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慶餘年 | 上頁 下頁 |
五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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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為了保護自己,甚至可以出賣平日裡害怕無比的上級。 *** 所以隨著高臺之上三號將領的念名之聲,台下的水師官兵們漸漸畏懼地移動著,恨不得離那被點到名的校官越遠越好,倏然間,操場上便多出了十七個小圓圈,小空地,空地上站著一位位置面色如土的水師將校。 這都是昨天夜裡煽動大營鬧事,並且讓一部水師官兵在膠州城外與黑騎大戰一場的元兇們。 馬蹄嗒嗒,黑騎領馬緩緩走入萬人之中,騎士們面色冷漠,不旁顧,不緊張,雖萬人在側,卻如入無人之境。 水師膽氣已喪,紛紛讓開道路,讓這些奉命前來捕人的黑騎進入。 三騎抓一人,雖然也有校官在絕望之境勇起反抗,怎奈何已是困獸,啪啪幾聲便被砍翻在地,只是在死亡之前,徒增了一次痛苦罷了。 *** 又是十七聲血腥而殘酷的響聲,十七個人頭回歸到了他們兄弟人頭的包圍之中,血水塗染著高臺,一股腥臭吸引來了無數的蒼蠅。 范閑身處其間,卻是面色不變,眯眼看著漸漸移至頭頂的太陽,知道膠州的事情算是辦完了。 然後才開始宣旨。 范閑揮揮手,也不在乎朝廷的禮儀規矩,讓監察院手下去辦這件事情,而他卻是坐回了椅上,稍微休息一下。 ***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范閑沒有去細聽皇帝說了些什麼,只是看著臺上台下跪倒在地,如螻蟻一般的水師官兵們,心有所思,最後他聽到了一聲震天價的喜悅呼聲,以及山呼萬歲的聲音。 水師官兵又加俸了? *** 膠州水師的消息傳到京都,已經是半個月之後的消息了。京都地處內陸,沒有海風滋潤,所以比膠州要顯得幹悶一些,氣候並不如何舒服,反而是有些身子骨弱的人開始不適起來。 洪竹這幾天火氣有些大……是火氣,不是生氣,他揉著鼻子,心想今天晚上如果還流鼻血,就得去求太醫正看看,那些太醫院裡的人水平真不怎麼樣,如果范小姐還在太醫院裡學習,那該有多好啊。 他小跑來到了宮殿之前,恭敬無比地推開門去,附在皇后娘娘的耳邊說了幾句什麼。 來東宮有些日子了,他也成功地獲取了皇后的信任,只是太子瞧著這個小太監總是有些不舒服,一個小太監臉上長青春痘,火氣旺的直流鼻血,哪有點兒陰人的模樣。 聽著洪竹的話,皇后皺緊了眉頭,問道:「常提督被追封是理所當然之事……可是,這麼大的驚天案子,怎麼不是三司會審,反而是監察院一個院在查?」 皇后看來並不清楚膠州水師的內幕,但她隱約猜到了,這件事情一定與長公主脫不開干係,她冷漠地一笑,說道:「看那位殿下什麼時候找上門來吧。」 如果事情真如想像中那樣,范閑去了膠州水師,等若斷了李雲睿又一隻胳膊,這位長公主殿下一定會發瘋的。 只是膠州的案子有些模糊不清,一個偏將敢勾結匪人謀刺提督?而且恰好是在范閑到膠州的當天夜裡?膠州水師居然和東海上的海盜有勾結?難道常昆他以前就不知道? 所有的朝臣都在懷疑著,軍方也有些反彈的意思,因為不論常昆如何,這都是軍方一位重臣。 只是沒有人敢說什麼,因為陛下雖然滿臉沉痛地對常昆的死亡表示了哀悼,後事處理的十分隆重,對常府的賞賜也是不輕,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來,陛下其實……心情很愉快。 §卷六 第十六章 大事可為 夏日明媚,並不欺人,然則午後悶熱,也不是假話。整座京都城都被籠罩在暑氣之中,讓人好生不適,往往喝下去的清水用不了半個時辰就會從人的肌膚處滲將出來,攜著體內的那些殘餘,化作一層油膩膩的潤意,將整個人包裹住,使人們艱於呼吸,渾身不爽。 尤其是那些做苦力的下層百姓們,扛著大包在流晶河下游的碼頭上登梯而行,汗水已然濕透了全身,更淋落到青石階上,化作無數道水痕,顯得有些驚心。碼頭邊的大樹伸展著葉兒,卻根本無法將天上的日頭完全遮住,河上吹來的清風,也無法拂去暑意,反帶著股悶勁兒。 石階旁的一條黑狗正趴在樹蔭下,伸長著猩紅的舌頭,呼哧呼哧喘著氣,同時略帶憐憫看著那些被生活重擔壓的快喘不過氣來的苦力們。 流晶河上一座裝飾樸素的船兒正在飄著,慶國二皇子緩緩收回投注在岸邊同情的眼神,回身微微一笑說道:「范閑此人確實厲害,內庫調回來的銀子不說,他事先就在東夷城和北齊採購了那麼多糧食,想必是猜到今年忙於修堤,夏汛就算無礙,可是南方的糧食還沒有緩過勁來,總是需要賑災的。」 