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因·璧月(103)_傾泠月

一〇三

　　"是呀，姑奶奶也想。"離三緩緩俯身，"再次見面時，第一眼，姑奶奶便想知道沉醉在這雙碧眸之中是何滋味。"說著身子漸低，貼向蘭七。

　　蘭七沒有動，只是淡淡地笑著，道："三姐姐，你也知道江湖傳言本少時男時女。"

　　"嗯？"離三身子一頓，"那又怎樣？"

　　"如果本少是個女人，姐姐也要醉一回嗎？"蘭七碧眸看著離三，眸中流光春色醉人神魂。

　　離三一怔，然後柔媚一笑："你便是女人，姑奶奶也要醉一回！"

　　"哈哈……"蘭七大笑，"果然是三姐姐！只是……"笑聲漸止，碧眸深深地看著她，"姐姐確定……真要醉一回嗎？"

　　離三看著身下的蘭七，看著眼下的碧眸。

　　那張臉是世所無倫的俊美，更兼具不屬人間的妖邪魔魅，那雙碧眸是舉世獨一無二的，明明碧澈如水偏又深幽得無法看清，這些都是她此生唯見極為喜愛的，這份心思也存了許些年了。可此刻，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她卻不敢更近分毫。

　　半晌後，離三長長歎口氣，退開了身子，道："姑奶奶很想醉一回，卻更怕萬劫不復的沉淪。"

　　"哈哈……姐姐果然最疼的還是自己。"蘭七再笑。

　　"自己不疼自己，難道還有別人疼不成。"離三眼一睨，睨出百媚千情，"說吧，你昨日帶那些人來幹嗎？"

　　"說起這個……"蘭七搖開玉扇，"昨夜姐姐可有所獲？"

　　"唉！"離三想起昨夜不由得長歎一聲，"七少下次可不要再帶這樣的朋友來了，否則姑奶奶離芳閣的招牌真要砸了！"

　　"哦？"蘭七碧眸微微眯起，笑起來，笑得有些狡詐。

　　"因你昨日說要好好兒照顧你的朋友，姑奶奶我還真的格外優待了。"離三說得有些咬牙切齒的，"那個年紀最小長著圓圓眼睛的少年，看在他那麼可愛的分上，姑奶奶讓閣裡最甜美活潑的鈴鐺兒去招呼他。可那小子從鈴鐺兒進門一刻起，便紅著臉避鈴鐺兒如蛇蠍。鈴鐺兒豈肯罷休，哥哥長哥哥短地叫得多甜呀，誰知一晚上也就是個你追我躲的遊戲，最後那小子竟跳到房梁上再也不肯下來，氣得鈴鐺兒臉都青了。"

　　"哈哈哈……"蘭七忍不住笑起來，"果然如此，倒真是寧朗才做得出的事。"

　　離三沒好氣地看他一眼，道："那個長著虎牙笑起來很好看的宇文洛，看在宇文汍與姑奶奶有幾分交情的分上，姑奶奶特地挑了閣裡最溫柔端莊的采音派給他，誰知……"離三說到這裡忽地也失笑了，"你知道那小子都幹了些什麼嗎？他先是姐姐長姐姐短地把采音哄得心兒甜甜，然後又從頭到腳把采音讚美了一番，還別說，那些話還真不俗，讓采音當場便認下了這個弟弟。接下來，他便溫柔細語地和采音聊起話兒來，差不多把采音的身家來歷都問清了，再接下來便是打聽起姑奶奶我的事兒來了，還拿著一支筆一遝紙詳詳細細地記錄著。"說著離三抬手佯打了一下蘭七，"我的老天爺，我的好七少，你到底從哪兒找著這麼個寶貝的？！"

　　"宇文洛……他，哈哈哈……"蘭七也撫額失笑，"你不知他立志要做武林史家嗎？這一路上本少早已見識過了。"

　　"至於那位明二公子……"離三斂笑，眸中泛起無奈與無力，"一晚上，姑奶奶送了六位姑娘到他房中，絕對都是一等一的美人，且風姿各異，可最後啊，六位姑娘一個個皆對他傾心不已，自慚形穢，主動離開了。"

　　"哦？"蘭七眉頭一動，坐起身來，"和本少說說怎麼回事。"

　　"那二公子出身名門又一派高潔優雅的氣度，姑奶奶心想這樣的人欣賞的也該是那種冰清玉潔的好姑娘吧，因此第一個派出的便是青溪。她本是官家之女，容色清麗又滿腹詩書，向來清高自許目下無塵，結交的皆是上流高雅之士，由她去侍奉二公子是再恰當不過的人選。誰知呀，那明二公子不過看她一眼再向她一笑，青溪便把持不住，竟生鍾情之念，她不待再看第二眼便落荒而逃。你知她回來後跟姑奶奶說了什麼嗎？"離三微露一個帶點兒嘲意的笑。

　　"說什麼？"蘭七搖著玉扇的手一頓。

　　"那丫頭說：再看一眼，定要非君不嫁，可流水落花向來無緣，青溪不想相思至絕。"離三有些歎息，"這丫頭果然是有慧根的人，知道要快刀斬念。"

　　"呵呵……謫仙一笑，竟然是無人能抵擋得了嗎？"蘭七碧眸一閉，複又躺下。

　　"第二個姑奶奶便派了紅纓，她容色豔比丹芍，猶擅歌舞，其歌舞乃姑奶奶親授，早已是青出於藍勝於藍。她為二公子跳了一曲《戲鴛鴦》，七少知那是什麼樣的舞的。"離三輕輕笑著，抬手撫鬢，嫵媚中還透著三分惋惜。

　　"紅纓若跳那舞，從未有男人能不心動、神癡、意迷的，可那二公子卻自始至終微笑如常、目清神定。末了，他用房中瑤琴彈出一支古曲《火鳳凰》，彈曲中只看了紅纓一眼，可那一眼便叫紅纓徹底沉淪。後來，紅纓告訴我，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出那房的，只知道清醒過來後便在姑奶奶面前了。然後抱著姑奶奶放聲大哭，問為什麼她不會跳《火鳳凰》，還說今生不可得此人此情，至少也要琴舞相合一回，才不至於遺憾至終！"

　　"《火鳳凰》？他竟然知道此曲。"蘭七也感歎一句。

　　離三笑笑："姑奶奶那刻抱著紅纓，既是驚歎又是不服，不信有男人能不醉在這離芳閣，所以這一次便讓四位姑娘一起去。"

　　蘭七聞言長眉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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