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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二


  裴夫人輕「咦」了聲,語帶關切:「姜公子怎麼了?這滿頭大汗的。」她掏出絲巾,輕柔地拭上他的額頭。

  她袖間傳出一縷縷幽香,薑遠如遭雷殛,「蹬蹬」退後兩步,跌坐在身後的軟榻上。

  裴夫人有些慌亂,過來扶住他的左臂,聲音粘糯輕柔:「可是哪裡不舒服?」

  她想是先前淋了些雨,濃密的長髮披散著,彎腰之時,長髮垂下來,正好落于薑遠胸前。薑遠退無可退,一種無名的欲望在體內賁張,臉便漲得通紅。

  裴夫人卻指尖輕輕,慢慢地,將他的外袍拉開,柔聲道:「是不是很熱?」

  薑遠迷糊中依稀想起自己未著內衫,卻無法動彈,也沒有力氣推開她,俊面因萬般忍耐而痛苦扭曲。她解開了他的外袍,手卻停留在他赤祼的胸前,慢慢向下,低聲道:「你好燙,怎會這麼燙?」

  一團烈火,燒過薑遠的胸口,燒過他的小腹,他正無法控制這團烈火之時,她已俯下身來,他腰一軟,便倒在了榻上。

  大雨下了整夜,子時,於風雨聲中,京城百姓聽到了急速而熱烈的馬蹄聲,聽到先是數人,再是數十人,數百人乃至更多人的歡呼聲。

  「捷報!成郡大捷!」

  「成郡收復,桓軍戰敗了!」

  「長風騎大勝,劍鼎侯收復成郡,將桓軍趕回去了!」

  郭城、內城,百姓們顧不得大雨,蜂擁而出。歡呼聲中,數騎戰馬馳過內城大街,馬上之人興奮地揮舞著手中紫旌軍旗,馬蹄踏起銀白色的水花,一路馳向皇宮。

  閣內,薑遠喘息著猛然坐起,一隻纖纖玉手搭上他的肩頭。這手,仿若有著無言的魔力,薑遠劇烈喘息著重新倒回榻上。

  「別怕,沒人知道的。」

  「我——」

  「聽到了嗎?外面在歡呼,成郡大捷了呢。」

  「夫人——」

  「也不知皇上能不能儘早醒來,聽到這個好消息。」

  他喘息著,越來越沉淪於從未有過的快感,喃喃道:「只怕皇上是不行了,太子上個月請了高人入宮替皇上診病,不見成效,太子躲在延暉殿連著哭了幾個晚上。」

  「現在就別說這些了——」她如少女般的聲音似有著無窮魔力,讓他徹底瘋狂。

  閣外,夜色深沉,雨越下越大,瀟瀟雨聲掩蓋了羅帳裡的雲情雨意春色無邊。紅燭的燭心越燒越長,嗶博一聲,爆出一個大大的燭花,扭曲了幾下,緩緩熄滅。

  一一八、凱歌高奏

  韶樂悠揚,琴瑟和鳴,郡守府張燈結綵,花燭高照。

  裴琰命田策接過隴州等地的防務,帶兵趕往隴州,童敏則重回長風衛,不再任軍職。裴琰又請了淩軍醫向李大夫提親,借成郡郡守府之地,選了這日替童敏將李大小姐迎娶過門。

  當日「回春堂」李大夫帶著家眷前往牛鼻山,出示南宮玨給的令牌後,便投入童敏軍中當軍醫。李大小姐親見戰爭景象,也如江慈一般在醫帳幫父親搶救傷員。一來二去,不知怎的,便與童敏兩情相悅。童敏後來帶兵趕往「回雁關」,他父女二人也一直跟在軍中。

  此番二人終得結為連理,長風衛上下都替童敏感到由衷的高興,又正值大戰得勝,婚禮雖辦得倉促了些,卻熱鬧非凡,就連被易寒擊傷後一直臥床休養的衛昭衛大人也出席了婚禮。

  淩軍醫親任主婚人,童敏並無親人,便由裴琰充當男方長親。待童敏牽著紅綾將李大小姐帶進喜堂,長風衛們哄然而笑。童敏窘得滿面通紅,嘴卻笑得合不攏來,眼見陳安等人擠眉弄眼,知今晚這些兔崽子定要大鬧洞房,不過這是無可奈何之事,只能樂而受之。

  裴琰笑容溫雅如玉,喝過童敏和李大小姐奉上的茶,取出一塊令牌,遞給童敏。

  童敏看清手中令牌,「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蒙著喜巾的李大小姐忙也跟著跪下。裴琰微笑道:「起來吧。」

