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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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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景倫頗覺為難,易寒道:「王爺,要不我去與裴琰鬥上一鬥。」 「不妥。」宇文景倫搖頭:「裴琰此舉定有深意,不可輕舉妄動。」 旁邊的毅平王有些不耐:「管他的,咱們數萬人沖出去,他想單挑也挑不成。」 滕瑞卻只是遙望長風騎陣中某處,宇文景倫見他似是有所發現,便擺了擺手,關上眾人不再說話,只聽見關下長風騎罵陣之聲。 「難道是『天極陣』?」滕瑞似是自言自語,宇文景倫喚道:「先生!」 「啊。」滕瑞驚醒抬頭,忙道:「王爺,裴琰此戰,擺的是『天極陣』。此陣法講究以餌誘敵深入,所以裴琰才親自挑戰。咱們可應戰,他們列在陣前的只能是少數人馬,這小部分人馬擔負著誘敵深入的重任,這反倒是我們的一個機會。」 宇文景倫有所領會:「先生是指,我們的人馬只需從容地對付這前面的少量人馬,包括裴琰,只要不貪功,不冒進即可?」 「並非如此,王爺請看。」滕瑞指向長風騎軍中:「寧劍瑜那處是個陣眼。」 宇文景倫點頭道:「不錯,他今天這個『寧』字將旗掛得也太大太高了些。」 「正是。等會裴琰與王爺或易堂主過招,定會詐敗,將王爺引入陣中。此陣一旦發動,當如流水生生不息,像一波又一波水紋將我軍截斷分割開來。但他們此陣陣眼卻在寧劍瑜處,王爺只要帶兵突到他那處,將他拿下,就像截斷水源一樣,此陣便會大亂。到時毅王爺再率大軍沖出,此陣當破。」 宇文景倫卻還有一絲疑慮:「令師侄擺出這『天極陣』,難道就不怕先生看出來?是不是裴琰在玩什麼花樣?」 滕瑞歎道:「『天極陣法』記于『天玄兵法』之上,只有掌門才能看到。我師侄自是以為我不曾習得此陣法,他卻不知,當年師父某日酒酣性起,曾給我講過此陣法。」 易寒道:「王爺,可以一試。咱們只要不被引入山谷,便不怕裴琰玩什麼花樣!」 關塞下,裴琰仍勒馬而立,面上含笑,從容不迫地望著關塞上方。 宇文景倫呵呵一笑:「如此,易先生,咱們就出去會會裴琰!」 易寒笑道:「王爺,我替您掠陣。」 滕瑞叮囑道:「王爺,只待他們陣法發動,您和易先生就不要再追擊裴琰,直接去攻打寧劍瑜。寧劍瑜一倒,『天極陣』必有一刻的慌亂,我再讓毅王爺率主力衝擊,此仗方有勝算。」 「先生放心。」宇文景倫大笑,豪興飛發,朗喝道:「拿刀來!」 明飛身著盔甲,踏前一步,雙手奉上「白鹿刀」。 三聲炮響,戰鼓齊敲,裴琰看著「回雁關」吊橋放下,宇文景倫與易寒帶著大隊人馬策騎而出,不禁面露微笑。 秋風浩蕩,自關前湧過,卷起裴琰的紫色戰袍,如一朵紫雲飄浮。他暗運內力,凝神靜氣,看著宇文景倫和易寒策騎而來,微笑道:「宣王殿下,易堂主,裴琰等候多時了!」 關塞上桓軍戰鼓鼓聲驟急,這一刹那,如同風雲色變,戰意橫空,桓軍氣勢為之一振。 宇文景倫緩緩舉起右手,鼓聲乍止,倒像是他這一舉之勢,壓下了漫天風雲一般。刹那間,戰場上,只聞戰旗被秋風吹得颯颯而響,還有戰馬偶爾的嘶鳴。 宇文景倫與裴琰對視片刻,俱各在心中暗贊一聲。二人此前雖曾有過對決,卻均是在紛亂的戰場上,未曾如此刻一般陣前相見。裴琰見宇文景倫端坐「踏雪白雲駒」上,身形如淵停嶽峙,他身材高大,眉目開闊,懸鼻薄唇,膚色如蜜,形貌和中原漢人迥異,但容顏俊美,嘴角隱有龍紋,正是相書上所說「天子之相」,不由心中暗凜,轉而微笑道:「多謝宣王殿下,願屈尊與裴琰切磋。」 宇文景倫哈哈一笑,眉目間更顯豪興飛揚:「裴侯爺相邀,本王自當奉陪!這天下若沒有侯爺做對手,豈不是太寂寞!」 裴琰在馬上微微欠身:「王爺客氣。裴琰只是想到華桓兩國交戰,你我身為主帥,若無一場陣前對決,未免有些遺憾。今日能得王爺應戰,裴琰死而無憾。」 「那就請裴侯爺賜教。」宇文景倫不再多話,緩緩擎起馬側「白鹿刀」,刀刃森寒,映著秋日陽光,激起狂瀾,轟向裴琰。 裴琰見宇文景倫策馬沖來,刀勢如狂風驟雨,側身一避,右手長劍注足真氣,電光火石間在宇文景倫刀刃上一點,「嗆」聲巨響,濺起一團火花,二人一觸即分,戰馬各自馳開,又在主人的驅策下對馳而來。 再鬥數十招,裴琰列馬肚,大喝一聲,長劍在身側閃過一道寒芒,沖向對馳而來的宇文景倫。 