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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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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子玉出自河西劉氏,為名門望族,但河西劉氏與當年文康太子交往過密,這一點,只怕犯了皇上的大忌。」 靜王心中暗驚,並不言語。 「第二點,劉子玉的妻舅為薄公手下大將,薄公一直以死忠於皇上而讓皇上另眼看待,但他若是在立嗣問題上有了一定的傾向,皇上還會那麼信任他嗎?」 靜王木然不語,裴琰續道:「我理解王爺的心思,劉子玉乃河西名士,又多年宦海沉浮,是朝中中立派和清流一派的中堅力量,王爺此時選擇他,一來是想向皇上表明您並無非份之想,二來是想拉攏清流與中間一派的力量。 可王爺想過沒有,清流一派向來自命清高,又深受儒家之學影響,死忠於皇權正道。您再費盡心機拉攏於他們,他們也只是視您為靜王爺,只是皇上玉牒金冊詔封的王爺。在他們眼中,真正的主子還是那有著明詔典冊的皇位繼承人,誰有了那一紙詔書,誰在他們眼中就是皇權正統的繼承者,就是他們要效忠的主子。太子再不受皇上喜愛,可目前為止,他還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又有董大學士護著,清流一派會支持您嗎?」 靜王默然良久,輕聲道:「倒是我考慮不周,少君莫怪。」 裴琰忙道:「豈敢,正如王爺所說,你我本是一條船上之人,我說這一切都是為了王爺您考慮的。」他頓了頓道:「王爺,現如今的形勢是,樹欲靜而風不止,您想韜光養晦,以退為進,可莊王爺會讓你如願嗎?刑部現在正在追查南安府科考案,若是一路查過來,王爺再在府中韜光養晦,只怕也養得不安心吧?!」 不待靜王作答,他又道:「還有最重要的一個人,王爺得多提防些。」 靜王不自禁的前傾身子:「少君請說。」 裴琰身子微微前傾,一字一句道:「就是衛昭,衛三郎!」 靜王眼中閃過恐懼與厭惡之色,冷笑道:「他只不過就是個弄臣,二哥用來在父皇面前進進讒言,給我們使使跘子,若真說到軍政大事,只怕還輪不到他說話!」 裴琰搖頭道:「王爺錯矣!」 靜王道:「請少君賜教。」 「王爺,一個皇上任命為光明司指揮使的人,一個讓皇上放心將整個皇城安危交於其手的人,能是只能進進讒言、使使跘子的人嗎?王爺切莫被他弄臣的外表所迷惑,此人不但不是弄臣,搞不好,還會是個當世之梟雄,攪動局勢的幕後之人!」 靜王眼中閃過暗悚之色,半晌後點了點頭:「我倒真是有些被他的弄臣表像所迷惑,總以為他只不過是父皇寵信的一個――,倒沒細想過,二哥若是沒有他的支持,父皇不會放心將高成提為西北大將。」 「不錯,皇上本來大力提拔於我,對我全力支持王爺視而不見,任你我聯手對抗莊王爺和陶相,為的就是制約莊王爺生母高貴妃與洛北高氏一族的勢力。但隨著我們勢力的逐步擴大,皇上又將高成提為西北大將,實是制約我長風騎的無奈之舉,但若不是衛三郎與高成關係甚密,只怕皇上也下不了這個決心。」 「嗯,衛昭與高成關係極好,父皇不但不――,反而將高成提為大將,交了五萬人馬在其手上,這其中,衛昭不知下了什麼功夫。」靜王恨恨道。 「還有,王爺,您真的認為南安府科考一案,是那魯秀才迂腐愚鈍,無意中捅出來的嗎?」 「少君是說――」靜王驚疑道。 「據我所知,八月科考期間,皇上曾派衛昭去了一趟南安府。」 「哦?!」靜王猛然站了起來,愣了片刻,又慢慢坐落椅中,面上神色陰晴不定,半晌後方平靜下來。 