流晶河碼頭上停著不少商船,幾百名苦力正將慶國採購的糧食往船上搬運,然後借由水路,運往去年災後重建未竟全功的南方州郡。 二皇子身旁那位可愛姑娘眨著那雙明亮的眼睛,笑了笑,卻沒有說什麼。 二皇子呵呵一笑,繼續說道:「是不是奇怪我為什麼會說范閑的好話?其實道理很簡單,范閑這個人確實有值得稱道的地方,尤其是在政務這一面,雖然他從來沒有單獨統轄過一路或是一部事務,可是他……很有心。或許你不知道,剛剛查出來,他門下楊萬里去水運總督衙門的時候,暗中居然有一大筆銀子注進了水運衙門的賬房,也正是如此,今年大河的修堤才會進行的如此順利。」 說到此處,二皇子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嘲弄神色:「如果讓朝廷裡那些部衙籌措銀兩,戶部工部一磨蹭,鬼知道要折騰到什麼時候去。」 他繼續幽幽說道:「所以治理天下,手段技巧都可以培養,但像范閑這種心思……卻是極難得的。這都是他在江南辛辛苦苦刮來的銀子,竟是毫不吝惜,全部砸進了河運之中,得名的是父皇,得利的是天下百姓,他又能得什麼?這范閑……我倒是愈來愈看不透他了。」 今日天熱,京都裡的那座王府也顯得悶熱起來,所以二皇子帶著新婚半年的妻子來到了流晶河上,一面是散散心,一面也是夫妻二人覓個清靜地,說些體己的話。只是遠遠望著碼頭上的熱鬧景象,二皇子不由心有所動,將話題扯到了遠離京都的范閑身上。 「范閑啊……誰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誰也看不透他。」葉靈兒微微一笑,眉宇間泛著一絲複雜神色,這位姑娘家當年是何等樣精靈古怪的可愛小人兒,如今嫁給二皇子,搖身一變為皇妃,自然而然便多出了幾絲貴重氣息,人也顯得成熟了些。 「確實看不透。」二皇子那張與范閑頗有幾分相似之處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自嘲的笑容,「他從澹州來京都之後做的這些事情,又有幾個人能看的透?」 想了想,他搖了搖頭,不知所謂地笑了笑,緩緩牽著葉靈兒的手,走到了船兒的後方舷旁,看著流晶河上游的寬闊鏡泊水面,似乎想用這天地的靈氣與開闊來舒展一下自己的心胸。 船尾王府的僕人們看著這一幕,都知趣地遠遠避開,不敢打擾王爺與王妃的清靜。整個王府甚至是整個京都的人都知道,二皇子與葉靈兒成婚之後,兩人感情甚好,雖然尚未有王妃懷孕的消息出來,可是這一對年輕夫妻時常都是膩在一處。二皇子面相俊秀,葉靈兒也是京都出名的美人兒,這一對璧人,不知道羨煞了多少旁人。 葉靈兒靠在二皇子的身旁,輕輕抱著他的臂膀,那雙比水面更加清亮的眼看著遠方飛翔著的沙鷗,心裡想著那個在遠方的男子,自己的師傅,忍不住唇角多出了一絲笑意:「京都裡的人們都畏懼范閑,都以為他骨子裡是如此陰險可怕,所以才會折騰出這麼多事,殺了這麼多人,可在我看來,這廝不過就是個愛胡鬧的荒唐子罷了。」 二皇子也笑了,他是知道當年妻子在嫁給自己前與范家經常來往的事情,也知道妻子與晨丫頭姐妹相稱,交情非同一般,更知道妻子一直在暗底下稱呼范閑為師傅……只是他從來不會去懷疑葉靈兒與范閑之間有什麼男女之私,因為葉靈兒雖然有時候會有些小脾氣,但在大方面上卻是位難得的磊落巾幗,若她不喜自己,便是聖旨也不能讓她嫁給自己,只是……偶爾聽著葉靈兒用那種熟稔的口氣提到范閑時,他依然掩不住生起一絲荒謬的感覺和淡淡酸意。 「哪裡是胡鬧荒唐這般簡單。」二皇子溫和說道:「前些日子聽說太子殿下的門人做了一個冊子,看范閑在這兩年裡殺了多少人,得罪了多少人,結果……竟是整理了長長一個名冊出來,讓我們那位太子殿下高興的不得了。」 葉靈兒噗哧一笑,心想師傅怎麼變成大惡魔似的了,不過包括春闈案,掌一處那些事情,范閑確實已經得罪了朝廷裡的大多數勢力。 「所以說,沒有人能明白范閑究竟想做什麼。姑母是他的親岳母……而且姑母早已釋出了善意,可是……他不接受。我就不用說了,從他歸京之後,便一直嘗試著與他和好,他卻異常強悍地選擇把我打倒。」二皇子自嘲笑道,「我承認,牛欄街的事情是我的錯,可是……朝局之中,敵人變成朋友,並不是很少見的事情。」 葉靈兒看了他一眼,咕噥說道:「他這人性子倔,又好記仇,哪裡是這般好說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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