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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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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知道你想改變這件事情,在你還沒有達成目標之前。」范閑溫和笑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告訴我,陳萍萍究竟用的什麼方法控制住你。」 司理理沉默了下來,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反而是笑顏如花說道:「罷罷,既然范大人已經告訴了奴家,奴家去了上京,自然有解毒的法子,真要謝謝您了。」 范閑微嘲笑道:「這種毒雖然不烈,但除了我之外,天底下大概只有皇宮裡的那些御醫有解毒的手段,難道你能告訴北齊皇帝,你私處帶著這種毒?如果真這樣做,不論北齊皇帝到底對你存著幾分情意,只怕你這一世都無法進入皇宮了。」 司理理倔強說道:「不進皇宮又如何?大不了是你們監察院的紅袖招計劃破產,和奴家又有什麼關係。」 范閑終於怒了,呵斥道:「我說過,我不喜歡聽奴家二字。」 不知為何,司理理的眼眶紅了起來,看著范閑,咬牙狠狠地說道:「可我在大人心裡,難道不是連奴婢都不如嗎?」 范閑看著這個紅倌人的清麗臉頰,眉頭皺得愈發緊了,想判斷對方內心深處究竟是何想法,半晌之後才靜靜說道:「我想司姑娘應該明白現在的情況,您的人生,至少在目前看來,都是沒有可能自己完全掌控的……至於將來如何,是將來的事情。而且我想,姑娘您也沒有想過那些很……無稽的事情。」 「無稽的事情?」司理理帶著一絲冷笑看著他,「不錯,確實很無稽,大人與我,只是人生路上偶爾相逢的一對男女,互相利用,總比互相溫暖要來的真實一些,可靠一些。」 「姑娘能明白這一點,本官很高興。」范閑平靜地回答道。 「為什麼你對於我和陳萍萍之間的協議如此好奇?」司理理偷偷轉過身去,悄悄用衣角拭了一下眼角,旋即回復了平靜,微笑如初花,輕聲說道:「您是監察院的提司大人,應該對紅袖招的詳情很清楚。」 范閑自嘲說道:「我對於白袖招的計劃很瞭解,目前只是不清楚,陳院長大人是如何說服你的。」他頓了頓又說道,「既然姑娘知道自己只是陳萍萍用來傳毒的可憐棋子,為什麼不將這件事情的原委都告訴我?」 「告訴你,我有什麼好處?」 司理理強作平靜,看著面前這張年輕英俊陽光的面容,心裡恨得癢癢的,不知為何,這短短旅程之中,她竟是漸漸迷上了這張面龐偶爾露出的天真笑容,但一想到先前此子絕情冷漠的話語,她便恨從心頭起,冷冷說道:「陳萍萍能夠給我的東西,難道你能給我?」 「陳萍萍老了,我還年輕。」 *** 說完這句話,范閑與司理理同時覺得不妥,本是很嚴肅的利益談判,卻似乎無由帶上了一絲曖昧的調情色彩。 陳萍萍能夠給我的,難道你能給我? 陳萍萍老了,我還年輕。 一股子淡淡的桅子花兒味在車廂裡彌漫,范閑咳了兩聲,司理理臉上的紅暈一閃即逝。這對男女其實心頭有鬼,不然斷不會因為這平常的兩句對話就尷尬成這般模樣,司理理眼珠一轉,似乎也想明白了這個道理,看來范閑對於自己還是君子有所好逑,不由唇角微綻,露出一絲驕傲羞澀的笑容。 范閑又咳了兩聲,解釋道:「其實我能猜到一點,姑娘所謀必大,但是陳萍萍畢竟已經年老,說不定過兩年就死了,如果姑娘願意與我合作,我想,成數或許會大一些。」 司理理微感恚怒,但仍是強抑怒氣,幾番思量之後說道:「范大人還沒告訴我,我能有什麼好處。」 「我會解了你身上的毒,一旦我將來能夠執掌監察院,一定動用北域力量,全力輔佐姑娘在北齊皇宮裡向上爬升。」 