裴琰笑了笑:「八月十二武林大會,我也去了南安府,從長風山莊下來後,我去了一趟城內,也詳細瞭解了當日舉子火燒貢院的詳情,這件事的背後,只怕衛昭脫不了干係。」 「父皇派衛昭去南安府做什麼?」靜王疑道。 「這就不得而知,但南安府為您和我的重地,南安府若是有事,不但我脫不了干係,只怕王爺也――」 靜王咬牙道:「我正為這事頭痛,恨只恨我舅父不成器,不但幫不了我什麼忙,反而只會拖累於我。」 裴琰歎道:「是啊,文妃娘娘雖然也被冊為了貴妃,但比起莊王的生母和其身後的高族勢力,王爺還是有點吃虧啊。」 靜王眼中閃過恨意,自出生以來時刻糾纏于胸,生母為浣衣局宮女、出身寒素的自卑感,與身為皇子、天之驕子的自傲感夾雜在一起,讓他這個素來以儒雅淡靜著稱的王爺,也忍不住露出激憤之色。 裴琰低頭飲了口茶,又抬頭微笑道:「王爺,您是明白人,不用我多說。現在局勢很清楚,太子庸碌無為,皇上隱有廢立之心,但與您爭這個位子的莊王爺,他身後有著衛昭、陶相、高族這三大勢力在鼎力支持,而朝中另一大力量清流一派及薄公又站於中間,唯皇命是從,敢問王爺,您的背後,有誰在支持您?」 靜王站起身,長揖道:「望少君恕我魯莽之舉,日後,還需少君多多輔佐於我,你我攜手共創大業!」 裴琰忙站起來回禮:「王爺這般信任于我,實在愧不敢當,裴琰自當殫精竭慮,為王爺作一馬前卒,戳力效命,共圖大業,死而後已。」 二人同時起身,相視一笑。 靜王露出熱絡的笑容,把住裴琰雙臂笑道:「聽少君這一席話,真是令我茅塞頓開,對朝中局勢有了更清晰的瞭解。只是不知少君現在打算如何?如若真逼得要離開朝中一段時日,又有何妙計?」 裴琰轉身拿起那套《漱玉集》,微笑道:「當年高唐先生批註此書,他論點再精妙,再旁徵博引,發人深省,但仍是圍繞著這本漱玉集來寫的。」 他又轉回身向靜王道:「我無論在朝在野,無論為官為民,長風騎八萬人馬日後不管是誰統領,這輔佐王爺的心,也是始終不會變的。」 靜王面上露出感動之色,裴琰行手禮讓他坐下,二人坐定,裴琰又道:「至於皇上這番佈置之後,會如何動我,君心難測,我不便推斷。但我自有計策回到朝中,只是需得王爺屆時鼎力相助。」 「那是自然,我若無少君相助,只怕日後下場,將比『逆王』們更慘。」靜王沉聲道。 裴琰捧起《漱玉集》,遞至靜王眼前:「這套《漱玉集》,還請王爺笑納。」 靜王忙推道:「此乃文中瑰寶,本王豈敢要少君割愛,能借來一觀就心滿意足了。」 裴琰面帶謙誠之色,說道:「王爺,我這副身家性命都是王爺的,日後唯王爺之命是從,區區一套《漱玉集》,自然更要獻給王爺,以證誠心。」 靜王緩緩接過《漱玉集》,手撫書冊,片刻後笑道:「好好好,今日得少君贈書明心,實乃生平樂事,本王就厚顏承受這份重禮了,日後待本王尋到相匹配的珍寶,自會回贈與少君的!」 裴琰將靜王送出府門,慢慢悠悠地走回書閣,在窗前佇立良久,回轉身,攤開宣紙,濃墨飽蘸,從容舒緩地在紙上書下三個大字――『漱玉集』,他長久地凝望著這三個字,笑了一笑,放下筆,緩步走出書 雖已至秋末冬初,但這日陽光明媚,和風細細,那耀目的光輝,倒似是天地間在釋放最後的秋色,趕在嚴冬來臨之前,給世間灑下最後一絲暖意。 黃昏時分,仍是暖意融融,江慈哼著小曲,心情愉悅,蹲在院角自己開墾的那片花圃中,一手握著花鋤,一手不停撥弄著泥土。 她自從衛昭手上拿到一半解藥,免了部分性命之憂,又從崔亮口中確定了那姚定邦確為奸惡殘暴之流,下定決心替衛昭實施移花接木、混淆視聽之計。這兩日想到既能從衛昭手上拿到解藥,又能令裴琰放過自己,小命得保在望,心情實是愉悅無比,邊在土裡翻騰,邊唱上了一曲策馬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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