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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那就煩你去摘下來,咱們一人一枚。"

  "哦?"明二暗思這月亮是不是從井底升起的,否則蘭七少怎會有此言?

  "快去。"蘭七催促著。

  明二雖則疑心,不過還是飛身躍上了高樹,去摘那兩枚銀珠果。

  樹下蘭七唇邊彎出一抹淺笑。不知明二公子的運氣如何呢?正暗自思索著時,便聞得頭頂上一聲極淺的驚呼聲,碧眸不由得亮起來,呵呵……二公子,這可怪不得本少,本少完全沒動手哦。正得意間,頭頂風聲急起,暗道不好,手掌一撐地便要躍開,卻仍是慢了一秒。砰的一聲,有什麼東西從頭撞下重重壓在身上,直把蘭七撞得眼冒金星,身上如壓著大山般喘不過氣來。

  金星散去,蘭七眼前回復清明,一眼便瞅著了壓在身上的明二,頓時火冒三丈,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拳直擊明二臉面。明二摔下來神智還在怔愣間,眼見蘭七拳頭擊下,反射性地頭一側躲過,然後便想起自己堂堂高手今日竟然摔下樹,完全是拜此人所賜,當下也是惱從心頭起,抬掌便切向蘭七肩膀。

  兩人此刻皆是氣暈了頭,只想著要狠狠打對方一拳、擊對方一掌方能消心頭惡氣,但對方又豈是尋常之人,哪能一招便得手的。於是你來我往頓時扭打成一團,拳腳相向,像兩個九流武夫似的肉搏起來,哪裡還有半分高手風範。

  扭打了半晌,兩人忽地同時一僵,四肢糾纏,氣喘吁吁,四目相對,皆是一臉的震驚至極。

  然後兩人雙雙放手,如遭火燙般猛然跳開。

  蘭七一臉古怪地看著明二。

  明二一臉古怪地看著蘭七。

  蘭七抬手指著明二,指尖都顫著:"你……你……"你了半晌卻未能完整說出一句話。

  "閉嘴!"明二醒神,頓時那一身的出塵飄逸散了個精光,一臉的狼狽與羞惱。

  蘭七臉上也不好看,忽青忽紅,然後猛地跳起身來眨眼便消失了影兒,不過恨恨的一句"該死的假仙!"還是留下了。

  明二臉色僵硬地坐在原地,一雙眼睛此刻輕霧散去,只是直直愣愣地看著地上,直到一陣眩暈感襲來,才猛然回神。抬起右手,手腕上有兩個小小的血洞,是被銀果旁的毒蛇所傷,撩起袖,一道黑線從掌心爬至胳膊,不由得暗叫不好,剛才一番廝打既耗了時間又弄得氣血湧動,反倒助長了毒勢。他趕忙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丸藥吞下,然後左手雙指一併貼近胳膊,從上往下緩慢移下,那黑線隨著指尖下移一點一點消失,而手腕上的血洞裡開始流出黑血。直到血洞裡開始流出鮮紅的血,而手上黑線也全部消失,明二才收功止血。

  看著地上被毒血所汙頓時枯萎了的草,想起上一刻之事,明二公子懊恨得五內欲焚。妖孽!妖孽!若非他的算計……哼哼!妖孽!妖孽!心中的恨叫終於破腔而出:"該死的妖孽!"

  又坐了一會兒,明二公子終於平復心境,重又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謫仙模樣。站起身來,抬頭,那銀珠果依然在月色裡閃著淡淡的銀澤,甚是誘人,可想起剛才手中那軟軟涼涼濕濕滑膩的感覺,只覺得一陣噁心,趕忙倒水洗手。那銀珠果便是天上瓊果,他也不願吃了!

  明二洗淨了手,彎腰提起木桶準備回去,眼角卻瞟到了蘭七落在一旁的木桶,心中暗哼了一聲,抬步就走,走了幾步,看看手中的清水野果,想那妖孽可不是君子,沒得吃喝時自己的肯定不保。唉,還是帶上吧,回身彎腰又提起了蘭七的木桶。

  蘭七一路飛掠,冷風吹得面上一片冰涼,連帶地冷卻了那滿頭滿臉的燥熱,至山洞前時滿懷的亂緒已差不多捋順了。

  洞前,借著月光仔仔細細地從上至下打量著自己,沒有一絲不妥之處。

  那為何……難道他……又或者他……

  蘭七感覺一股惡寒襲來,又一股憤怒襲來,而瞬時碧眸又亮起來,在月色裡顯得格外妖異懾人,蘭七不由自主地握緊拳,唇角輕輕勾起。

  哈……抓住了!終於抓住了!

  理清了思緒,蘭七乾脆在洞口坐下,夜風很冷,卻可以讓他頭腦清醒,腦中無數念頭飛轉,讓他唇邊的笑意更濃。

  假仙,等著,本少定要讓你萬劫不復永不得翻身!

  明二回來時,兩人都是一臉的平靜如常,仿似樹林裡那一場搏鬥未曾發生過一般。那晚,兩人都只是在洞中調息打坐一宵。

  第二日清晨,兩人洗漱畢又吃了些果子充饑,才步出山洞。山洞雖是被圍在樹林裡,洞前卻有數丈空地,無樹無草,因而兩人抬頭便可望見一方藍天白雲,上有朝日朗朗。

  "老是吃野果,一點兒油水也沒有,總覺得沒吃飽。"蘭七摸著肚皮歎道。

  明二倒沒有抱怨,只是轉頭看一眼蘭七,要笑不笑的模樣,似是在說人總是得寸進尺的。

  "風和日麗,閑來無事,正好殺生。"蘭七一邊說著一邊往樹林走去。

  明二沒去,他重回了山洞裡,上下左右細細看了一番。山洞是天然的石洞,洞壁被風化成凸凹的奇怪形狀,地上則盤著大大小小、或長或方或圓的石頭。看了一會兒,他選中了左邊那塊約丈許的長形大石。從袖中掏出紫竹笛,手腕一轉,笛孔裡便彈出一把尺來長的劍,劍身纖薄柔軟,仿如綢帶,但當手中薄劍輕輕揮過,那塊長形大石上方的凸起便被劍鋒如削豆腐般地削去了。石屑飛濺,頃刻間的工夫那塊長石上面已被削得平平整整,再抬袖一揮,石上的灰屑便仿佛有意識般地堆聚一塊,然後輕輕飛落於山洞一角,未有纖塵飛舞。接著他彎腰從外袍的下擺整齊地撕下一塊布來,就著昨天桶裡還剩下的水,擦拭著長石。

  當一切弄妥,明二看著長石--嗯,該說是他造出的石床--甚是滿意,這下睡覺的地方也有了。

  他收好紫竹笛,再走出山洞,將山洞周圍環境再仔細看了一番,然後飛躍上高樹之頂。放眼望去,這才發現,這島超乎想像地大,前方是一片寬廣的白色,想來就是他們來時一路走過的石灘,後方則是綠色樹林,比之石灘的寬廣有過之而無不及,而在這白和綠之外,則是淼淼蒼茫的蔚藍大海,上方是蒼穹俯瞰。

  世人總感歎,於天地來說個人渺小卑微,然則此刻,踏於樹梢之巔,立於海天之央,明二卻只生出一種"浩瀚無垠,唯予是主"之感。

  海深,地廣,天高,卻唯他一人,獨立。

  閉目仰首,臨風而立,心境如水,天地海皆映於心。

  忽然心中之水微起波瀾,明二睜眸移首,那邊林中,蘭七正左手提著一隻山雞右手提著一捆乾柴往山洞而來。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的目光,蘭七忽然抬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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