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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


  「老頭!你敢戲弄我?」望著漢森的微笑,凱迪爾怒不可遏,他放開劍柄,抽出長劍砍向漢森,他知道沒有人會幫助他,在黑暗的世界裡,力量就是一切,他必須用他的表現證明他有資格帶領這支軍隊,那是他的一切。

  漢森的法杖只剩下一個空殼了,但是實際上他並不需要它。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回去了,他已經叮囑好他的學生們應該做什麼,他們必須保存實力,離開這裡,他們戀戀不捨。漢森知道,他們一定在注視著他,用崇敬的眼光直到生命的盡頭,因為這個,他的身體力充滿了力量。被烏雲籠罩了多日,神聖的力量已經衰退,但他堅信光明會到來,他念出了他最得意的咒文。

  黑暗騎士的劍在他的雙掌前停滯了,人人都聽見那咒語,那是咒語,也是一首詩:「心靈若是脆弱,便不敢凝視美麗,因為美麗終將褪色,生命終將逝去;心靈若是強壯,便可以面對哀愁,因為哀愁終將淡遠,被人紀念,咀嚼,成為大愛……」

  威力巨大的咒語沒有短小的,咒語若是太長,便很難念完,但是漢森念完了,那咒語流傳自一個吟游詩人,由他自己完成,對黑暗的人是迷惑,對光明的人是指引。漢森看著黑暗騎士迷惑的眼神,頂著黑暗力量巨大的壓迫,艱難地念出了最後一句:「光明終將來臨,祈望無限幸福!」

  但是突然間,悲傷的聲音從身後遠遠傳來,那是他的學生們,他們喊著:「老師!回來吧……」

  漢森顫動了,同時,一柄利劍帶著腐敗的氣息穿透了他的胸膛,血從那裡噴濺而出。他看到凱迪爾兇惡的面孔,聽到他歇斯底里的聲音:「你到地獄裡去教育吧!」長劍抽出,漢森倒在地上,鮮血沾滿了大地。

  凱迪爾哈哈大笑:「那是什麼咒語?我好不容易等你念了這麼久。」

  他看到漢森的血淌流在地上,沾滿了勇者之劍周圍的土壤,不停地滲了進去。一個念頭在他心底升起,他欣喜若狂,再次用力握住了劍柄。巨大的黑暗力量在血腥中迸發出來,讓周圍的土壤腐爛起來。藉著血腥,蘊涵在土壤中的光明魔力衰退了,凱迪爾驚喜地看到劍柄已經搖動的時候,耳邊卻傳來漢森垂死但驕傲的話語。

  「不要以為只有你們會用魔法玩花樣,我的咒語早就完成了,這是為了孩子們回敬你的……」漢森的臉上都是得意的笑容,那笑容永遠留在了他的臉上。

  隨著那笑容,光芒從抽出半截的勇者之劍上爆開了。神聖的能量在平地上毫無阻礙地馳騁,衝擊著所有的黑暗,衝破了雲層,露出了太陽。氣浪升騰,在原地席捲著塵埃,放射出強烈的電光,一切的一切,都在那衝擊波中化為齏粉。但是在聖堂的學生們心中,那威力不及那話語,那話語才是真正的魔法,讓他們堅定勇敢地面對黑暗。

  良久,大地平復了,塵埃蕩漾之中,天空合攏,再次被烏雲所遮蔽,一切都是死寂,聖堂學院已經不復存在。在那懸浮的塵埃凝成的迷霧中,有什麼在閃閃發光。那裡是聖堂學院的主樓昔日所在的地方,現在已經被夷為平地,只留下那惟一的凸起物在閃閃發光。

  一個黑暗的靈魂從塵埃中狼狽地站了起來,他的力量和軀體都已經不復存在,只剩下這點兒虛幻的靈魂而已,因為曾經他也有過這麼多良心,那些積攢在心底的良心救了他的命。

  不過因為這次付出,他僅存的那點兒光明也消耗殆盡。他哈哈大笑:「我的靈魂早已獻給偉大的惡魔之王,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可以殺死我!」

  黑暗騎士已經湮滅的隊伍又出現在迷霧當中,他們淩亂而沉默,損傷過半。光明衰退,他們離得又遠,那力量不足以將他們完全消滅。他們默默地看著眼前已經失去了騎士形態的可憐靈魂,就像是在看著一個跳樑小丑。也許他們天生屬￿黑暗,但是驕傲和執著的情操從來也不曾湮滅,那是他們的力量所在。

  凱迪爾終於找到了那光芒的源頭,那是真正的勇者之劍的劍柄在閃閃發光。封印終於被開啟,當黑暗君臨大地,勇者之劍也終於重見天日。它斜斜地插在大地上,當年聖騎士奧馬把它插在這裡,萬年以來就不曾動搖。

  「哈哈,哈哈……」那可憐的墮落靈魂用力想要握住劍柄,卻被聖潔的力量所灼燒。他捂住手慘叫後退,驚恐地望著那沉默的劍柄,再次鼓起了勇氣想要衝過去,但是一隻手掌按住他的肩頭,冰冷刺骨,讓他牙齒打架。他意識到這力量將足以摧毀他僅有的一點兒靈魂,他恐懼地回過頭,發現黑暗騎士乾枯的手掌幾乎要將他捏碎。

