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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


  裴琰勒住駿馬,朗聲而笑:「弟兄們辛苦了!」

  「侯爺辛苦了!」長風騎齊聲呼道,上萬人整齊的呼聲震得營地邊的青松都顫了一顫。

  晨風拂面,裴琰只覺神清氣爽,他躍下馬,將馬鞭丟給長風衛,向中軍大帳走去,笑道:「薄雲山這塊難啃的骨頭總算被咱們拿下了,隴州那邊有童敏,薄雲山的兒子是個草包,偽帝更不足為慮,薄雲山一人逃走,也成不了什麼氣候。咱們只要一鼓作氣,再將宇文景倫趕回桓國,天下指日可定。」

  寧劍瑜也感染到了裴琰的志得意滿,笑道:「可笑薄雲山籌謀多年,只一戰便敗在侯爺手上,桓軍雖兇悍,也必不是咱們長風騎的對手。」

  「嗯,桓軍雖強,但也只強在騎兵,蠻夷之人又向來逞匹夫之勇,咱們有子明,到時巧施妙計,不怕他宇文景倫不上當。」裴琰轉向崔亮笑道。

  崔亮微微笑了笑,並不接話。

  「傳令下去,休整一個時辰,大軍便出發,馳援青茅穀!」裴琰想了想道。

  陳安忙去傳軍令,長風衛周密過來,附耳說了幾句話,裴琰面色微變,笑容漸斂。半晌方道:「衛大人也沒回?」

  「是。光明司宋大人被抬回來後,只說遭人暗算,未看清暗襲之人。」

  裴琰攏了攏手,眉頭微蹙,再沉默片刻,道:「走,帶我去那裡看看。」又轉向寧劍瑜:「你準備拔營事宜,我去去便回。」

  周密領著裴琰向北而行,剛穿過一片樹林,便見北面山巒上,兩個人影悠然而下,越行越近。

  九十、傷心碧血

  衛昭帶著江慈一路向南,遙見前方樹林邊的身影,轉身間鬆開右手,望著江慈,淡淡道:「你先回去吧。」

  江慈慢慢收回左手,看了看他,也未說話,低著頭走向樹林,自裴琰身邊擦肩而過,周密忙即跟上。

  裴琰冷著臉,看著衛昭悠然走到面前,方露出微笑:「三郎好雅興,登山賞月。」

  衛昭一笑:「少君回得倒是及時。」

  二人並肩往營地走去,衛昭道:「這邊大局已定,咱們得儘快回援青茅穀才行。」

  「那是自然,正等著三郎。」

  江慈回轉軍營,見將士們正忙著拔營,忙奔入自己的小帳。崔亮正在帳中,見她進來,喚道:「小慈。」

  「嗯。」江慈知即刻要起營,手忙腳亂地收拾著必帶物品。

  「小慈,你昨晚――」

  江慈心中一慌,知崔亮定已去軍醫處問過,笑道:「昨天在山裡迷了路,所以――」

  崔亮不再問,待她收拾好東西,二人出了營帳,見裴琰與衛昭並肩過來,崔亮忽道:「小慈,這一路,你跟著我。」

  「好。」江慈將行囊紮上腰間,抬頭間見裴琰和衛昭走近,垂目移步,隱于崔亮身後。

  拔營事畢,三萬長風騎集結待命,人人鐵甲寒光,扶鞍執轡,士氣高昂,鬥志鼎盛,望向帥旗下諸人。

  長風衛牽過黑騮駿馬,裴琰翻身上馬,寧劍瑜等人相繼跟上。紫色帥旗在空中颯然劃過,號角齊吹,戰馬嘶鳴,劍戈生輝,將士們齊聲吆喝上馬,各營依列跟在帥旗後,向西疾馳。

  收兵號角響起,桓軍井然有序,似流水般從壕溝前撤回。

  王旗下方,宇文景倫與滕瑞對望一眼,齊齊回轉大帳。二人入帳後,俱陷入沉思之中,易寒及數名大將有些納悶,卻均端坐下方,並不多言。

  一名騎帶入帳,下跪稟道:「稟王爺,已審過,共擒回十二名俘虜,九人為河西本地人氏,兩人為雲騎營士兵,一人為長風騎。」

