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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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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便是,為什麼沒有人主動投你?」林若甫似笑非笑望著他,「你如今在天下士林間早有大名,加上莊墨韓之賜,雖說年紀小了點,但正大光明的開門當個讀書人領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為什麼?為什麼除了少安這個當年鴻臚寺的同仁搶先亮明瞭隊伍之外,滿朝文官,卻沒有主動來向你投效的?這一年多裡,竟是沒有一個文臣會登你的門……時至今日,除了你那四個在各郡州裡熬日子的學生之外,你竟是一點兒勢力也沒有發展出來。」 這正是范閑的大疑惑,大頭痛,最初他還以為是皇帝的制衡之術,可後來發現,慶國皇帝盯著自己的重心,依然是在軍隊方面,並不是怎麼在乎自己與文官的交往,所以一直有些不明白……似乎冥冥之中有只手,一直在阻礙著自己在那方面的進展。 他愕然抬首,盯著自己的老丈人:「為什麼?」 到了今天,范閑自然明白,之所以會這樣,是遠在梧州的老丈人在運用自己殘留的影響力,不讓自己當初的那些門生與自己走的太近。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林若甫有些喜歡自己女婿的機靈,溫和說道:「更何況你這棵樹已經長的太高,比那幾位正牌皇子還要高……不錯,這件事情是我安排的,那些在你看來有用的人,我暫時不會讓你去用,以免引來宮中的議論……至於什麼時候給你……」 老人家歎息著:「當初,我便是站的太高了些,才不得已退了下來,我又怎忍心讓婉兒的夫婿重蹈覆轍?」 「新皇即位的時候,那些人我就給你。」 林若甫最後這般說道。 范閑默然,卻嗅出了一絲不吉利的味道,新皇即位那些人才能給我……這從另一個方面說明,面對著如今那位深不可測的皇帝陛下,林若甫下意識裡就生不出些許冒險之意。 林若甫對朝政的暗中影響還存在著,所以他要避嫌,要讓皇帝相信他是真的在梧州養老。 這是一個矛盾而難過的怪圈,最大的損失就是范閑沒有辦法獲得那些助力。 「我怕太晚了。」既然雙方話已經說開了,范閑也就不再避諱什麼,「太子與老二的力量基本上都在朝中,萬一將來是他們繼位……我想,我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 林若甫說道:「你……應該說的更直接一點。」 「好。」范閑直接說道:「我不會允許太子或者老二坐上那把椅子。」 林若甫笑道:「所以這就是你的問題……不需要那些力量,太子與老二如今就已經不是你的對手,你何必再理會這些?你最近一年做的不錯,但最大的問題在於……你找錯了鬥爭的方向。」 范閑訝然。 林若甫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許多年前的某些事情,眼窩裡的目光顯得愈發深遠,緩緩說道:「在當前的狀況下,你的敵人只有一個……那就是雲睿。」 *** 范閑先是一驚,旋即心中生出些不以為然來。長公主的手段他是見過的,玩起陰謀來有如繡花般絲絲入扣,只可惜面對著身為監察院提司的自己,自己又有陳萍萍與言冰雲這一老一少二人幫忙,長公主最擅長的武器對自己並沒有什麼用處。 至於實力方面,信陽曾經派遣刺客到蒼山暗殺范閑,結果鬧了個灰頭灰臉。 所以范閑想來想去,也不覺得長公主有什麼可怕之處,世上的傳聞或許有些言過其實了。面對著林若甫凝重的神色,他忍不住搖了搖頭。 林若甫說道:「你是不是忘了君山會?」 「君山會?」范閑緩緩低下頭去,「葉流雲只有一個,不能改變什麼大勢。」 「葉流雲只有一個。」林若甫用一種很奇怪的眼光看著范閑,說道:「四顧劍也只有一個。燕小乙也只有一個。我……也只有一個。」 「但君山會,可能有無數個。」 *** 范閑聽明白了這個意思,震驚無比地看著自己的老丈人,嘴唇有些發幹:「您……也是君山會的人?還有四顧劍?」 「什麼是君山會?」