切叫道,「前軍形勢危急,請侯爺速速派兵支援!」

  「叫劉平撤回忻州!」兆晉催馬便欲離開。

  「侯爺——」那騎兵一把抓住兆晉的馬轡頭,苦苦哀求,「白石浦是忻州門戶,不可不守!昨夜兵敗如山,劉老將軍揮劍阻攔,才留下了三千餘人。說不定現在白石浦已經失陷,蒼梧大軍就要追過來了!」

  「蒼梧軍果真追過來了?」兆晉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厲聲喝道,「快放了我坐騎轡頭,隨我撤回忻州!」

  那騎兵見兆晉拒絕發兵,哪裡肯就此放了他逃跑,死拽著馬轡頭不肯鬆手。兆晉大怒,一劍砍去,竟將那騎兵的手指砍下幾根,恨聲罵道:「你找死嗎?」

  「你這狗官……」那騎兵冒死突圍求援,卻不料兆晉如此冷酷,心中恚怒以極。他本是個暴烈的脾氣,不顧斷指處血如泉湧,拔出佩刀就朝兆晉砍去,「我先殺了你!」

  「不可莽撞!」李允深恐事態失控,趕緊一槍挑飛了那騎兵的佩刀,搶身護在兆晉面前。

  「小李將軍,你居然護著這個狗官?」那騎兵又痛又怒,大聲質問。

  「殺了他!」兆晉驚怒交集,向李允命令道。

  李允望著那騎兵身上的斑斑血跡,顯見是與敵軍奮勇拼殺過,騰淵槍一時竟提不起來。

  「李允——」兆晉見李允遲疑,不滿地呵斥了一聲,「你敢違抗軍令?」

  「侯爺,他……」李允才說出這幾個字來,兆晉已是大怒,撥馬走開幾步,用馬鞭指著李允道:「你幾次三番與我作對,我都未和你計較。今天你若是再違抗官長,我必按軍法,將你斬於陣前!」說完,一眾貼身護衛圍上,將李允和那負傷的騎兵圍在當中。

  「你若是殺了他,本爵就饒了你的性命!」兆晉見那騎兵驚怒之下已有些神智模糊,乾脆再下了一道命令,「你們兩人,只有一個得活!」

  那騎兵向來聽聞李允悍勇,心中對「小李將軍」大是敬慕。如今卻見這心中戰神盔甲不整,髮絲淩亂,赫然一副臨陣脫逃的狼狽模樣,他心思單純,更是憤恨欲絕。聽了兆晉的話,一時亂了神智,撿起地上的佩刀就朝李允砍了過去。

  李允沒有料到他居然會對自己出手,猶疑之下躲避稍慢,竟被這瀕臨崩潰的騎兵一刀劃中手臂。眼看這騎兵狀如瘋虎,已是不可理喻,李允沒奈何舉起騰淵槍勉強招架。

  「殺了他!」兆晉見後方士兵仍然不斷湧來,倉惶之下也不顧前言後語自相矛盾,朝李允再次叫道,「否則你們兩個都死!」

  眼看圍住自己的侍衛們已紛紛摘弓搭箭,李允心一橫,噗地一聲把槍尖刺入了那騎兵的胸膛。

  「小李將軍的神槍……原來是用來殺……自己人的……」那騎兵咬牙奮力說道,噴火的目光直射到李允臉上,恨不得將他燒成灰燼。

  李允抽出了槍,看見對方眼睛中的怒火慢慢黯淡下去,終於閉目倒在地上。他只覺胸中如同吞了一把鈍刀,一點一點地痛,臉頰卻已被那怒火烤得滾燙。

  兆晉見李允最終奉命,哼了一聲,打馬而去。過了一會兒,李允方才從後面追上來。

  「我現在終於知道,你怎麼會有膽子忤逆皇上了!」兆晉餘怒未消,瞪了李允一眼,「你哪裡像是李家的人!」

  李允垂目不答,只盡職地尾隨在兆晉身後。每個人心臟下方都有一處安全點,即使利刃通過也不會致命,方才那一槍,他是算好了的。而一俟兆晉走遠,他立即命親隨士兵將那負傷騎兵上藥止血,抬上擔架隨大軍撤回忻州。這一切,兆晉應該是無法知道的。

  一口氣回到忻州,清點兵馬,除了踩踏死傷者外,五萬大軍幾乎分毫未損,還多出許多從白石浦潰退下來的前軍。兆晉由此藉口劉平作戰不力,連累全軍敗退,把自己的責任推脫得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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