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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呀,這事你可千萬別告訴我祖王,否則他肯定要黑起臉來教訓我不該隨便笑了!」清越知道祖父嗣澄最看不慣自己沒有貴族小姐的矜持風範,趕緊向李允懇求道。

  方才還意氣風發的郡主一下子變成了害怕家長的小女孩兒,李允的心裡微微一蕩,趕緊道:「我誰也不告訴。」

  「看你就像個好人。」清越俏皮地一笑,「不過連馬球都不會打,你平時都幹些什麼啊?」

  「以前就是讀書、習武,現在承了軍職,還要去城門當值。」李允老老實實地回答。

  「都是好枯燥的事情啊,虧你受得了。」清越做了個苦臉,「可你總該還會點什麼吧。」

  李允此刻見她眼中微微含著期待,心中很是害怕讓她失望,腦中迅速溜過自己平素的一舉一動,終於鼓起勇氣道:「我會……疊紙船。」

  「紙船?我也會疊。」好勝的清越掏出隨身所攜的方形手帕,攤在桌上,隨手折疊,「呶,就是這樣……可和你的疊法一樣?」

  「這是其中一種疊法……我會疊很多種……」李允的眼睛盯著清越仍然放在手帕上的纖白手指,唇邊微微帶笑,「越京的畫舫、澤之國的烏篷船、葉城的樓船,還有冰族的浮浪槎……我都會疊。」

  「真的嗎?我好想看!」清越一下子興奮起來,正要叫人取紙,不料鮫人女奴潯遠遠地走了過來,恭順地稟告道:「郡主,老王爺和王爺他們從朝裡回來了,叫郡主過去呢。」

  「真討厭!」清越不情不願地站起來,連帶李允也禮貌性地趕緊站起。然而就在女孩快要走出涼亭的時候,她忽然轉頭朝李允低聲說道:「明天晚上他們不在,你從後院翻牆進來,疊紙船給我看。」說完,她盈盈一笑,也不等李允回話,一路分花拂柳地去了。

  李允怔怔地站在原地,細細咀嚼她的話,心裡不由突突亂跳,眼看隨潯一起過來的辛此刻站在一旁笑嘻嘻地望著自己,臉上更是一陣發紅。

  二十年來從未有過的奇異感覺彌漫了李允的心,他隱約地預感得到,自己平靜如水的生活從此會被這嬌俏大膽的北方郡主所改變,只是此刻的他仍然無法知道,這個改變將會多麼巨大,大得直可完全顛覆他的人生。

  騎馬走在回家的途中,李允的心跳仍然未能平服。清越珠翳邊緣垂掛的細細珠鏈不斷在他眼前晃啊晃,如同船槳攪起湖心陣陣漣漪,一圈,又一圈。因此他沒再注意到,步行跟在他們馬後的辛臉上漸漸泛起的病態的潮紅,還有七叔李甚盯著辛若有所思的眼光。

  好容易到了家,李允藉口看每日必讀的兵書,急匆匆地把自己關進了書房裡。他從書架上隨手抽了一本《六韜》,翻開了放在桌案上,以備祖父突然歸來,自己卻拿了一疊整整齊齊的防水油紙,躲到書架後的矮幾上開始疊起了紙船。

  除了晚飯時匆匆到飯廳刨了幾口,其餘時間李允都躲在書房中進行這項興奮而甜蜜的工作。好在只有寡居的大嫂關心地勸他別光顧讀書損了身子,家裡其餘人等都沒有發現他小小的秘密,就連一向精明跳脫的七叔,也只在飯桌上瞟了他幾眼,沒有更多的話語。

  到了掌燈時分,李允面前的桌案上已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精巧紙船。每一道一絲不苟的折痕裡,都仿佛蘊滿了隱隱約約的歡喜和惆悵。可惜李允一隻一隻地拿起來端詳,都搖著頭又放了回去——只有完美得毫無瑕疵的紙船,才可以奉獻給那個仙女一般可愛的姑娘啊。

  再度取過一張油紙,李允挑了挑桌上的燈芯,繼續折疊。明天一天還要去城門當值,只能趁今晚的空兒「挑燈夜戰」了。

  正埋頭用功,外面院子裡卻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李允自小練武,耳力甚佳,依稀聽到七叔李甚的聲音,帶著幾分焦急:「郎中怎麼說?」而後一個家僕答道:「回七爺,郎中說了,辛這次發燒不是病,鮫人變身的時候,都是這樣的症狀。」

  「辛果真要變成女人了?」李甚顯然大喜,再度追問了一句。

  那家僕自然知道李甚的心思,連忙笑道:「恭喜七爺,可以正式把辛收房了。」

  「爺的事,用得著你多嘴?」李甚笑著罵了一句,顯然心情大好,「我這就去看看她。」

  「七爺,都說鮫人變身的時候不吉利,您還是多等幾天再去吧。」那家僕勸了這句,李甚的腳步果然停了下來。

  正說話間,有人急匆匆地走了過來,焦急道:「七爺,辛高燒不退,郎中卻又撒手走了,這是怎麼回事?」卻是徐澗城的聲音。

  李甚哼了一聲,冷冷道:「辛是我的奴隸,她是死是活與你有什麼相干?」

  「李甚,鮫人的命也是命,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缺德的話來?」徐澗城顯然動了怒氣,竟然開口直呼出李甚的名字來。

  「徐澗城,七爺好歹也是你吃白食的主人家,你怎麼能對他大呼小叫?」那家僕看不過,插口道,「告訴你,辛正在變身,很快就要做七爺的侍妾了,你趁早斷了和她的來往,免得被趕出門去丟光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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