林若甫微笑著說道:「或許沒有人能說的清楚,雲睿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吧……我能解釋的就是,君山會只是一個很鬆散的組織,有可能是品茶的小團體,也有可能是滅去萬條人命,毀國劃疆的幕後黑手。」 范閑想問些什麼,被林若甫揮手止住。 「君山會只是這世上一些站的比較高的人……互相通氣的聯絡方式。」大慶朝最後一任相爺緩緩講述著這個天下的秘辛,「我們不是一國之君,只是恰好手中握有了一些極大的權力或者實力……然而有很多事情,總是我們自己不方便做的,所以我們會經由君山會這個渠道,請朋友幫忙,而當朋友有麻煩的時候,我們也會幫忙。」 「很對等是不是?」 「君山會不過是朋友間的聯誼會罷了。」 「君山會沒有一個森嚴而完備的組織形式,沒有什麼確定的目標,也沒有什麼一致想達成的願望。」 林若甫最後總結道:「所以就純粹意義的殺傷力來說,君山會因其鬆散而並不強大,至少……不如老跛子手底下的監察院好用。」 范閑有些疑惑,既然如此,為何老丈人還要自己警惕長公主的君山會? 林若甫微笑說道:「陳萍萍最後在逼雲睿,你似乎也在逼……我猜的可對?」 范閑不得不佩服對方的政治嗅覺,點了點頭。 「可你和老跛子似乎都犯了一個錯誤。」林若甫輕聲說道:「你們總以為,把長公主與老二東宮都逼的跳起來,逼到皇帝陛下的對立面,就可以輕輕鬆松地獲取整個戰役的勝利。」 「難道不是嗎?」范閑皺著眉頭,慶國乃天下第一強國,慶國皇帝雖已沉默十數年,但當年的歷史早已證明了,慶國皇帝的手段,絕對不是任何人所能抵擋的住的。 「因為你們低估了雲睿,低估了君山會……如果任由這個事態發展下去,她真的發瘋的話……誰知道會是什麼後果?」 林若甫笑吟吟地說著,談論著那個與他糾纏了許多年,還為他生了一個可愛女兒的……長公主殿下。 「君山會不是很鬆散嗎?怎麼能和強大的國家力量相提並論?」 「君山會就像是一個球,在房間裡四處去蹦,可如果一旦有人想將它按下來,反彈的力量就會集中了。」林若甫面上微帶一絲憂色說道:「尤其是這一年間,被你和老跛子巧手織著,雲睿似乎是沒什麼退路了……如果在這個時候,君山會驟然間發現了一個異常強大的對手,鬆散也會變得緊密起來,隱藏著的力量也會迸發出來。」 「這和人是一個道理……當你發現一個渴望已久的目標時,什麼樣的險,都是值得冒的。」 范閑聽著這番話,心裡生起了一絲寒意,雖然這個局面是他自己所營造且盼望的,卻依然被老丈人的話嚇了一跳。 如果君山會除了葉流雲之外,還與東夷城有聯絡,還有許多助力,那麼對方的實力就早已經超越了國境的限制,淩於天下之上,而有資格讓鬆散的聯誼會變成一個火藥桶的…… 這整個天下,當然就只有慶國皇帝才有這個資格。 *** 「四顧劍難道也會出手?」范閑忍不住搖了搖頭。 林若甫微笑望著他:「雲睿如果不瘋,自然不會做這樣的安排,可如果她真被陛下和你們逼急了……誰能說的准呢?陛下一身之安危,牽涉天下之大勢……他若死了,有太多的人可以獲得好處。」 前任相爺正色說道:「除了你我這些大慶的臣民。」 慶國皇帝如果死了,北齊自然是最高興的,東夷城也會放鞭炮,而慶國只怕馬上就會面臨著無窮無盡的災難。 林若甫最後說道:「為了這樣一個偉大的目標,慶國的敵人都會團結起來……你先前說四顧劍,為什麼不說說苦荷?」 范閑的嘴裡有些發苦,不想接這個話。 林若甫冷笑道:「君山會?不是君山會的人……只要願意,隨時都可以加入進來,雲睿居中聯繫,這才是她最擅長的事情。」 范閑明白這一點,長公主與北齊太后之間的私交極好,而且與東夷城也一直狼狽為奸,他忍不住苦笑著說道:「大家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嗯?」 他忽然皺眉說道:「我們能猜到,陛下也一定能想到,他為什麼不先下手為強?」 *** 房間裡安靜許久,林若甫才溫和開口說道:「先前說的是雲睿的事情,她雖然是瘋的,但我畢竟和她相識二十年,自然能猜出她會做些什麼。」 「可是陛下……」林若甫忍不住露出一絲讚歎:「雖說他曾負我,但我必須說一句,誰也不知道他的心裡在想什麼,也許……他正等著那一天吧。」 「也許,他是自大到了一種腦殘的程度。」范閑不知所謂地想著。 「那我該怎麼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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