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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老者道:「還不都是因為那個臭小子,打架輸給了我,就說我沒有風便飛不起來。害得我在這裡想了很久,也沒想出怎麼才能不靠風之力飛行的方法。」

  他以手指鯤道:「還有這只臭魚,和那個臭小子根本就是一夥的。和我鬥了那麼久,就不許我靠近風穴。」

  他歎了口長氣:「可是沒有風,我真地飛不起來。」

  雖然老者說話糾纏不清,但流火也大概明白個所以然來。想必數百年前,他曾與莊子相鬥,而比試的結果,他一定是略勝一疇。於是莊子便想出一個辦法,說他無風便無法飛行。那老者居然如此固執,這句話讓他想了幾百年。

  他道:「如果此地曾經是風穴,為何現在沒有風了?」

  列子道:「我也弄不明白。我睡覺以前和這條臭魚大打了一架,打得我老人家累得要命,就坐在岸邊睡覺了。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一醒過來,連風也沒了。」

  他雙手掩面,又開始放聲大哭。

  流火苦笑,這老者至少已經幾百歲了,卻還似一個小孩子一般。

  他想到若是那首詩所指的地方是風穴,而現在穴中無風,難道寶物已經被人拿走了?

  那首的下一半是寫客從遠方來,遺我一書劄。上言長相思,下言久離別。置書懷袖中,三歲字不滅。一心抱區區,懼君不識察。

  他自言自語道:「這又是什麼意思?」

  列子道:「那還不簡單嗎?這海中的山本來就叫相思離別山。」

  流火道:「你又如何知道?」

  列子向著山一指:「山上寫著相思離別呢!」他忽然發現山上並無一字,自己也愣住了。

  流火道:「哪裡有相思離別?」

  列子道:「本來寫著吧!字跑到哪裡去了?」

  他忽然拍拍頭道:「我想起來了,這山上都是被冰封住的,字就寫在冰上,現在冰沒了,字當然也沒了。」

  流火道:「這山本來是冰封的?何時冰不見了?」

  列子道:「好象我睡覺以前冰還在那裡。」

  他忽然跳起來道:「我想起來了,上次我和臭魚打架的時候,有一個好象也是狼的小子,跑得象風一樣快,一溜煙就跑到山裡去了。我和臭魚打架打得高興,誰都沒理他。那小子走的時候,好象帶走了一塊冰。」

  流火默然,他心中已知究竟。原來第三首詩中所指的便是千年冰魄,而老者這一睡也睡了一百多年。

  因為如風拿走了冰魄,這山上的冰便慢慢地消失了。也許那冰魄也正是風穴的根源所在,冰魄不見了,自然風也消失不見了。

  流火拱了拱手道:「謝謝老丈,我這就走了,後會有期。」

  列子卻拉住他的衣袖道:「你先別走啊!你快告訴我,沒有風怎麼才能飛?」

  流火笑道:「那是莊子騙你的,其實沒有風,你也一樣可以飛。」

  列子大喜道:「真的嗎?原來我還能飛?」

  他興高采烈,便向著海中飛去,飛到空中,餘勁已盡,撲通一聲掉進大海。

  他大驚,手足並用,向著岸邊劃去,那魚便在後面緊緊追趕。他怒駡道:「臭小子,你居然騙我,明明不能飛,卻說沒有風也能飛。」

  卻見岸上已經空空如也,流火早就不知去向。

  他又是搖頭又是歎氣道:「真是人心不古啊,現在的小娃娃怎麼可以騙老人家?」眼見大魚就在自己身後,他拼命地向岸邊劃水,心道臭小子,等我老人家找到你,一定把你也丟到海裡去喂魚。

  第五卷 月中之城 第九節

  越是接近雪狼故地,流火心裡便越是躊躇。

  千年冰魄在一百多年前便被放在千年玄冰之上,而千年玄冰就是用來冰凍住他母親屍體的那塊冰。千年玄冰之所以可以歷久不化,全是因為有千年冰魄之功。如果取下千年冰魄,玄冰可能就會慢慢地溶化。

  如果玄冰溶化了,母親就會消失不見了。

  他的腳步越來越慢,該怎麼辦?取下千年冰魄嗎?

