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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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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慈一驚,望向裴琰,裴琰笑得十分得意:「安澄說聽到你自言自語,要回鄧家寨,還有一個師姐,倒是沒錯。」 江慈見無法混賴過去,只得望著那藍衫女子,臉上擠出如哭一般的笑容:「師姐!」 藍衫女子冷笑數聲,也不說話,便用手來揪江慈。江慈聽師姐冷笑,心便怯了幾分,再見她面如寒霜來揪自己,『啊』地驚呼一聲,跳到裴琰身後,顫聲道:「師姐,我錯了!」又指著她的腳道:「師姐,你,你的腳怎麼了?」 藍衫女子不便越過裴琰來逮人,只得柔柔笑道:「小慈,你過來,你老實跟我回去,我什麼都不和你計較!」 江慈見師姐笑得這般溫柔,更是害怕,躲于裴琰身後,口裡一邊求饒,面上卻向師姐不停使著眼色,只盼師姐燕霜喬能夠看懂,速速離去。燕霜喬卻未明白,道:「你眼睛怎麼了?快過來讓我瞧瞧!」 江慈心中哀歎,苦著臉從裴琰身後走出,燕霜喬一把將她拉過,往外走去。 江慈自見到師姐,想著的便是如何不拖累她,不讓她知道自己中毒之事而踏入這是非圈中,所以才裝作不認識她,見無法混賴過去,又頻使眼色、讓她速速離去,不料均未如願。此時見師姐拖著自己往外走去,身形移動間瞥見裴琰唇邊的冷笑,心中一急,定住腳步,哀求道:「師姐,你先回去吧,我,我,我是不能和你回去的。」 燕霜喬一愣,又見江慈身上裝束,最初的驚訝與氣惱過後,逐漸冷靜下來,道:「到底怎麼回事?」又轉過頭望向裴琰:「他是何人?為何你會和他在一起,還穿成這樣子?」 邵繼宗忙過來道:「燕姑娘,這位是當朝左相,裴相裴大人。」 燕霜喬眉頭一皺,心中惱怒師妹平白無故去惹這些當朝權貴,面上淡淡道:「我們山野女子,不懂規矩禮數,也不配與當朝相爺一起聽戲,先告退了。」 裴琰微笑道:「燕姑娘要走請自便,但江慈得留下。」 「為什麼?」燕霜喬將江慈拉到自己身後護住,冷冷道。 「因為她現在是我相府的奴婢。」裴琰看著戲臺,悠悠道。 燕霜喬轉過身,盯著江慈,話語極輕,卻透著擔憂:「說吧,怎麼回事?」 江慈萬般無奈,又不能說出自己身中劇毒一事,以免連累師姐,想了半天,也只能順著裴琰的話說,遂垂頭道:「我,我欠了相爺的銀子,已經賣身到相府做奴婢了。」 裴琰一笑,悠然自得地飲著茶,吃了口點心,道:「你這師妹倒不是賴帳之人。」 燕霜喬放開江慈,走至裴琰身前,輕聲道:「她欠你多少銀子?我來替她還。」 裴琰抬頭看了她一眼,覺她人如秋水,氣質淡定,黑晶晶的眸子中,透著絲絲寒意,心中將她與那人相貌比較了一番,微笑道:「她欠我的銀子嘛,倒也不多,不過四五千兩,在我相府中做奴婢做上五六十年,也就差不多了。」 燕霜喬眼前一黑,師父雖留了一些田地和銀兩,夠師姐妹二人衣食無憂,卻哪有四五千兩這麼多。她冷笑一聲道:「我師妹年幼無知,必有得罪相爺的地方,但想她一個年幼少女,無論如何也沒有要用四五千兩銀子的時候,就怕她是上了當受了騙,被人訛了也不知道。」 裴琰笑道:「我倒也沒有訛她,是她自己說要為奴為婢,來還欠我之債。」 燕霜喬轉頭看向江慈,江慈知她必不肯丟下自己離去,也知裴琰絕不會放自己離開,偏又不能說出實情,萬般愁苦露於面上。 燕霜喬只道裴琰所說是真,心中煩亂不已,愣了半晌,走至裴琰身前盈盈行了一禮,柔聲道:「相爺,先前多有得罪,望相爺原諒。只是我師妹她自幼沒吃過什麼苦,又笨手笨腳,實在不會伺候人。還請相爺高抬貴手,放她離去,我們家產不多,但會變賣一切田產房屋,來還欠相爺的債的。」 裴琰卻只是架起二郎腿悠悠晃著,似陷入思忖之中,也不說話,那邵繼宗猶豫片刻,走過來向裴琰施了一禮。 裴琰忙將他扶起:「繼宗切莫如此,有話請說。」 邵繼宗看了燕霜喬片刻,面上一紅,終開口道:「相爺,繼宗有個不情之請。」 