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慶餘年 | 上頁 下頁 |
四九 |
|
范閑回身問那下人,可不可以去逛逛。下人當然知道這位是范府的大爺,那范家小姐和思轍少爺向來在王府裡是隨意走動的,自然不會說個不字,恭敬地回答道,沒有問題。 范閑有些高興,將下人遣走,自己走進那方苗圃,隨意觀看著,發現這圃園裡倒沒有種一般大戶人家喜歡的奇花異草,反而是種了許多自己都叫不出名字的植物,看模樣都粗拙的很,應該是些野菜或者農作物。 他有些好奇,這靖王爺家裡真是與眾不同,居然種這麼些東西。 在園子裡隨意走著,天光其實還是很亮,只不過頭頂上有樹木遮蔽,所以顯得比較幽靜,可以聽見頭頂鳥兒歸巢時的歡快鳴叫,身邊全是綠綠的顏色,很是舒服。范閑得以擺脫那個很無趣的詩會,大覺快意,哼著小曲往深裡走去,一面走一面笑著想道:「不會像段譽一樣,碰見個仙女姐姐吧?」 「你是誰?」 一個人從植物叢裡站了起來,很好奇地看著范閑。 *** 范閑一驚,心想憑自己的耳力,居然走到這麼近才發現對方,如果對方是個殺手,那自己一定完蛋了,這才發現自己入京之後,警惕性似乎減少了很多。 他看著眼前這人,自嘲一笑。 對方當然不可能是王語嫣,也不可能是自己念念不忘的白衣女子,而是一位四五十歲年紀的花農,手裡拿著鋤頭,腳邊放著泥筐,面相中正,眸子裡的神情微有慌亂,想來是見著范閑的衣著打扮,有些敬畏。 范閑微微一笑,對著花農拱手一禮道:「驚著老人家了,我是王府的客人,順路走到這裡來,看這片圃園收拾的極好,所以逛一逛。」 老花農將手在衣服上擦了兩下,似乎不知道該如何行禮,聽見他稱讚這片園子收拾的好,有些憨厚地笑了起來。 §卷二 第三十章 靖王發話 范閑四處看了看,發現左右無人,所以乾脆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接過老花農遞過來的水壺,也不嫌棄,喝了幾口,隨意與他聊些種花種草的事情。他對這方面基本上一無所知,所以聽著花農眉飛色舞的講解,有些新鮮,但聽多了,也有些厭煩,本想離開,但想到那個更加厭煩的詩會,還是罷了,歎了口氣。 聽見這公子哥歎氣,花農好奇問道:「公子怎麼不高興?」 「王府詩會,很無聊的。」范閑向他眨了眨眼睛,心想對方不過是個僕役,一定不會對詩會感興趣。 果然,花農很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吟詩作對,都是閒人才做的事情,又不能換碗飯吃,真是些蠢豬。」 范閑一怔,心想這豈不是把自己也罵進去了?旋即心頭一動,哈哈大笑道:「確實是蠢豬。」他終於想明白了某些事情,吟詩之事就此揮手不提。 *** 詩會散後,各人各自回家或翹家,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麼,要到第二天才傳遍了整個京都。 當天晚上,靖王府日常家宴,世子本準備去醉仙居風流風流,結果被老管家請了回來,有些不自在地坐在飯桌上,和妹妹一起等著父王訓話。 靖王爺坐在桌頭,竟赫然便是下午范閑在苗圃中聊了半天的老花農。他看著下方一向自命風流的兒子,不知從哪裡來的怒氣,罵道:「你這蠢豬!天天就只會去那些地方!」 世子李弘成知道蠢豬二字是父王的口頭禪,也不如何生氣,苦笑應道:「父親今日又因何發怒?」 靖王爺哼了一聲,沒有繼續發作,問道:「今天你又開那個什麼詩會了?」 李弘成一怔,苦笑應了聲是,他知道父親不喜歡這些文人的事情,但是自己要為二皇子拉攏京中文人,這些事情總是需要做的。