  終於望見雪狼故地,狼們在雪地上歡騰,他卻不由地停了下來,難道真地取下千年冰魄嗎?他坐在雪地上苦思,其實也說不上苦思,腦子裡亂糟糟的,根本就沒有一個焦點。

  幾隻狼慢慢地在他身邊踱步,時不時用鼻子嗅嗅他。一隻小狼遠遠地走過來,蹲在他身邊,舔著他的手背。

  他撫摸著小狼的頭頂,低聲問:「你母親呢?」

  小狼向著遠方嚎叫了兩聲,一隻母狼從遠處奔了過來。那小狼倚在母狼身旁,不停地用頭磨擦著母狼的身體。

  母狼則用舌頭舔著小狼的背後皮毛。

  流火怔怔地看著他們,他自出生便有人形,母親也從未以原形示人。母親一直冷冰冰的,即不笑,也不抱他,甚至很少與他牽手。

  就算是帶他出行,也必然走在前面,而他則跟在母親的身後。

  母親的美,便如極北之地的冰雪一樣,美得蒼白冰冷而不容褻瀆。

  他想,一定是那個叫啖鬼的人奪走了母親的溫柔。

  對於父親的恨,不止是因為他選擇了救人類而放棄母親,也是因為母親對父親的愛如此沉重,沉重到她甚至忽視了自己的兒子。

  他忽然明白,那麼恨啖鬼,也有一絲嫉妒的成份吧?

  他聽見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不用回頭,他也知道又是顏清。

  果然顏清道:「你打算怎麼辦?」

  流火淡然一笑,「我還有的選擇嗎?」

  顏清道:「你為了那個女人,連自己的母親都不顧了嗎?」

  流火默然,一個是已經死了一百多年的母親,一個是仍然活著的人。他忽然想到啖鬼,若是他,也會如此選擇吧?

  顏清忽然怒火中燒,她沖到流火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那個女人真地那麼重要嗎?你為她什麼都可以放棄嗎?」

  流火淡然道,「你處心積慮,不就是想找到月宮的入口嗎?」

  顏清蹙起雙眉:「我確實是要找月宮的入口,但你真地能如此無情,為了那個女人,取走千年冰魄嗎?」

  流火拂開她的手:「那是我的事,你好象有點太多管閒事了。」

  顏清默然,她的神色慢慢地冷漠下來,那確不是她的事,可是她卻覺得自己的心沒來由地疼痛。為什麼?為了那個女人,你什麼都可以做呢?

  流火站起身,「不要跟來,我想單獨和母親呆一會兒。」

  顏清看著他的背影走入冰洞,她心道,只怕你也未必就那麼容易取到千年冰魄。

  她拿出狻猊鏡,向著冰原照去。鏡上的銀光毫無阻礙地游離于冰原之上,一個白色的人影如風而至。顏清露出一絲冷笑,身形輕轉,隱入輕煙之中消失不見。

  流火,就算不能阻止你,也要想辦法讓你覺得悲傷。

  流火呆呆看著母親,他想,你會原諒我嗎?

  他心裡又生起了那絲柔軟的悲傷,母親,你會原諒我嗎?

  伸出手,他仍然有些遲疑,但,終於還是有所決定。千年冰魄便在玄冰的頂部,它的寒氣可使玄冰千年不溶。

  便在他的手就要觸到千年冰魄時,一個聲音冷冷地道:「你要幹什麼?」

  流火回過頭,一個白衣人站在他的身後。

  他心裡一喜,他已經一百年未見到他了,但此時見到他,他也知道必定會有麻煩。

  他口中道:「如風,你終於肯見我了。」

  但手卻不停,仍然落向千年冰魄。

  如風的眼中寒光一閃,他手指輕彈,一枚冰精向著流火的手疾射而出。

  流火心裡歎息,他知道在如風的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便是母親,他是絕不會容許他將千年冰魄拿走的。

  流火伸向冰魄手輕輕一轉,亦是一彈指,將冰精彈開。

  如風道:「你要拿走冰魄?」

  流火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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