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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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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自稱又改成臣,這便是要正式進諫勸阻,但是皇帝不給他這個機會,揮揮手說道:「朕意已決,手中天下,幾個臭蟲亂跳,何需介懷……朕是要去澹州看看的,開年後你回江南,記得備好,只是事情需做得隱秘。」 范閑無話可說,只好點頭應下。 皇帝看著他,皺眉說道:「先前說的話你都記住了?」 范閑有些頭痛地猜測道:「是指……胡鬧的事情?」 皇帝欣慰地點點頭:「朕……就這麼幾個兒子,你們愛鬧就鬧,只是不要鬧到不可收拾,你的心思,朕也明白一些,很好,繼續這樣做下去。」 范閑心頭一驚,兒子,你們,這已經算是點明了……但他感覺皇帝的那雙目光似乎已經穿透了自己的身體,看透了自己的心思——皇帝知道自己的心思?——他馬上聯想到前年在抱月樓前與二皇子的衝突,在茶鋪裡與二皇子的那番對話。 如果皇帝是憑由那番對話來猜測范閑的心,不能不說他猜的基本正確。 「那位海棠姑娘回北齊了吧?」皇帝忽然說了一句話。 范閑心頭再驚,臉上卻流露出一絲無奈之意,點了點頭,說道:「狼桃帶人把她接了回去。」 皇帝微微閉目說道:「最先前,朕是不喜歡的,畢竟晨丫頭許了你也沒兩天,不過後來覺著,這事倒也不見得一點好處也沒有,天一道與各地祭廟的關聯深,你如果有本事將天一道控在手中,對朝廷來說,是一樁堪比軍功的大功。」 不等范閑說話,皇帝繼續淡淡說道:「苦荷死後,就應該是海棠繼位,你自己要想清楚其中的關聯。」 范閑低頭默然。 皇帝說道:「和北齊的女人親近些無妨,但和北齊,還是保持一些距離。朕不疑你,只是我大慶朝心志在天下,年內你諸般動作,總會讓軍中有些人疑心,他們都是些馬上的直爽漢子,要的便是開疆拓土……你此次回京,想必也覺著樞密院對你的態度不如何,這便是其中一個緣由。」 范閑依然默然,知道這便是所謂鴿派鷹派的衝突,只是皇帝骨子裡肯定是那類肉食者,他雖說不疑,但這話其實是很嚴肅地提醒自己。 「是,陛下。」范閑溫和應道:「臣有分寸。」 看著他的小意模樣,皇帝安慰地笑了笑,揮手說道:「難得回京,去宮裡各處逛逛……」他沉吟片刻後說道:「哄太后開心些。」 范閑領旨,出了禦書房的大門。 *** 姚太監在門外候著,見他出來,便領著他往宮裡四處行去。范閑雖然入宮許多次,對宮內的道路也極為熟悉,但知道自己一位外臣入宮晉見,去拜各宮的娘娘本就有些不合規矩,格外要小意些,自然需要太監當頭領路。 其實說到底,他這位皇族編外人員加上郡主駙馬的身份,才讓他有機會在這皇宮的園林裡自由行走。 第一處要去的自然是含光殿,太后老祖宗的寢宮。太后老人家剛剛午睡起來,身子骨有些疲乏,便沒有與范閑說多少話兒,只是范閑敏感地察覺到,太后對自己的態度雖然依然冷漠,但比諸當年吃羊雜湯那時節,已經是好了不知道多少。 略說了些閒話,范閑見老人家神態有些不適,便知情識趣地告辭,臨行前說著待婉兒回來後再一起進宮拜見,老人家果然有些高興。 出殿之前,范閑小聲地對女官說了幾句話,開了個方子給老人家調理身體。含光殿裡的女官雖然不敢給太后亂用藥,但也是知道這位朝中大紅人的醫名,喜喜地接了過來,只等太醫院審後便用上,忍不住贊了兩聲駙馬孝順。 