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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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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月中之城 第八節 北方已經降下了大雪,風呼嘯著卷起飛雪,直撲到人的臉上,於是,露在外面的面頰就逐漸冷得失去了知覺,連帶著整個身體都開始冷下來,血液似乎也艱於流動,最後只剩下冰冷的麻木。 當北極星高懸于頭頂正中時,便到了北溟之海。天雖然早就亮了,北極星卻仍然明亮可見。太陽的光線並不強烈,斜斜地從南方射過來。 蒼白的陽光如同是情人蒼白的謊言,全不帶一絲溫暖。 前面便是一片汪洋的極北之海,海中有兩座山相對而生,山頂卻又連了起來,山口之間便形成了一個極狹的山洞。 根據計算得出的方位應該就是那個山口。 雖然山在很遠的海中,但以流火的本事,要到達那裡自然不是難事。 他正想飛掠過去,忽見海邊一個老者,手中拿著一支漁杆,似乎正在垂釣。 流火心裡一動,在這樣寒冷的地方,為何會有一個老者? 卻見那老者鬚髮雪白,滿面皺紋,也不知多少歲了,但面色卻很是紅潤,身上穿著衣服似全由破碎的獸皮一片片織綴而成。手上的漁杆本該是一支青竹製成,但竹頭用於垂釣的絲線早已經不知所蹤,只剩下一條青竹,也早變了顏色。 那老者雙目微閉,似乎已經睡著了。 流火走到老者身邊,拖了一禮道:「老丈有禮了。」 那老者似乎睡得極沉,全未聽見流火的聲音。從他的身上完全感覺不到靈力,似乎只是一個普通的老者。 但如此徹骨的寒冷,一個普通人是絕對無法忍受的。 那老者雖然身穿獸皮,但也不過只是一件單薄的衣服,而面色之紅潤,顯見氣血順暢。連流火都因為寒冷而臉色有些青紫,這老者居然等閒視之。 流火又道:「老丈,在下前來,只為了到海中的山口一行,如果有什麼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他見那老丈仍然閉著眼睛,微微地發出鼾聲,他便也不再多說,轉身向著海中飛掠。 他的動作本就快如閃電,若是落入尋常人的眼中,只會見到白影一閃。雖然如此,但他到底還不是飛行,力盡之時,身體就開始向著水面落去。 他雙腳在水面輕輕一踩,雖然只是一點點浮力,卻已經足夠他借力躍起。 如此這般,眼見就要到達海中的山口。 忽見北海之中,起了極大的波瀾。 那海水因為冷的原因,本是流得很緩慢,也不見有什麼波浪。然而波瀾一起,只一瞬間,似乎整個北溟之海都開始動盪起來。而海中也升起了一個黑黝黝的小島。 流火心知必有變故發生,他身在半空,無處借力,便向著那小島落了下去。 才一落下,又見海水一下子便又安靜了下來。 流火心裡暗暗稱奇,心道:「這海裡到底有什麼東西?」 他一念方動,腳下的小島忽地急速向上升了起來。 流火促不及防,幾乎被甩了出去。 他心念電轉,忽然想起了件事。 他才想到這件事,那小島越來越高,原來那根本就不是小島,而是一條大魚的後背。 那大魚似已經感覺到背上有人,浮出水面後,用力一甩,又向著海面下沉了下去。 這魚之大,實在已經大得不知其幾千里也。它用力一甩,便如同地震一般,整個北溟之海立刻就風雲色變,波瀾大作。 流火連忙躍起,向著岸邊落回去。 卻見大魚沉入海下,海面上便形成一個巨大的旋渦,帶著極強的吸力,似乎也要將流火吸入大海。 流火一路飛掠,回到岸邊。 那大魚又從水中浮出來,實是大得無以倫比。它悠然地在山口前游來遊去,頗有一副看你如何到達山口的神態。 流火此時想到的事情,便是莊子逍遙遊中的記載。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想不到北冥之中,居然真地有這樣的一條大魚。 那鯤似極是通靈,一邊遊一邊用一雙巨大的眼睛瞧著流火,眼中頗有得色。 雖然只是一條魚,流火卻也不敢怠慢,連忙拱手道:「打擾神魚,我此來隻為了到海中山口尋一樣寶物。請仙魚容我過去,感激之至。」 鯤也不知聽懂沒聽懂,仍然在海中巡遊。時不時用眼睛瞧瞧流火,頗有挑釁的意味。 流火皺起眉,心道:「雖然你是上古神魚,但我也未必就怕了你。」 他拱手道:「就算是神魚阻攔,我也一定要到山口一行。」 他複又飛掠而起,向著山口掠去。 那鯤眼中居然大有喜色,一見流火飛掠過來,立刻長尾一甩,向著空中的流火擊去。 流火早知道它會有此一招,雙腳向著魚尾一踩,借著大魚甩尾的力氣,向著海中山口疾飛。 大魚眼見流火從自己頭頂飛了過去,它在水中游泳,速度再快,也不及在天空飛行。 它忽地從水中一躍而起,一躍出水面,它身體兩旁的魚翼便一下子伸展開來,那翼之大,真有如垂天之雲。 它居然真如莊子中所說的一般,在天空之中飛行。且兩翼一扇之下,空中便形成強大的氣流,一下子將流火卷在其中。 鯤便向著海中落去,那氣流也隨著它的身體向著海中疾降。 此時流火身在氣流之中,身體極速旋轉,根本無法使力,只能隨著氣流向著海中降去。 他心道,若是落入海中,豈非更非大魚的對手。 