宇文景倫見他長劍意欲橫削,手腕一沉一翻,白鹿刀由後往前斜撩,欲將裴琰長劍挑開。眼見裴琰就要馳到近前,他眼前一花,忽不見了裴琰身影。 在後掠陣的易寒心呼不妙,如閃電般騰身而起,掠向陣中。 裴琰快到宇文景倫馬前,忽然身形向左一翻,如同紫蝶在馬肚下翩然飛過,又自馬肚右方飛出,長劍也由削勢轉為直刺,恰恰在宇文景倫一愣之際刺上了他的白鹿刀。 他這一刺貫注了十成真力,宇文景倫急運內力方才沒有兵刃脫手,卻被震得坐立不穩,身形向後翻仰。裴琰已端坐回馬鞍上,長劍炫起耀目光芒,向宇文景倫胸前刺去。 眼見這一劍不可避開,易寒激射而來,「叮」聲響起,恰好劍橫宇文景倫胸前,擋住了裴琰這必殺的一劍。 宇文景倫死裡逃生,也不慌亂,身形就勢仰平,戰馬前沖,帶著他自二人長劍下倏然而過,待他再勒轉馬頭,裴琰已與易寒激戰在了一起。 宇文景倫知易寒一上,裴琰定會詐敗,索性寶刀舞起,從後合攻上去。反正裴琰先前出言挑戰,願以一敵二,他倒也不算做卑鄙小人。 長風騎見狀大噪,桓軍卻擊起戰鼓,將長風騎咒駡之聲壓了下去。裴琰以一敵二,漸感吃力,終於不堪易寒劍力,暴喝一聲,長劍同時擋住一刀一劍,身形倒仰,「烏金駒」似是也知主人危險,猛然拔蹄,往長風騎陣中馳返。 宇文景倫見裴琰果然敗逃,心中大安,與易寒互望一眼,將手一壓,帶著出關的人馬追了上去。 裴琰聽得身後震天馬蹄之聲,微微一笑,再馳十餘丈,長風騎過來將他擁住,裴琰回頭大笑:「殿下,咱們下次再玩吧。」 宇文景倫急馳間笑道:「本王還未過癮,侯爺怎麼不玩了?!」 說話間,長風騎號角大作,陣形變幻,將宇文景倫和易寒及他們所率人馬層層圍割開來。 宇文景倫牢記滕瑞所囑,眼見裴琰步步後退,卻不再追擊,與易寒直沖向陣中較遠處的那個「寧」字將旗。 裴琰面色一變,朗喝道:「攔住他們!」 易寒十分得意,砍殺疾沖間放聲長嘯,如鬼魅般從馬鞍上閃起,厲厲嘯聲挾著雄渾劍氣,無窮無盡的劍影震得長風騎紛紛向外跌去,他所向披靡,宇文景倫隨後跟上,二人不多時便率人馬突到了甯劍瑜馬前。 寧劍瑜槍舞銀龍,欲左右撥開這二人刀劍合擊,但易寒劍上生出一股氣漩,讓他的槍勢稍稍有所粘滯,宇文景倫的刀便橫砍入他右肋戰甲。甯劍瑜縱是戰甲內著了「金縷甲」,也感這一刀勢大力沉,氣血翻騰,往後便倒。 易寒再是一劍,將「寧」字將旗的旗杆從中斬斷。 「寧」字將旗一倒,長風旗陣形便是一陣慌亂,裴琰也似是目瞠欲裂,從遠處狂奔而來。 關塞上,滕瑞看得清楚,知機不可失,令旗壓下,號鼓響起,等了多時的毅平王一聲狂喝,帶著人馬沖了上去。 激戰,混戰,血戰,在「回雁關」南徐徐拉開。 崔亮立於最高的「樓車」上,抬頭遙望關塞上方的那個身影,暗歎一聲:師叔,師祖當日給你講解天極陣法,卻有一點沒有告訴過你:陣眼,其實就是用來迷惑敵軍的—— 其實,我用這個天極陣,也只是想將你的人馬引出關來而已。 陣形如流水,流水生生不息,願能將這一切血腥和殺戮沖去。 他斷然舉起右手,隨著他這一舉,絢麗煙花佈滿了秋日晴空。 關塞上,滕瑞抬頭,望著滿天焰火,心頭越來越是不安,但這不安來自何處,卻又有些想不明白。正思忖間,忽聽得身後關塞北面的軍營裡傳來震天殺聲,也有將領急速奔上城樓:「先生,不好了,有數萬人從北面襲擊我軍軍營!」 滕瑞大驚,數萬人?!回雁關以北,何來數萬人配合裴琰進行夾擊?! 他急速奔下關牆,放目遠看,但見己方軍營中,火光沖天,濃煙四起。他不及反應,遠處,一個戴著銀色面具的白衣人,帶著大隊人馬如颶風狂卷,直沖向關門。 那白衣人面目隱在面具之後,手中長劍上下翻飛,招招奪人性命,他帶著人馬狂卷而來,所過之處,桓軍人仰馬翻,遍地死傷。 滕瑞看清來襲人馬身上的服飾竟是月落一族,心中一驚複又哀歎:大勢已去! 他當機立斷,重新奔上關牆,揮出旗令。宇文景倫與易寒正覺有些不對勁,忽聽得己方號角之聲,竟是有敵從後突襲、形勢緊急、速請撤退,不由大驚。 桓軍也是訓練有素之師,號角一起,便不再戀戰,井然有序後撤。卻聽得殺聲卷來,不知從何而來的人馬不斷從己方陣營攻來,還是數萬之眾。 桓軍後有長風騎追擊,前有這數萬人攔截,陣形大亂,互相踐踏之下,死傷無數。死者屍身將關門附近堵塞,令桓軍更無法迅速撤回關塞北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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