  童敏哽咽難言,半晌方道:「童敏定不負相爺重托,不負安大哥——」

  眾人這才知裴琰于這大喜之日,將長風衛正式交給童敏掌管。一眾長風衛想起過世的安澄,再看這滿堂紅燭,頗為感慨,許多人眼睛便有些濕潤。

  裴琰彎腰將童敏扶起,笑道:「快起來吧,總不能讓新娘子陪你跪著。」

  童敏雙眸通紅,說不出話,裴琰使了個眼色,淩軍醫笑著高唱贊禮:「禮成!送入洞房!」

  陳安等人一擁而上,笑聲震天,將一對新人擁入後堂。

  裴琰看著眾人擁著新人離去,微笑著轉向一旁的衛昭道:「衛大人,咱們——」

  衛昭卻未聽到他的說話,他正淡淡而笑,眼光凝在堂內一角。裴琰順著他目光看去,笑容漸失,他慢慢端起案上的一杯喜酒,放於嘴邊細飲。酒在嘴裡,滋味全無,而他的視線亦再也挪不開了。

  江慈這日換回了女裝,著淺青色對襟夾襖,深青色羅裙,不施粉黛,秀麗面容宛如新月般皎皎動人。她這日梳了只有已婚女子才梳的驚鵠髻,青絲間也未有珠飾,只斜插著那根碧玉發簪。

  她立在堂內一角的紅燭下,嘴角含笑,目光越過喧笑的人群,與衛昭視線膠著在一起。二人似是同時想起了什麼,面頰都有些微紅。再過片刻,江慈抿嘴一笑,眉眼間散發著無盡的光彩,一雙明眸,更仿如醉人的酒。

  滿堂笑聲、滿屋賓客都仿佛變得遙不可及,裴琰慢慢將一杯酒飲盡,只覺得苦澀難言。他站起來,欠身道:「衛大人,我先失陪了。」

  衛昭回過神來,心中暗凜,也站起身,淡淡道:「我也有些乏了,各位失陪。」他向寧劍瑜和崔亮點點頭,走向後堂。江慈悄悄穿過紛鬧的人群,跟了過去。

  裴琰拍了拍寧劍瑜的肩膀,寧劍瑜忙也站了起來,隨他走向郡守府正院的書閣。

  江慈將西偏院院門關上,奔入屋中,抿嘴笑道:「可惜新娘子蒙著喜巾,真想看看她是不是傳言中的那麼美。」

  衛昭握上她的右手,將她輕輕帶入懷中,撫著她的秀髮,道:「小慈,我——」

  江慈知他要說什麼,伸手捂住他的嘴,望著他略帶愧意的面容,柔聲道:「在阿爸和姐姐面前成親,我很喜歡。」

  衛昭聲音澀滯:「小慈,再過幾日,等太子詔書一到,咱們便得回京。」

  江慈面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喃喃道:「這麼快?」她猛然用力抱住衛昭的腰,仰頭望著他,語帶哀求:「能不能不回京城?」

  衛昭無言以對,江慈逐漸平靜下來,將臉貼在他的胸前,低聲道:「你在哪裡,我便在哪裡罷了。」

  「小慈,還得委屈你。」衛昭遲疑一陣,艱難開口:「現在知道我們關係的,只有少君和子明。此番回京,我還有數件大事要辦。」

  江慈聞言靜默了一陣,輕聲道:「那我悄悄跟在你們後面,一個人上京。」

  「不行,我看少君方才情形,只怕他不會放你離開,你一個人走,萬一失蹤了怎麼辦?」

  「相爺當日既放我走,應該不會——」

  衛昭笑了笑:「他的心思,我最清楚。」

  當日他放你走,讓你來找我,也無非是想讓你絆住我罷了。只是你心思單純,這些鉤心鬥角、爾虞我詐的事,還是不要知道得太多。這個世上,總要有一個地方,能留幾分乾淨。

  江慈卻忽想起一事,仰面笑道:「不怕。你不是說過我無論走到哪裡,你都能找到我嗎?」她輕輕勾著他挺直的鼻樑:「你有著獵豹般的鼻子,我無論逃到哪裡,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她的話語俏皮而婉轉,他忍不住吻上她的雙唇,待她喘不過氣,他方才低聲道:「你可真傻。」

  「怎麼了?」

  他歎了口氣,將她抱緊,道:「我那話,是嚇唬你的。」

  「那當初我在那客棧逃跑,你怎麼能跑到前面攔截我的?」江慈不解。

  他笑了出來:「你以為你很聰明嗎?你倒著往回走的時候,腳印要深很多,我一看就看出來了,找到你藏過身的大樹,自然就能追上你。不過我想看看你能支持多久,所以才放了你一夜的自由。」

  江慈惱了,用力咬上他的手背。他忍住痛,撫著她的背,哄道:「是我不對,你千萬別一個人走。」

  江慈想起當前之事,道:「那明天起,我跟在崔大哥身邊,正要繼續向他學習醫術,也不會引人懷疑。」

  衛昭心中悔意愧意漸濃,前方的路黑雲密佈,荊棘叢生,又拿什麼許她將來?他只能用力抱住她:「小慈,是我一時大意,不該帶你到這成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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