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流水迢迢 | 上頁 下頁 |
二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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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慈正酥癢難當,衛昭的聲音有些固執:「快,答應我。」 江慈笑出聲來:「好,我答應你就是,你——,啊——」 他低歎一聲,將頭埋在她的脖頸中,在心底,一聲又一聲輕輕喚著:小慈,小慈,小慈—— 京城,秋雨綿綿。 延暉殿內閣,燃了靜神的「岫雲香」,燈影疏淺,映著榻上那張昏睡的面容。那張臉,蒼白消瘦,再不見往日的威嚴肅穆。 裴子放與張太醫並肩出殿,正遇上太子從東邊過來,二人忙行大禮,太子將裴子放扶起,道:「裴叔叔辛苦了。」 裴子放惶恐道:「這是臣分內之事,太子隆恩,臣萬萬擔當不起。」 太子圓胖的臉上一如既往的憨笑:「裴叔叔多日辛勞,消瘦了不少,本宮看著也心疼,今日就早些回去歇著吧,我來陪著父皇。」 裴子放語帶哽咽:「太子仁孝,還請保重萬金之體。」 望著裴子放遠去,太子呵呵一笑,轉身入殿,陶內侍過來稟道:「皇上今日有些反復,湯藥也進得有些困難。」 太子揮揮手,陶內侍忙命一等人悉數退出殿外。太子在龍榻前坐下,凝望著榻上的皇帝,緩慢伸手,將皇帝冰冷的手握住,低聲喚道:「父皇!」 董學士從殿外進來,太子忙起身相扶:「岳父!」董學士笑了笑,道:「葉樓主來了。」 太子忙出殿,薑遠正陪著一人過來,此時延暉殿附近,早無人值守,那人掀去罩住全身的黑色斗篷,淡淡一笑,微微行禮:「草民拜見太子!」 太子忙將他扶住,二人入殿,姜遠親于殿門守候。 「攬月樓」葉樓主坐于皇帝榻前,把脈良久,又送入內力查探一番,陷入沉思之中。 太子道:「父皇病由倒不蹊蹺,但張太醫數日前悄悄回稟於我,湯藥雖能灌下,但藥力似是總難到達父皇經脈內腑,岳父覺得有些不對勁,今日才請葉樓主過來,一探究竟。」 葉樓主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從錦盒中拈起一根長針,道:「草民先向太子告罪,需令龍體見點血。」 「但試無妨。」 葉樓主將皇帝衣襟拉開,長針運力,刺入皇帝丹田之中。一炷香後,他抽針細看,面色微變。 承熹五年秋,寒露。 桐楓河兩岸,黑沉如墨。巍峨高山如同一座座巨大的屏風,又如同黑暗中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獸,讓人憑生驚懼之意。 為免被人發覺,月落三萬兵力,帶足乾糧分批出發,平無傷帶著一萬人先行,蘇俊蘇顏帶一萬人居中,程瀟瀟則帶了一萬人殿后。三批人馬均是夜間放筏,日間隱匿在桐楓河兩岸的山林之中,倒也走得頗為順利。 夜色黑沉,見所有人都已到齊,平無傷帶頭往高山深處走去。數日來,他早已將衛昭命人密送來的地形圖記得爛熟,找到那塊標誌性的巨石後,他當先舉步,月落將士相繼跟上。經過半年來的訓練,這批精兵已今非昔比,夜間行軍,未發出一絲雜音。 如此行了數日,終進入了杳無人跡獸蹤的山林,也終見到了地形圖上標著的那處瀑布。平無傷籲了口氣,看著天上星月,算了算日子,道:「總算按時趕到。」 蘇俊負手看了看周圍,道:「那個大岩洞在哪?」 平無傷飛身在瀑布四周查探一番,又飛身下來,向蘇俊招了招手。蘇俊會意,閃身躍上瀑布邊的大石,二人穿過颯落如雨的瀑簾,跪於一人身後。 衛昭緩緩轉身,聲音清冷:「平叔辛苦了,蘇俊也幹得不錯,都起來吧。」 蘇俊不敢多言,取下面具、除下自己身上的衣袍雙手奉給衛昭,衛昭看了看他,換了衣袍,戴上面具,道:「劍。」