出乎他的意料,靖王並沒有生氣,反而感興趣問道:「今天來詩會的有個小子,穿著一身淡栗色的單衣,那是誰家的小子?」 李弘成心想今天來的人雜,自己哪記得住這麼多。 靖王皺了皺眉,似乎在想那人的特徵,憋了半天之後說道:「那小子長的很漂亮,像個娘們兒似的。」 李弘成噗哧一笑,知道父親說的是誰,趕緊回答道:「您說的,一定就是范府的那一位。」 靖王眉毛一挑,竟是露出了幾絲凶戾之氣,暴喝道:「什麼?你說他是范建在澹州的那個兒子?我幹他娘的,就范建那模樣,也敢生這麼漂亮的兒子!」 柔嘉郡主在一旁聽著父王暴粗口,臉都羞的紅了,不過她也很感興趣,若若姐一直奉若師長的那個男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李弘成有些惱火地看了父親一眼,心想幸虧沒有下人在旁邊,不過轉念一想,下人們應該早就習慣了靖王那張嘴,趕緊問道:「父親大人問那少年做什麼?」 「做什麼?」靖王哼哼了兩聲,他下午撞見不知自己身份的范閑後,便覺得對方有些面善,卻總是想不起來,又因為范閑討厭詩會,卻能聽他說了半天自己最得意的蒔藝之道,所以有些喜歡那小子。但他卻沒料到,那個漂亮小子,竟然是范建的兒子,心頭一陣火起,繼續教訓道:「你要學學那個……他叫什麼名字?」 「范閑。」 「學學那個范閑,別看他出身不正,但是眼光還是很好的。」靖王歎了一聲,看著自己的兒子,教訓道:「范閑這人,能和一個花農說半天話,你卻太過於自重身份,要知道自矜這種品性,實在是很不適合你現在做的那些事情。」 世子李弘成知道自己與二皇子交好的事情,當然瞞不過表面忠厚暴躁,實則精明無比的父親,趕緊應了聲是。吃完飯後,世子正準備回書房讀書,以便讓父王心中高興些,哪料到靖王沉吟半晌卻說道:「你剛才不是準備去醉仙居嗎?」 醉仙居不是酒樓,而是青樓,一字之差,卻是天壤之別,世子心裡一緊,趕緊連道不敢。靖王爺盯著他的雙眼,罵道:「男子漢大丈夫,想去就去,別這麼毫無擔當。」說完這話,便喊人把他踢了出去。 李弘成直到坐在醉仙居的雅座裡,抱著京都最紅的清倌人袁夢姑娘,仍然有些寒冷地想著,為什麼父王今天會忽然變了性。 深夜的靖王府中,靖王爺一邊喝著酒,一邊痛駡道:「狗日的犯賤,當年最喜歡泡妓院,居然還生出這麼個漂亮種來,老子也讓兒子去泡去,將來也抱個漂亮孫子。」 *** 靖王逼子嫖妓的家事暫且不提,先說范閑待詩會散後,早早地鑽進了轎子,與藤子京和幾個護衛會在了一處。詩會散後,眾人對范家子弟那首詩是議論紛紛,見到范府轎子,有些士子便上來與他告別,范閑趕緊下來,一一微笑送走,又吩咐那幾名護衛將若若送回府去。 范若若上轎之前,向他點了點頭。范閑知道那件事情已經安排妥當了,精神一振,便開始安排晚上的事情。 「郭保坤肯定是住在尚書府上,每隔大約三天要入宮一次,名為編纂,實際上就是太子伴讀。」 范閑皺眉道:「太子今年多大了,還要伴讀?」 「太子是皇后親生,在皇子中排行第三,今年已經十八歲了。」 范閑好笑道:「十八歲的大人,還要伴讀做什麼。」 藤子京苦笑道:「只是貪玩而已,所以找些人明目張膽地陪著玩。」 「難道皇帝也不管?」 「這……小人就不清楚了。」 從前些天酒樓上的事情發生之後,范閑就擔心那位郭保坤會咽不下心中悶氣,會有些什麼下作手段,所以吩咐藤子京打探了一下,也摸清楚了郭保坤常去的幾個地方和回家的路線。 今天詩會之上,那姓郭的小匹夫言語帶刺,范閑就算性情再好,也只能保持表面微笑,內心深處仍然是十分惱火。只是他此時才想明白,原來自己讓藤子京去打探那些事情,竟是潛意識裡早就做好了欺負郭小匹夫的準備,而不是擔心被郭小匹夫欺負。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