司理理搖頭冷笑道:「國境相隔,慶國雖然強大,監察院密探雖然厲害,但也無法將手伸到北齊的皇宮裡面,而且誰告訴你,我想要的就是北齊皇宮裡的位次?」 范閑一時無語。 司理理忽然眸子裡清光一轉,將手一招,像喚寵物一般,嫵媚笑道:「大人湊近些,此事不可傳入旁人耳中。」 范閑苦笑,知道這女子是要出出這些天自己被冷落的怨氣,他微笑著湊耳過去,還未聞著聲音,便感覺到一股微熱的氣息,噴打在自己的耳垂之上。他心頭一熱,聞著鼻中傳來的陣陣淡幽體香,卻馬上被接下來的內容震駭住了心神。 *** 許久之後,這對年輕的男女分開,司理理似笑非笑地望著范閑,輕聲說道:「我冒著奇險,將這協議告訴了范大人,敢請教大人,您能幫助我完成這個協議嗎?」 范閑的眉頭皺成了山川,還未從震驚中擺脫出來,搖頭道:「我不相信,陳萍萍是何許人,就算他有這個想法,也不會告訴你。」 司理理微嘲說道:「連你都不信,他自然不怕我到處說去,反正天底下也沒有人會相信那個老跛子的心裡,竟然存著那等想法。」 范閑稍一琢磨,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微笑說道:「原來是這樣。」他看著司理理,忽然說道:「早年京中一直有傳言,說司姑娘是開國之初某位皇族的遺孫,本來京都百姓只是以為這是姑娘自高身價的一種手段,如今看來……倒像是真的了。」 司理理緩緩閉上眼睛,許久之後才輕聲說道:「我的真名叫李離思。」 范閑笑著看著她光滑的下頜,忍不住輕輕摩挲了下自己的手指,歎息了一聲說道:「難怪北齊皇帝不會在意你的身份,難怪你會甘心被阿萍萍利用,只是我要勸你一聲,你是位姑娘家,和那些陰森的老毒蛇比起來太嫩,小心一些吧,如果能在北齊皇宮裡安定下來,先把與陳萍萍的計劃放開,不要理他。」 司理理看著他的雙眼,略覺詫異,稍感溫暖,甜甜一笑說道:「多謝大人關心,只是我已經將協議的內容說了出來,不知大人何時替我解毒。」 范閑微笑說道:「從明日開始,我需要準備一些材料,另外就是……此次使團事畢,我會想辦法從院裡接手……姑娘那位弟弟,準確來說,應該是那位世子的安全問題,請姑娘放心,在我的手下,不會再次出現世子從北齊偷偷溜到慶國的事情。」 司理理默然不語,在狹小的車廂裡站起身來,很困難地對范閑福了一福。 *** 在前一輛馬車之中,肖恩的滿頭白髮像鋼刺一樣束得緊緊的,老人沉默地坐在椅上,雙手搭成了一種很奇怪的姿式,像是一朵蓮花將要盛開一般,左手尾指微翹,貼著微臭馬桶的邊緣。 肖恩體內宏厚的真氣緩緩運轉起來,一股淡淡的腥味遮蓋住了車廂裡的異味,一滴濃稠黑粘的液體,從他漸漸修復完好的經絡裡逼了出來,沿著尾指甲前端,緩緩流入馬桶之中。 §卷四 第三十九章 長公主的願景 那一滴濃縮精華毒液滑入馬桶之後,肖恩的眼中光芒漸漸的盛了起來,雙手互印,又做了一個手勢,將體內一直紊亂不息的真氣亂流漸漸平伏了下來。在監察院中,他一直受著刑與毒,那位光頭七處前任主辦,十分瞭解他的身體狀況,所以下手的分寸掌握得極好,始終讓肖恩游離在邊緣地帶之中。 出京之後,范閑用的法子更加霸道,直接的靜脈注射毒藥,更是讓肖恩的身體機能受到了極大的創傷。但就像費介在范閑小時候說過的那句話一樣,用毒最關鍵的,還是在於一個「下」字,並不見得是毒藥越烈,效果就越好。 范閑畢竟缺少面對肖恩這種特例人物的經驗,他似乎沒有想到經過二十年的折磨,肖恩的體內早已容納了數以百計、種類繁多的各種毒素,這些毒素在他的身體內形成了某種平衡,既不會讓他死去,也不會讓他尋求到真氣逼毒的途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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