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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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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空的臉在禪房若隱若現的煙氣之中如同是一副不真實的幻影,「你!」 無雙很沒風度地仰天長笑:「你說的人是我嗎?只怕是連瓔珞都做不到這一點,你這樣形容我,我會覺得汗顏的。」 緣空淡然一笑:「你只是忘記了一些事情,等你把一切都想起來時,就知道我沒有說錯。」 無雙一怔,連影雪的事情她都已經想起來了,還有什麼是她忘記的? 她試探著道:「是瓔珞的事情嗎?」 緣空笑了笑:「等你想起來的時候,你就明瞭一切,天上天下,再也沒有什麼是可以欺瞞你的。」 無雙歎了口氣,怎麼聽也不像是說她。「若是你不說,我只怕這一生都想不起來了。」 緣空道:「河間公夫人來訪。」 他忽然便轉移了話題,無雙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她有一種奇異的感覺,緣空說她未曾想起來的事情與瓔珞隱瞞的事情其實是同一件事情。兩個人都在刻意回避,也許是因為那件事情太過於重大。 她道:「請苻夫人進來吧!」不必問她也知道所謂的河間公夫人必然是苻訓英。 一陣香風襲過,苻訓英嫋嫋娜娜地走了進來。兩人見過禮後,苻訓英親親熱熱地拉著無雙的手道:「一見妹妹就覺得妹妹是神仙中人,只怕是偶然貶落凡間的吧!」 無雙笑道:「姐姐說笑了,象姐姐這樣的可人兒才希罕得很呢!」 兩人東拉西扯地互相吹捧了一會兒,苻訓英拿出一隻精緻的小盒子:「我知道妹妹見多識廣,什麼樣的寶貝都見過。我來拜訪妹妹,也沒什麼像樣的禮物,這盒子裡是一隻碧玉簪,前些時我家老爺征討百濟夷人時得到的,也算是一件寶貝,就送給妹妹做個見面禮。妹妹千萬別嫌棄才是。」 無雙道:「怎麼敢收姐姐的禮物?」 苻訓英道:「如何不能收?我只怕這個簪子進不了妹妹的眼。」 無雙也不再推辭,「只是我來得倉促,身上沒有帶著回禮。」 苻訓英道:「妹妹遠來是客,怎麼還敢要妹妹的回禮。」 無雙心知苻訓英必有來意,她也不問,仍然天南海北的說著閒話。苻訓英居然也很沉得住氣,一直陪著無雙聊了一個時辰,才終於道:「妹妹在太後面前提過的那件事情,太后已經考慮過了。」 無雙道:「太后可有合適的人選?」 苻訓英道:「其實在京中的王孫貴族中,也只有河間公和平原公兩個人是最有資格被立為皇儲的。前些時蘭汗逆篡,太后和河間公一直退居建安故地,太后是知道河間公的。河間公對皇上忠心不二,絕對是最理想的人選。」 無雙笑笑道:「既然如此,太后大可以選擇河間公做皇位繼承人。」 苻訓英道:「太后那裡當然是沒有問題,只怕皇上不會同意。」 無雙問道:「為何皇上不會同意?」 苻訓英歎了口氣:「不瞞公主說,河間公本是皇上最幼的叔叔,也只比皇上年長不了幾歲。咱們鮮卑人向來有個傳統,哥哥死了,嫂子可以另嫁弟弟。漢人喜歡說什麼倫常道德,咱們鮮卑人可管不了那麼多。」 無雙點了點頭:「不錯,北方各民族的風俗大抵如此,我們羌人亦是如此。」 苻訓英道:「自從先皇死後,按照規矩,太后本來是可以與河間公成親的。太后很中意河間公,河間公也是如此,雖然收了我和我妹妹做小妾,正室之位卻是一直閒置。我們姐妹兩人翹首以待,都盼著這門親事能早日玉成。但可惜的是,皇上偏偏受了漢人的影響,說什麼兄死妻嫂,這是有違倫常的。而且太后又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身為國母,若這事讓別國的人知道了,必然會恥笑我們燕國。」 無雙道:「因為皇上的反對,太后才沒有與河間公成親?」 苻訓英道:「正是如此。皇上心中也對河間公有了嫌隙,近來都刻意疏遠河間公,倒不如與平原公來得親近了。」 無雙道:「就是因為這層關係,太后反而不便向皇上提起以河間公為皇儲之事對嗎?」 苻訓英連連點頭:「妹妹果然冰雪聰明,太后雖然有意以河間公為儲,但礙於前事,卻怎麼也不方便說出口。我和太后思量再三,覺得只有求妹妹給我們想個法子,怎麼才能讓皇上心甘情願地立河間公為皇太叔。」 無雙道:「這是燕國之事,我身為秦國的公主,本來是不方便過問的。