  宇文景倫與滕瑞再互望一眼,宇文景倫嘴角隱露笑意,揮了揮手:「易先生留下。」其餘將領忙都行禮退了出去。

  宇文景倫沉吟片刻,抬頭道:「易先生,我問句話,您莫見怪。」

  易寒忙道:「王爺折煞易寒。」

  「先生曾兩度與裴琰交手,我想聽聽先生對裴琰的評價。」

  易寒眼波瞬間銳利,話語卻極平和:「長風山莊一戰,覺此人極善利用每一個機會,好攻心之術;使臣館一事,覺此人心機似海,步步為營,算無遺漏。」

  「滕先生呢?您這些年負責收集裴琰情報,對他有何評價?」宇文景倫轉向滕瑞。

  滕瑞飲了口茶,唇角微微向上一牽,悠然吐出三句話:「一代梟雄,亂世奸雄,戰場英雄。」

  宇文景倫呵呵一笑:「先生這三雄,精闢得很。」

  易寒頗感興趣:「先生詳細說說。」

  「裴琰才武絕世,謀略過人,環顧宇內,唯王爺可與其並駕齊驅,是為一代梟雄;其野心勃勃,手腕高超,做大事不拘小節,甚至可稱得上卑鄙無恥,行事不乏陰狠毒辣之舉,若處亂世,定為奸雄;但其又有著大帥胸襟,英雄氣度,果斷堅毅,識人善用,麾下不乏能人悍將,在戰場稱得上是個英雄。」滕瑞侃侃而談。

  「滕先生對裴琰評價倒是挺高。」宇文景倫笑道:「不過,我對先生的後話更感興趣。」

  滕瑞笑容意味深長,緩緩道:「在我看來,不管他是梟雄、奸雄還是英雄,他終究是個玩弄權術之人。」

  宇文景倫點了點頭:「不錯,若說裴琰是為了什麼民族大義、百姓蒼生,來力挽狂瀾、征戰沙場,我倒有幾分不信。」

  「所謂民族大義,只是裴琰用來收買人心、鼓舞士氣的堂皇之言。若論其根本目的,之所以願意出山來打這一仗,為的,無非是權利二字。」滕瑞道:「若能拿下薄雲山,他便能佔據隴北平原;若能取得對我軍的勝利,河西府以北,將都是他的勢力範圍。」

  易寒也漸明白:「加上王朗已死,華帝又將北面的軍權都交予裴琰一人,他實際上操控了華朝半壁江山。」

  「是,但這半壁江山不是那麼好控制的,特別有一方勢力,裴琰不得不忌。」

  易寒想了想,道:「河西高氏?」

  「不錯,河西高氏乃華朝第一名門望族,勢力強大,連華帝都頗忌憚。高氏一族,在河西至東萊一帶盤根錯節,甚至還有了私下的武裝勢力,莊王在京城炙手可熱,壓過太子風頭,全賴有高氏撐腰。」

  易寒想起先前騎帶所稟審訊俘虜的回話,猛然醒悟:「先生是說,裴琰現在正借我軍之手,除去河西高氏?就連長風騎退至青茅谷,逼高氏出手,也是他之預謀?!」

  滕瑞只是微笑,並不回答。

  宇文景倫望向滕瑞,頷首道:「先生講的很有道理,與本王想的差不離,現在關鍵是,裴琰用了這招借刀殺人,是不是就證明,他並不在這青茅穀?」

  易寒也道:「是啊,他可以不露面,讓河西高氏的人上來送死,待差不多時再出來收拾戰局。」

  「裴琰其人,沒有好處的事是絕不會做的,同理,他做任何事,都要獲取最大利益。他若到了青茅穀,這十多天來不露真容,只是一味讓河西高氏的人馬送死,還不如趕去牛鼻山,一鼓作氣收拾了薄雲山,再趕來這處。」

  「先生的意思,裴琰極有可能並不在這青茅穀,而是去了牛鼻山?」

  滕瑞肅然起身:「請王爺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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