范閑笑了笑,沒有說什麼,便離了含光殿,沿著闊大皇宮裡的道路一路向西,路過廣信宮的時候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姚太監在一旁小心翼翼問道:「范大人……是廣信宮。」 范閑一愣,笑駡道:「我當然知道,你這老傢伙又在想什麼?」 姚太監嘿嘿笑道:「怎麼說也是您的岳母,要不去見見,傳到太后耳裡,只怕老人家不高興。」 范閑怔住了,就在離廣信宮不遠的地方停下腳步。 §卷六 第四十七章 抱月樓前笑兄弟 范閑怔怔望著廣信宮,望著宮下的柱子,心裡想著,不知道那柱子上面的洞有沒有被用石灰填住。 當年他第一次夜探皇宮,便是在這座宮殿的大柱後,被那名宮女隔柱刺了一劍。 劍尖穿過厚厚的木柱,險些刺入他的腰骨。 直至今日,范閑似乎還能感受到那劍上的殺意,雖然那名宮女當場就被他格殺,而也就是在那個夜裡,他偷聽到了長公主與北齊皇室的勾結,言冰雲被出賣的真相,擋了燕小乙那宛如天邊射來的一箭! 今兒個雪停了,皇宮裡吹著寒風,反而比前幾日更冷一些,范閑打了個寒顫,自嘲笑著搖搖頭,與姚太監離開了這裡,往皇后太子所在的東宮行去。 雖說長公主是他的岳母,終究是要見的,但對於那個魅惑近妖、冷酷無情的女人,還是保持些距離的好,相見之時能拖一日是一日。 這些年來,在皇帝的暗中安排下,在陳萍萍與各方的配合下,范閑逐步接受了長公主的一應勢力,雙方早已無法共存,終究有大打出手的一天。只是長公主的勢力早已不如當年,可范閑依然警懼著,不僅僅是因為她是婉兒的母親,還因為心中那抹異樣的感覺。 前世聽過何姑娘的一首歌,把什麼什麼給了他……范閑也是這般覺著,長公主把內庫給了他,把女兒給了他,把姘頭給了他,把崔家給了他,明家也將要給了他,看模樣還有很多東西要轉交給他,如果換成自己是長公主,估計也會咬著嘴唇不言語,眼裡噴火把這個壞女婿燒死。(感謝某位書友,我忘了您的ID,抱歉。) 還有君山會,還有軍方那些不安分的人。長公主雖然不是一個會噴火的恐龍,相反生的還相當誘人,但范閑還是有些怕,怕其人溫婉之間的瘋意,媚意。 和這樣一個三十幾歲、號稱天下第一美人兒的丈母娘呆在一起,感覺很彆扭,所以自始至終,范閑只和今生最大的敵人見過一面。 這事兒本身就很有趣。 *** 姚太監看了沉默的范閑一眼,沒有說什麼,小碎步跟了上去。不一時到了東宮,不湊巧,皇后這時節正好在廣信宮裡與長公主聊天,只有太子殿下正在太傅的指導下讀書。 看見范閑進了宮,太子笑呵呵地迎了過來,說道:「傷怎麼樣了?本想去府上看你,但想著只怕反而會打擾你的休息,便斷了這念頭。」 范閑依足功夫行禮請安,這才直著身子笑道:「我這身體本來就壯,養兩天就好,今兒領旨進宮,便來看看太子殿下,免得您擔心。」 「晨妹妹什麼時候回?」 「明兒吧。」 太子笑道:「趁著她不在,你是得抓緊玩玩。」 兩個人笑著坐下,略談了談江南風物美人兒,卻是沒有一字一句往不快活的地方扯。其實將事情往幾年前倒溯,太子對范閑倒真是不錯,雖然是聽了辛其物的建議,本著拉攏的心思示好于范閑,但在范閑初入京的時節,這二人相處的倒著實不差。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後來的事情竟會發展到如此古怪的模樣。 范閒居然也是皇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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