蘇俊忙又解下自己的佩劍。 「你等會換了衫,自己再和蘇顏會合。」衛昭舉步往洞外走去,平叔急急跟上,忍不住道:「教主,咱們真要這麼做?」 「平叔不信我?」衛昭停步轉身,冷聲道。 「不敢。」平叔覺半年不見,這位教主的性情愈發清冷,他心情複雜,也不敢再多言。 衛昭走出兩步,又道:「師叔那邊怎麼樣?」 「應當沒問題,都相帶人打了甯平王一個措手不及,長樂的守將是廖政,也會依計行事。估計拖住甯平王的人馬半個月不成問題。」 衛昭點點頭,正要鑽出瀑簾,瀑雨清涼,帶著些寒意。一瞬之間,他微有怔忡:天冷了,她,可有穿夠軍衣? 猛然驚覺這是大戰當前,分心不得,衛昭用力甩甩頭,把雜念拋開,大步穿過瀑布。 江慈這兩日也頗忙碌,淩軍醫命她和小天、小青三人回了一趟河西府,運了大批藥材過來,她細觀軍營情形,似是馬上就要進行一場大戰。 待將藥材收歸入帳,已是入夜時分,她悄悄將在河西買回的芝麻糕揣入懷中,往衛昭營帳走去。衛昭帳中空無一人,江慈笑了笑,悄悄將三塊石頭踢成三角形,出了軍營。 山中的秋夜,幽遠寧靜,靜謐中流動著淡淡的清寒。江慈坐於樹上,聆聽著秋風勁起,秋蟲哀鳴,心中也湧上莫名的傷感。 直至月上中天,他,還是沒有出現。 江慈越等越是心慌,爬下樹來,發足狂奔,直奔崔亮營帳。崔亮剛從裴琰大帳歸來,見江慈氣喘吁吁地掀簾進來,笑道:「什麼事?這麼著急。」 江慈怔怔地望著他:「崔大哥,發生什麼事了嗎?」 崔亮知她終已發覺,衛昭已走了快兩日,臨走時請他將江慈派回河西運藥,他似是還想說點什麼,但最終還是一言不發,飄然遠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暗歎一聲,和聲道:「小慈,你放心,他去辦點事,馬上就會回來。」 江慈身形微晃了一下,崔亮又道:「小慈,明日將有大戰,你離戰場遠一點,待戰爭結束後,再去搶救傷員。」 「是。」江慈靜默片刻,輕聲道:「我都聽崔大哥的。」說著轉身出帳。 月華清幽,她在軍營中默默地走著,直至明月西沉,她仍在軍營中默默地走著。 一一一、寒光鐵衣 如雷戰鼓,三軍齊發。裴琰紫袍銀甲,策騎列於陣前,田策持槍于左,許雋提刀列右,其餘一眾將領相隨,數萬人馬烏壓壓馳至「回雁關」前。 裴琰身形挺直,俊眸生輝,策動身下「烏金駒」,如一團黑雲馳近,又四蹄同收,嘎然立住。關上關下,數萬人都忍不住在心中喝了聲彩,馬固是良駒,裴琰這手策馬之術卻也是宇內罕見。 裴琰含笑抬頭,運起內力,聲音清朗,數萬人聽得清清楚楚:「宣王殿下,能與殿下沙場對決,人生快事。不知殿下可願與裴琰切磋幾招,也好在這『回雁關』前留下千古美名?」 關塞上,宇文景倫未料裴琰竟當著兩軍將士之面,公然向自己發出挑戰,自己若是應戰,不一定打得過他,可若是不應戰,這十余萬人都盯著,只怕會讓全天下人恥笑。滕瑞不由也微皺了一下眉頭。 只得裴琰又朗聲道:「當日鎮波橋前,宣王殿下行偷襲之實,裴琰多月來對殿下的身手一直念念不忘,卻也頗為遺憾,未能與殿下正式一決高低。殿下今日可願再行賜教?裴琰願同時領教殿下與易堂主的高招。」 他這幾句話說得真氣十足,在「回雁關」前遠遠傳開,兩軍將士聽得清清楚楚。當日鎮波橋前,宇文景倫與易寒聯鬥狂亂中的裴琰,確曾暗自偷襲。此時兩軍對壘,裴琰此番話一出,大大的損了宇文景倫的面子,桓軍又向來尚武,崇拜英雄,聽裴琰這話,都感到面子上有些下不了臺。 那邊華朝軍中,號鼓齊作,喧囂震天。 「宇文景倫,龜兒子,是不是怕了咱家侯爺啊!」 「就是,有種背後偷襲,沒種和咱們侯爺當面對決啊!」 「孬種,趁早滾回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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