忽見一條青竹杆也不知是從哪裡伸了過來,輕輕易易便伸到流火面前。流火連忙伸手抓住青竹杆,被那竹杆一甩,把他如同從水中釣上來的魚般,甩回了岸上。 只見那名老者已經睜開雙眼,站在海邊,手中持著那個青竹杆,兩隻眼睛睡眼惺松,大概剛剛被吵醒。 流火連忙拱手道:「多謝老丈相救。」 那老者打了個哈欠,道:「小子,你不要命了嗎?為什麼要和那只臭魚打架?」 流火道:「在下只是想到海中山口一行,但神魚卻不讓我過去。」 那老者道:「這只臭魚,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出了毛病,我都和它鬥了這麼久了,它都不肯讓我到海中的山口。難道你想去就去嗎?那你豈非比我老人家還要厲害得多?」 流火道:「老丈為何也要到海中山口。」 老者道:「那是因為那裡是風穴啊!」 他忽然大驚失色道:「怪了,怎麼一絲風都沒有?」他一下子跳到海邊,對著海中的山口看了半晌,忽然掩面大哭道:「風穴怎麼一絲風都沒有?沒有風我怎麼飛啊?」 流火見他如此大年紀,居然說哭就哭,也不由覺得好笑,只得勸慰他道:「老丈莫要傷心,也許是因為今天天氣晴好,所以沒有風,可能明天風就來了。」 老者大哭道:「你知道什麼,風穴應該是一年四季,狂風不斷,為什麼現在沒風了?我還沒有學會不用風飛行的方法,沒有風,我怎麼飛啊!」 他一把抓住流火的胳膊:「你告訴我,沒有風我怎麼才能飛?」 流火怔了怔,「就算沒有風,也有其它的方法飛,可以馭劍飛行,可以駕雲飛行,不必一定要風。」 老者喜道:「原來還有那麼多飛行的方法,你教我啊!你快教我啊!」 流火苦笑道:「我現在也不會飛,怎麼教你?」 老者道:「不會的,你一定會飛,要不然你怎麼知道什麼馭劍飛行,什麼駕雲飛行。」他忽然跪倒在地道:「不如我拜你為師吧!你快教我沒有風也能飛行的方法。」 流火連忙扶起他道:「我神通已失,真地不能飛,而且我們雪狼一族本就不擅飛行,若是你一定要學,還是去找別人吧!」 那老者翻了翻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流火一翻:「你是狼嗎?怎麼看起來有點古怪。」 他又湊到流火身前仔細觀察,似乎想要聞聞流火身上的味道一般,道:「你身上明明有黑光,為何說是狼?」 流火身上的輝光深藏在妖氣之下,連岑昏這樣的人都無法看到,想不到這個老者卻一下子就看出來了。他暗道這老者到底是什麼人?看起來糊裡糊塗,眼力之好,甚至超過了提婆族的高手。 那老者忽然跳起來道:「我一定要去看看,到底風穴裡的風跑到哪裡去了。我睡覺以前明明還有風的,怎麼才睡了一覺,風就不見了。」 他站在海邊似乎想飛到山口之中,但想到沒有風,自己必然無法飛行,也不敢貿然前往。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海邊俱是巨大的冰塊。他伸手抓住一塊大冰,輕輕一拗,那冰塊便碎成數片,他將冰塊拋到水中,飛身掠起,向著一塊冰塊落去。 才落到冰塊上,那海中之魚立刻便向著他遊來。 老者不慌不忙,手中的青竹竿對著魚背就是一擊。 他這一擊雖然輕飄飄地似全無力氣,但那魚卻很是害怕,立刻沉入水下。 老者便又躍起,向著另一塊冰塊飛去。 那魚雖然不敢與老者正面交鋒,但卻在水中不停地製造麻煩。老者便不停地用青竹竿擊打魚背。 老者離得山口越來越近,鯤似乎急了,一下子從海中飛了出來,故技重施,變成一隻大鳥,伸開雙翼向著老者扇去。 老者伸出青竹竿欲要打大鳥的雙翼,大鳥卻又一下子落入水中,掀起千尺巨浪。 老者被浪打得飛到半空,他忽然想起沒有風,自然已經不能飛行,心裡便慌了,連忙向著岸邊飛掠回去。 一落到岸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嚇死我了,我可不會游泳。」 流火心道:「老者明明占了上風,為什麼會忽然飛了回來。」 只見那老者呆呆地盯著海中山口,忽然放聲大哭道:「沒有風了,我到底要怎麼飛呢?」 流火見老者一直在說同一句話,沒有風了,就無法飛行。他忽然想到同樣在莊子逍遙遊中提到的一件事。 他拱手道:「老丈,請問您是否姓列?」 那老者怔了怔,眼望天空,「我姓列?我姓列嗎?」他臉上現出冥思苦想的神情,想了半天,忽然抓住流火的手道:「我是不是姓列?」 流火苦笑,老者居然糊塗到連自己的姓名都忘記了。 流火道:「夫列子禦風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後反。彼於致福者,未數數然也。此雖免乎行,猶有所待者也。」 老者一下子跳起來道,「你也認識那個臭小子?」 流火心道,難道他真是列禦寇?那豈非是古代的散仙? 流火道:「老丈便是這句話中所說的列子嗎?」 老者便又糊塗起來,「列子?我叫列子嗎?」 流火搖頭苦笑,「老丈在這裡多久了?」 老者道:「那我怎麼記得,總之有些時日了。」 流火道:「老丈為何在此與鯤相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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