裴琰看了一下燕霜喬,又看了一眼邵繼宗,忽然呵呵笑了起來:「繼宗,你知我向來是願意成人之美的,你說吧,我能幫的話一定會幫你達成心願的。」 邵繼宗更加扭捏,遲疑了許久方道:「相爺,這位小姑娘既是燕姑娘的師妹,她又是年幼無知,繼宗願先代她償還相爺的債務。還望相爺能高抬貴手,放她一馬,繼宗在這裡謝謝相爺了!」說著長揖行禮。 燕霜喬感激地望向邵繼宗,二人目光相觸,她頰邊也是一紅,趕快移開視線,默然不語。 裴琰悠悠飲了口茶,又看了燕霜喬數眼,想了片刻,道:「好,看在繼宗的面子上,我放這小丫頭一馬,銀子不銀子的,就不用還了。你就把她帶走吧,我正嫌她笨手笨腳的。」 「多謝相爺。」燕霜喬與邵繼宗同時喜上眉梢,行禮道。 江慈驚訝不已,有些摸不清頭腦,張大嘴望著滿面春風的裴琰,不明他今夜行事為何如此奇怪。正張口結舌間,裴琰又道:「不過她在我相府中呆了這些時日,我有幾句話得囑咐她,你們先出去等著吧。」 待燕霜喬和邵繼宗出去,裴琰步到江慈身邊輕聲道:「你聽著,繼宗是我要拉攏的人,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今夜讓你隨你師姐離去。我也會派人暗中守護你,不讓那人殺你滅口,但你別想逃走,該讓你認人的時候你得聽話,那解藥,可只我一人才有。還有,你不想連累你師姐的話,就管好你那張嘴,老實一些。」 二四、華堂相會 江慈一頭霧水,隨著燕霜喬和那邵繼宗回了邵府,總感覺事情並不是表面這麼簡單,可偏又想不出那大閘蟹究竟想幹什麼。難道,他真的只是為了拉攏示好于這邵公子嗎?或者他是想再度利用自己引星月教主出來,故意放自己自由,實際上派人設了陷阱? 回到邵府,燕霜喬自是要逼問江慈,江慈也想問個清楚,二人互使個眼色,擺脫了那過分客氣、講究禮數的邵繼宗,回到燕霜喬居住的廂房。 將門關上,燕霜喬揪住江慈耳朵,將她拉入房中,恨恨道:「死丫頭,到底怎麼回事?」 江慈眼淚直流,欲待說出真相,可想起裴琰臨走前的威脅之言,怕他用同樣的手段對付師姐,抽泣半天,只得輕聲道:「是我貪玩,欠了相爺的銀子,只好以身抵債。」 燕霜喬心中一痛,細看江慈,見她頗有些憔悴,少了些往日的圓潤嬌美,也知她吃了不少苦頭,想起她自幼受到師父寵愛,何曾懂得人世滄桑、世態炎涼,憐惜之情大盛,將江慈攬入懷中,又替她拭去淚水,道:「好了,別哭了,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別再胡鬧便是。」 江慈依在她懷中,既感溫暖,又覺無助,索性嚎啕大哭,哭得累極,又抽噎著問燕霜喬怎麼會到京城,如何認識這位邵公子。 燕霜喬細細說來,江慈才知自己偷溜下山後,師姐大急,恰好師叔從外遊歷回來,二人合計一番,師叔向南,師姐向北,一路尋找於她。 燕霜喬記起江慈曾誇下海口,要到京城繁華之地見識一番,雖極不願回到這令母親魂傷心碎的地方,也還是入了京城。不料甫入京城,便被那邵繼宗撞傷,邵公子又十分真誠的延請大夫替她診治,大夫言道她的腿數日內不能走動太多,無奈下她才住到這邵公子家中,還拜託他替她尋找于江慈。 這夜,邵公子來邀請她往戲園子看戲,她一時心癢,禁不住勸說,便隨他到了李子園,未料竟機緣巧合,與江慈相會。 至於這位邵繼宗,燕霜喬聽他說他是兵部尚書邵子和的二公子,卻不愛武藝,好讀詩書,曾中過探花,現為國子監博士,掌全國儒學訓導之政,監管著全國的士子與科考事宜,倒也是不可小覷的人物。 江慈聽了稍稍安心,看來那大閘蟹確是為了拉攏這個兵部尚書的公子、國子監的博士,才肯賣他面子,放自己隨師姐離開。只是如何哄得師姐再在這京城呆上一段時日,自己想辦法拿到解藥後再與她離去,著實令人頭疼。 不過她天性拿得起放得下,想了一陣想不出萬全的方法,索性便不再想,加上先前哭得太累,又得脫相府那個牢籠,與親人相會,心中安寧,不過一會,便依在燕霜喬懷中睡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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