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因·璧月(119)_傾泠月

一一九

　　時光流逝如水，半個月似乎眨眼便過去了，離他們出海之日已近。

　　九月十八日，幾人告辭離去，走之前，隨輕寒只有一句話："你們出去後絕不要向世人提起這裡，否則本教主必殺之！"

　　那樣的語氣那樣的眼神，明確告訴幾人他絕非虛言恐嚇。

　　宇文洛當時便打了個寒戰，然後猛然想起之前蘭七那句"你們即便見到了，那依然會是秘密的"。

　　是的，蘭七師承他們幾人算是知道了，但於江湖來說，那依舊是一個秘密。

　　正是山中歲月無憂，世上百事已過。

　　當他們走出梨花塚，重回江湖時，卻有一個震驚整個江湖的大消息正等著他們--

　　第一批出海的三千武林英豪盡葬身於東溟海！

　　第十八章一樹碧無情

　　明二以茶蓋撥弄著綠針似的茶葉，碧泓漾起，層層漣漪蕩開，倒是極似那人那雙波光瀲灩的眼眸。"一樹碧無情"，那雙碧眸可不只是無情，更是險不可測……忽地，明二意識到自己想到了什麼，神思便是一怔。

　　幾人出了梨花塚，往東再走半日，便到了曄城，再過去，便可往英州，英州臨海。

　　一入曄城，無須打聽，這個消息便自動入耳了，只因全武林到處都在談論著這件事。

　　那時幾人正在路旁一個茶亭裡歇息，只聽見茶亭裡的人高聲闊談議論紛紛，細一聽，頓時皆驚震至極，寧朗更是當場便震散了魂。明二、蘭七皺起眉頭看向對方，審視之後，心底皆是一沉。這天下還有何門派有如此能力可一夕間滅了三千武林高手？而這東溟海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可怕之處？那三千性命就如此消逝了嗎？！

　　"我們先找家客棧住下，然後好好兒打探一下詳細情況，確定消息後再商討接下來該如何辦。"洺空最先回復鎮定，領頭步出茶亭，鳳裔沉默地跟在他身後。

　　蘭七、明二同時看一眼洺空，心頭一動，也起身離開，宇文洛則拖著依舊失魂落魄的寧朗跟在後面。

　　行到一個較為僻靜之地時，蘭七開口了："洺前輩，你是否……"後面的話卻沒有問出了，只是看著他，而其他幾人也皆移目望向洺空。

　　洺空止步，沉吟了半晌，才道："確實，對於東溟海乃至東溟島，我一直心存疑慮，總覺得我們此次兇險難測，仿佛是別人早就設計好的一個圈套，而我們卻要義無反顧地走進去。所以當日我曾叮囑長天兄要萬事小心，只是沒想到……唉！"

　　"這麼說來，洺前輩對東溟島有所知曉？"明二也問道。

　　洺空又靜了片刻，似在考慮如何措辭，然後才道："你們都知道我派創派祖師韓朴與白風夕關係十分親厚，他的手劄裡記載了'白風黑息'百多年前曾到過東溟島。"

　　"啊？"幾人深感驚訝。這就是說，對於皇朝人來說神秘莫測的東溟島，原來的確真實存在，而且還有人到過那裡並安然歸來。

　　"既然'白風黑息'曾到過那裡，何以前輩卻認定東溟島有兇險？"宇文洛疑惑道，"難道他的記載中說東溟島……"

　　"不。"洺空擺手，"除了講'白風黑息'到過東溟島外，其他再無記載。只是……'蘭因璧月'如果真是東溟島人奪走，他們完全可以不留任何線索，卻何以要留半枚'惘然掌'掌印？東溟島對於皇朝人來講是個一無所知之地，也從未有過瓜葛，他們為何要奪這聖令呢？而且是付出那麼大的代價！細細想來，總覺得蹊蹺，總覺得這似乎是一個陷阱，卻又只是一種感覺一種猜測，無法證實，也就無法阻攔群情奮勇的眾英豪。況且，聖令被奪，作為武林一分子，無論前途是福是禍是傷是死，總是要去奪回的。"

　　"原來如此，難怪了。"蘭七道，碧眸看著洺空，"難怪前輩會去梨花塚。"

　　洺空目光一凝，回首，望向梨花塚的方向，靜靜看了半晌，然後才輕輕道："我想這或許會是此生最後一次見到你師傅，所以去看看她。"

　　幾人恍然大悟之餘也不禁為他的一腔癡情而動容，誰曾想這武林第一人卻也有如此一段情殤，也有這等柔腸百轉呢。再想一下，便對東溟島此行生出憂慮，心頭也皆沉重了幾分，這或許真是一次有去無回之途！

　　"那我師兄……還有秋前輩他們……就真的……"此刻方醒過神來的寧朗忽然出聲，本來微黑的臉此刻如紙一樣白，向來有神的虎目也是一片悲痛。

　　沒有人答話，都沉默著，此刻無法空言安慰，也無法斷言結果。

　　"我們走吧。"洺空驀地決然回首轉身，大步前去。

　　幾人各自對看一眼，也抬步跟上。

　　找了幾家客棧，不巧得很，竟然都滿了，最後蘭七道了一句"隨我來"便領著幾人往曄城最大的"華曄客棧"去，倒是碰著了故人。

　　宇文臨東本來沒有注意到的，只是發覺大兒子的目光忽地緊緊停在一個地方，全身陡地緊張起來，於是他順著兒子的目光看過去。

　　正午時分，陽光很好，客棧門口逆光裡立著一個人，面目陷在陰影裡本來應該暗淡模糊才是，可那人卻似自身就有更勝陽光的光芒，灼灼其華，明明豔姿，引得所有人都移目相看，一望之後便都心蕩神搖。

　　宇文臨東也看得一怔，再回頭看向兒子，卻見兒子已收回目光，冷然垂眸，接著仰首便滿滿灌進一杯烈酒。

　　而後，那人身後又走進幾人，霎時，大堂裡頓有滿堂生輝之感，從掌櫃到小二到客人無一不感歎，今天是個什麼好日子，竟一下子見到如此多風華絕代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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