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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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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閑坐著輪奇出了深正道的小院,上了馬車便往林府去,準備去接婉兒和大寶回府。在馬車中,他忽然問了句:「太學司業……這職務有什麼蹊蹺沒?還有就是我早就不在太常寺了,為什麼這次升我做太常寺少卿?」 鄧子越先解釋後面那個:「少卿有二,任少卿為主,大人為副……不過這是個虛職,也不用天天去。太學司業總領七門,這兩個職位都是正四品上。」他提醒道:「大人,雖然您接手提司之職後,便不能再任朝官,但終歸朝廷沒寄發明旨去了您這兩處的職司,這次陛下旨意任您這兩個虛職,想必只是以示聖眷,並不見得有旁的意思。」 范閑搖搖頭,這兩項任職是皇帝聖旨裡的最後兩項,自己起初沒有當回事,但後來越想越不對勁,皇帝這人心思深刻,絕不會拿官位當饃饃用。 「這兩個職位……有沒有什麼……比較特別的地方?」他皺著眉頭,組織著言語。 鄧子越想了很久之後,有些不確定回道:「少卿之職常見,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只不過就是太常寺掌管宗廟雜事,入宮比較方便……太學司業這些年卻沒有出現過,幾次新政後,官職都有些亂了……」 他忽然一拍大腿,高興說道:「想起來了,以往太學司業要入宮為皇子講學,是太傅的助手。」 范閑一愣,張大了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他終於明白皇帝安排這兩個職位給自己是做什麼了,太常寺少卿加上這個太學司業,那自己豈不是要變成皇子們的老師? 準確來說,豈不是要負責教老三那個小混蛋? 一念及此,他大驚失色,罵道:「老子可沒這閑功夫天天入宮……不是要下江南了嗎?怎麼還安排這種可怕的事兒給我做?」 咯吱一聲,馬車似是被他罵停了,車簾微掀,在淅淅細雪之中,但看見馬車前方被一個太監領著幾名宮中侍衛給攔住了。 姚太監看著馬車裡的范閑,畏寒地抖了抖眉毛,顫著聲音說道:「大人,叫奴才一個好找……快隨我走吧,陛下宣您入宮。」 §卷五 第六十一章 遊園驚夢(上) 姚太監今天先去的范府,在府上沒找著人,不知道這位正在養傷的提司大人跑哪兒去了,竟是連尚書大人都不清楚,那位身份特殊的小范夫人也不在府中,竟是尋不到人去問范閑的下落。 可是陛下還在宮裡等著的,這下可急壞了姚太監,問清楚了小范夫人是回了林府,他才領著侍衛往那邊趕,湊巧在路口碰見了這輛馬車,如果不是侍衛眼尖認出一名范閑的親隨,只怕還會錯過。 看著氣喘吁吁的姚太監,范閑歎了口氣說道:「我還要回林家接人,怎麼這時候讓我入宮?」 陛下傳召,還這麼不急不慢應著,真快急死了姚公公,他哪裡見過這麼不把宮中傳召當回事兒的臣子?他與范府向來交好,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催促道:「陛下的旨意已經出了老久了,小范大人您要再晚去,只怕陛下會不高興。」 范閑苦著臉應道:「自然是要去的。」也見不得老太監在雪天裡站著,招呼他進了馬車,一行人就往皇宮的方向駛去,另安排了人手去林府通知妻子。 「老姚,給句實話,出什麼事兒了?」范閑半靠著養神,雙眼微眯,沒有看這太監頭子一眼,范府向來把這些太監喂的極飽,所以他也懶得再遞什麼銀票。 姚太監如今其實也不怎麼敢接范家銀票了,呵呵賠笑著說道:「這……做奴才的怎麼知道?您去了就得了。」 范閑搖搖頭,佯怒駡道:「你這傢伙,做事不地道。」忽頓了頓說道:「打聽件事兒。」 姚太監豎起了耳朵,看了看馬車四周沒有什麼閒雜人等,壓低了聲音說道:「大人,什麼事兒?敢說的我都能說。」 「上次懸空廟裡……那幾個太監怎麼處理了?」范閑皺著眉頭。 姚太監一凜,微怔了怔之後,舉起手掌平攤在自己的咽喉上,劃了一道。 范閑面色未變,卻不知道心頭是如何想法。他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太監的隊伍裡出了刺客,在場的人自然逃不了一死,只怕宮裡還要清洗一大批。 「老戴呢?」 「沒。」