  「你們要幹什麼?」凱迪爾驚恐地大叫,「你們要造反嗎?我是你們的領導者!」

  「你不是,玷污了騎士尊嚴的傢伙。」黑暗騎士的聲音冰冷沒有絲毫情感,「你不配,我們的主人是蔻蔻瑪蓮,你只是一個小丑。因為你的失敗,我們將面臨蔻蔻瑪蓮的憤怒,而這一切後果,都將由你承擔。」

  「不,不是的……」凱迪爾還想爭辯,但是從肩頭的大手傳來的刺骨冰寒使他的牙關打架,口齒不清,而一絲清晰的嗡鳴聲從勇者之劍傳來,吸引了所有在場者的注意力。

  勇者之劍從地面緩緩升起,沒有太多的光輝,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只是緩緩地從那裡鳴動著升起來了,沒有什麼人去拔它,它自己升起來了。它懸在半空中,鳴動著,誰也不知道它在為誰發出喜悅地呐喊,直到一個身影穿過塵埃的迷霧,一把將劍柄握在手中。那魁梧的身影將劍一揮,氣浪便分開了迷霧,讓空氣清澄起來。

  「啊?又是你……」凱迪爾不甘地大叫,然後恐懼地閉上了嘴。黑暗騎士的大手將他拖到後面,就像捏著小雞一樣捏著他的脖子,他暗自竊喜,惡魔之王會寬恕他,至少他得到了勇者之劍的下落,他的忠誠可以挽回他一命。他總有機會再次開始,看在他對蔻蔻瑪蓮日夜不停的殷勤上,蔻蔻瑪蓮總要給他一個機會。

  然而黑暗騎士們略微施了一躬,這姿態讓那可憐的墮落者大吃了一驚,為首的黑暗騎士站出來說:「是羅斯門德大人嗎?」

  「是我。」年特望著自己手中的寶劍,力量在他身體中澎湃,他不怕黑暗,也不怕光明,勇者之劍在他的手中伏貼如同嬰兒,那是奧馬送給他的禮物。他望著四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趕來得太晚了,以諾這個樣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經成了黑暗的俘虜。眼前就有一個,但是那可憐的傢伙不是他拯救的對象。

  他望著眼前的黑暗騎士們,略感詫異:「你們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黑暗騎士回答:「我們奉命不和您作對,這就回去了,但是這個靈魂我們要帶走。」

  年特看了看墮落者,漫不經心地說:「隨你們的便。」

  所以黑暗騎士們在瞬間騎上了馬匹,拖著這次失敗的責任者,整理隊伍準備離去。凱迪爾劇烈地顫抖,有太多的頭緒讓他難以心安,他知道蔻蔻瑪蓮至少有一萬種方法讓一個死靈痛苦得甚至想活過來用千刀萬剮的方式再死一回。

  這個時候,一輛幽靈馬車風馳電掣地駛來,停在了他們中間。利諾老爹激動地探出車窗揮舞著雙臂:「喂!是我……」他迫不及待地跳下車,差一點兒摔倒在地,趔趄到年特身後,才覺得有一些安全感。那些陰冷的靈魂對生者來說始終是太恐怖、太冰冷了。

  「那麼送到這裡就可以了。」車夫摘下自己的腦袋代替帽子,做了一個告別的揮手,然後就不慌不忙地甩動鞭子撥轉了馬頭。駕著馬車離開的時候他還對著黑暗騎士們頻頻點頭,「有沒有哪位大人需要搭車?」

  「沒事了,謝謝人家一聲啊。」年特把利諾老爹拖出來。

  利諾老爹顫顫巍巍喊著:「謝謝您哪……」

  車夫的聲音遠遠傳來:「下次坐車再見……」夾雜著一聲響鞭,和黑暗騎士的隊伍一起遠去了。

  利諾老爹臉色相當難看:「別有下次了。」

  「啊,那可不一定,人總要死的。」年特倒是看得很透徹了,「您沒死啊?怎麼坐著——那輛車回來?」

  他特意突出「那輛」,利諾老爹漸漸平靜下來,死裡逃生總要喘上一口氣。他幾乎難以啟齒:「我回家拿東西,就被抓住了,但是他們沒有傷害我,甚至很好地保管了我的財務,把我送到王宮,就又立刻用車送回來了。他們說我曾經保護過魔使蔻蔻瑪蓮,立有功勞,所以蔻蔻瑪蓮按照我的意願放我回來了。」

  「果然啊……」年特神色黯然。

  利諾老爹也是一樣,沮喪地說:「是的,她是一直附在利茨身上的惡靈,所以利茨才不會說話。不過也因此饒了我的命」

  年特仰望著天空密佈的烏雲,隱隱有雷聲傳來。大戰的時刻近了,他不能再想太多,拍拍老爹的肩膀,朝著聖城的主殿走去。

  「利茨和她母親還好吧?我的馬呢?」

  他們交談著,沒有注意到一隻小小的蝙蝠狼狽地從土裡鑽了出來,小心地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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