而且就算我想勸說皇上,皇上也一定不會聽我的。」 苻訓英道:「我知道妹妹的身份也不方便說話,但妹妹如此聰明,一定能想出一個好辦法來。若是可以消除燕國的危機,姐姐我來世一定會結草銜環,報答妹妹。」 無雙笑道:「姐姐也不用說得那麼嚴重,其實這件事情也並不難辦。我聽說皇上自登基後就性情大變,當時太后在場,不便詳談,不知姐姐可不可以告訴我,皇上到底變成什麼樣子了?」 苻訓英歎了口氣:「皇上年少之時就精明能幹,先帝在世時也曾經屢次褒獎皇上,慕容家的人都以為皇上是中興慕容一門的希望。但想不到蘭夫人死去,皇上變得暴戾無比,經常因為一些小事就殺死臣子。又不知聽了哪些方士的話,每日服食五石散,整天恍恍惚惚。偏又極是多疑,連慕容奇都以謀逆的罪名殺死了。現在無論是王公貴族或者是文武大臣,人人自危,不敢有一點點差錯,唯恐連死了都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原因。」 「我聽說燕國來了一位國師,這位國師大人可干涉朝政?」 苻訓英道:「他倒是不干涉朝政,但皇上卻對他禮敬有加,若是他願意說一句話,皇上必然會聽從的。只是國師大人很是神秘,平日裡很少有人能見到他。」 無雙道:「也許我可以說服這位國師。另外,你們也需做一件事情。」 苻訓英道:「什麼事情?」 無雙道:「就是讓太后進言,請皇上立平原公為皇太弟。」 苻訓英呆了呆:「立平原公為皇太弟?」 無雙道:「不錯,不僅如此,你們還需得聯合朝中大臣,請他們一起上書,請求皇上立平原公為皇太弟。」 苻訓英皺眉道:「為何如此?」 無雙道:「我相信你們一旦提出來,平原公一系的大臣必然也會跟著提出來,到時候整個朝野上下,就都是請立平原公為皇太弟之聲。如果你是皇上,你聽見周圍所有的人都要提議立平原公為皇太弟,你會怎麼想?」 苻訓英喜道:「不錯,皇上青春正盛,身體也健朗,這個時候有人提出立皇太弟,他心裡一定會生出猜忌。而且越多的人擁立平原公為皇太弟,他就會益發猜忌,認為平原公私下結交朋黨。以皇上現在的個性,只怕單憑這一點就可以定平原公的罪了。」 無雙道:「平原公到底是皇上的弟弟,如果單憑這一點,還不足以除去平原公。但至少,為了平衡平原公的勢力,皇上大概會想到河間公。」 苻訓英連連點頭:「如果這個時候國師能夠再進言,請求皇上立河間公為皇太叔,皇上為了挾制平原公,就一定會答應。」 無雙道:「但我還需得見一見國師。」 苻訓英道:「雖然我們見不得國師,但太后一定能見到國師,只要太后願意安排,公主就一定可以見到他。」 第十二卷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 第十二節 無雙在次日的傍晚時分跟著苻訓英進了皇宮。她不知為何國師也住在皇宮之中,照道理說,國師應該有他自己的宅第。但苻訓英說,自從國師來了以後,就一直住在皇宮最深處。 緣空遠遠地跟在她們的車馬之後,苻訓英亦如同蘭秀一樣,好奇地從馬車中向後張望著,「這個老和尚到底是什麼人?」 無雙看見街上的碧桃花都開了,許多孩子換上了輕巧的春裝。春天到了,人們因為天氣的和暖,臉上的笑容也變得多了起來。 有一瞬間,無雙忽然產生奇異的預感,這將會是她一生中最後一個春天。她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並不真覺得恐懼,卻充滿了無奈,難道生命要結束了嗎? 她並不確知她是否真地能夠預知吉凶,但在這個平平無奇的春日的傍晚,她卻敏銳地預知了自己的命運。若是生命真地要走到盡頭,那未盡之事,總是要有個了斷吧! 國師的居處亦開滿了碧桃花,在零落的花瓣間,她看見身著藍色長衫的尋香。空氣之中充滿著曼陀羅花的香氣,有些是來自尋香的身上,有些是來自無雙的身上。 兩人乍一見面,似是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不由相視一笑。「你身上的香氣越發濃了,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麼?」 「我知道,毒發之日越來越近了。」 「你不怕嗎?」 「當然怕。」 「那你為何不求我救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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