姚太監歎了口氣說道:「他是老人,陛下是信的過的,只不過受了牽連,也不能在太極殿呆了……想著上兩個月,因為他那不成才侄兒的事情,被都察院參了一道,他在宮中就過的難堪,後來好不容易,陛下瞧在淑貴妃的面子上,將他重新提了起來用。」 他看了范閑一眼,范閑沒有什麼表示。姚太監並不清楚范閑與戴公公之間的銀票之緣,究竟深厚到了什麼地步。 「沒想到又遇著謀刺之事……老戴的運氣也算是倒黴到了家。這不,什麼職司都被除了,還挨了十幾記板子,被發配到司庫去。這麼大把年紀的人,在這大冷天裡下苦力……」姚太監與戴公公是同年入的宮,雖然平日裡互相之間多有傾軋,但此時看著對方傾然倒塌,不免也有些物傷其類,拈袖在眼角擦了擦。 「老戴……熬幾天吧,等陛下的火氣消了再說,能保住條老命就不錯了。」范閑搖了搖頭,又問道:「那如今在太極殿當值的是誰?」 「洪竹。」姚太監看著范閑疑惑的臉,小聲解釋道:「一個年輕崽兒。今年開始跑太極殿和門下這條路,陛下喜歡他辦事利落。」 「傳旨的事兒也讓那個……洪竹做?」范閑好奇問道。 姚太監搖搖頭,說道:「他哪有這個資格身份?」 *** 馬車剛過新街口就被姚太監喊停了,鄧子越有些不滿意,畢竟宮前這片廣場極為寬闊,這飄雪的冬天裡,讓傷勢未愈的提司大人坐著輪椅過去,實在有些過分,也不怕凍著大人了。 「幾位官爺,沒法子。」姚太監委屈說道:「上次出了事兒之後,禁軍內部大整頓,如今這些兵爺們個個跟狼似的盯著所有人,那陣勢,恨不得將入宮的所有人都給嚇走。」 范閑聽了兩句,說道:「別難為姚公公了,我們下吧。」 鄧子越有些惱火地看了宮門處一眼,將范閑抱下馬車,放到輪椅之上,趕緊打開黑布大傘,遮在提司大人的頭頂上,身後早有旁的監察院官員推著動了起來。雪粒擊打在黑傘之上,微微作響。 姚太監沒這般好命,拿手遮著頭,和身邊的幾個侍衛搶先往宮門處趕了過去。 范閑整個身子都縮在大氅裡,躲著迎面來的寒風,半邊臉都讓毛領遮著,還覺著一股寒意順著衣服往裡灌,頭頂天光黯淡,雪點之聲淒然。 *** 宮門外的禁軍與姚太監交待了手續,吃驚看著廣場中間正在緩慢行走的那行人。風雪天中,那行面色冷漠的便服官員,正推著一把輪椅,輪椅上只有一把黑傘牢牢地遮住了由天而降的雪花,一星半點都沒有漏到輪椅上的那人身上。 「今天沒傳院長大人入宮啊?」這位禁軍隊長驚訝說道。 「是范提司。」 眾人一驚,禁軍隊長趕緊帶著一撥人迎了上去,替輪椅上那人擋著外面的風雪,將這一行人接到了宮門處,稍一查驗,便放行入宮。 *** 北風在吹,雪花在飄,鄧子越推著輪椅,行過正殿旁那條長長的側道。隨著宮牆角沿的顏色愈來愈深,在宮牆右側的那道門前終於止了步。 早有太監打起了素色的大傘,牢牢地遮在范閑的頭頂上,前呼後擁,小心萬分地接著這位年輕的傷者入了後宮。 鄧子越站在後宮門外,看著提司大人在太監們的簇擁下越來越遠,面色雖然平靜,卻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一粒雪花飄落下來,將將落在他的眼角上,讓他眯了眯雙眼。 *** 「不是在禦書房?」范閑皺著眉頭,暫不理會撲面而來的寒風,問身旁的姚太監。 先前傳出消息,陛下久候范提司不至,已經發了脾氣。小太監們接著范閑了,哪裡敢怠慢,就像腳上踩了風火輪一般,往深宮裡狂奔而去,推的那個輪椅是吱吱作響,打著素色大傘的太監是東倒西歪,如果不是宮中地勢平坦,這一路狂奔只怕早就把范閑的傷口癲破了。 姚太監跑得氣喘吁吁的,回道:「在……在寢宮。」 范閑心頭微訝,面色也不怎麼好看。姚太監看著,才想起來這位年輕官員還是傷後之身——陛下不能等,可是如果讓提司傷勢再發,自己也沒好果子吃,這才趕緊讓眾人把速度降了下來,劈頭劈臉一通亂罵,又討好地側臉說道:「小范大人,沒顛著吧?」 范閑點點頭,說道:「沒這麼金貴。」 不一時,眾人便來到了皇宮園中一處,不是皇后所在的寢宮,而是宜貴嬪所在。姚太監趕前幾步,入內通報,不一時便有人來接著范閑進去。 皇帝今天穿著一身便服,正坐在暖榻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宜貴嬪說話,三皇子老老實實地坐在邊上抄著什麼東西。看見太監們推著范閑進來,他才住了嘴,淡淡回頭看了范閑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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