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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送給我們兩個中的一個。」坐著的少年指了指另外那個安靜站立的同伴,「然後我們可以變戲法給你看。」

  「看你的樣子,會變什麼戲法?」清越斜睨著眼,悄悄打量面前的少年,見他不過才及弱冠的年紀,說話的時候唇角帶著絲似笑非笑的神情,倒和下人口中聽來的地痞無賴的樣子差不多。不過她自恃這是自家的別業,這紈絝子弟還不敢太過放肆,便帶著點好奇看他意欲何為。

  「我這就變給你看。」那個少年忽然欺身靠前,一把抓住清越的手腕,朝她指間那串豔麗的果實吹了一口氣。

  「放肆!」清越又羞又怒,反手就想掙脫,不料那少年已放開了手,神色鄭重地看著她手中的紅果,沒有在意清越的反應,「你看,它已經變成了毒藥。」

  聽了這句意外的話,清越情不自禁地抬起手,仔細端詳那串海珠一般大小的紅果,卻沒有發現它們有任何改變。心裡恍然明白自己受了愚弄,清越頓時冷笑道:「你既然知道它有毒,定然敢吃一粒給我看看吧?」

  「吃了它會死人的。」少年仿佛沒有聽出清越的怒氣,語氣竟然十分認真。

  「說來說去,你不過想要這串果子罷了,何必繞這麼大的圈子?」清越一揚手,啪地將那串紅果摔在少年懷中,「就當賞了叫花子好了,我還不稀罕呢。」

  「看來這戲法還真得耍下去不可了。」那少年接過紅果,見清越挑釁一般地盯著自己,便果真伸出手指,一粒一粒地將果子摘下來,納入口中。他進食動作優雅非常,一看就是從小刻意訓練過,讓清越忍不住有些羡慕。然而任她把蒼梧郡裡頂尖的幾個貴族世家數了一遍,也猜不出哪家會養出這樣既高貴又輕浮的兒子來。

  「哼,什麼毒藥,看你現在不還是好端端的?」對面前此人實在厭惡非常,清越故意尖刻地問道。

  「好狠心的丫頭。」那少年牽起嘴角那絲若有若無的笑,驀地後退幾步,重又靠在欄杆之上。下一刹那,清越清清楚楚地看到,紅得與那串果實同樣刺目的血爭先恐後地從那少年的口鼻中湧出,很快便洇濕了他胸前的衣襟,任他將手緊緊地捂住嘴,也不能止之分毫。

  原來,那串珊瑚珠一般圓潤可愛的果實,竟然真的是毒藥!這個念頭甫一從腦中閃過,清越立時便想轉身逃跑,卻身不由己地被定在原處,竟是一步都無法移動!

  「居然這樣……就想逃麼?」中毒的少年虛弱地喘著氣,語氣卻是一派怨恨。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說那樣的話……」清越又驚又怕,忍不住哭了起來,「你不會死的吧,求你不要死啊……」

  「放心,我就是死了……也不怨你就是……」少年笑了笑,說出這句讓清越微微寬心的話,驀地伸出冰冷的手握住了清越的手,想將她拉得離自己近一些。清越心中雖然害怕,卻再不敢掙脫,生怕自己微一用力,那個少年就真正死在了自己面前,於是再度哭了起來。

  「怎麼睡在這裡?」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頭,讓清越驀地驚醒過來。睜開眼,自己仍舊伏在水榭欄杆上,身前是軒敞明淨的一池碧水——原來那片遮蔽視線的慘綠葉片和來歷不明的少年,都只是夢境而已。

  「你是彥照的女兒?」見清越的神情依舊怔忡,方才那個聲音已經明顯有些不耐。

  「見過祖王。」待看清面前的人正是祖父嗣澄,清越嚇得睡意全無,連忙站起來行禮。

  「你叫什麼名字?彥照居然放你在這兒亂跑。」嗣澄神情嚴厲,與清越平時所見的溫文祖父大不一樣,雖然穿著便服,卻比在千秋節典禮上的形象更像一個王者。

  「孫女叫清越,還是祖王親自取的名字呢。」雖然知道嗣澄與兒孫情分淡薄,清越還是對祖父的陌生語氣有些失落。

  「哦,你就是清越?」嗣澄的神情有了幾分緩和,「剛才夢見什麼了?」

  「沒有夢見什麼……」羞於將方才的夢境說出口,清越只好撒了個謊,想要搪塞過去。

  「是嗎?」嗣澄輕輕哼了一聲,讓清越忍不住一抖,「難道彥照沒有教過你,向尊長回話的時候戴著那玩意是失禮的嗎?」

  「是。」面對嗣澄的威嚴,清越只得把平日的任性都收斂起來,乖乖地將臉上的珠翳摘下,握在手中。偷偷抬眼一看,祖父仍舊黑著臉站在面前,讓她心裡一虛,只好老老實實地找了個話頭,把自己剛才的夢境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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