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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崔亮將絲巾放於凳上,凝望著江慈:「要是,要是你發覺,很多事情並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有些人,也不象表面看上去的那樣,你會不會傷心?」

  江慈愣住,覺得這話有些耳熟,想起大閘蟹之前在荷塘邊時說過類似的話,為什麼崔大哥也會這樣問呢?

  她想了想,搖了搖頭:「不會。」

  「為什麼?」

  「傷心有什麼用,這世上,很多人很多事都不象表面看上去的那樣。我今晚見到的那兩個特別的人就是這樣。他們表面上過得風光,可內心比我不快活多了,我為什麼要因為他們而傷心?」

  崔亮怔住,轉而笑道:「小慈倒是看得通透,比許多人精還要看得通透。不錯,千萬不要因為別人的過錯而讓自己不快活。」

  使臣館位於內城東北角,與皇城只隔開一條衛城大街,大小房屋數十座,華麗巍峨,雕飾精美,多年來用於款待來朝的各國使臣和貴賓。

  裴琰與衛昭策馬趕到使臣館前,這裡已是火光沖天,人聲鼎沸,火頭如潮水般由使臣館的東面向西面延伸,烈焰滾滾,濃煙熏得人睜不開眼。

  禁衛軍指揮使范義正在指揮手下潑水救火,不少民眾也紛紛趕來,無奈火勢太大,『劈啪』聲震天而響,不多時,烈火已將整個使臣館吞沒。

  范義是裴琰一手提拔上來的,轉頭間見裴琰眉頭緊蹙,與衛昭站於一旁,忙過來行禮道:「相爺,衛大人。」

  裴琰道:「裡面的人呢?」

  「逃出來一些,卑職已安排他們去別處休息療傷,只是――」

  「金右郎使臣大人,困在裡面,沒有逃出來。」

  裴琰心中驚怒,面上卻沉靜似水,想了片刻,道:「先救火。」

  「是。」

  「慢著!」衛昭懶洋洋道。

  范義的禁衛軍素來被衛昭的光明司欺壓得厲害,卻是敢怒不敢言。他的禁衛軍只負責內城和郭城的巡防與治安,皇城安全卻是光明司的職責。光明司的司衛們向來瞧不起禁軍,在衛昭上任之前,雙方不知打過多少架,輸贏各半,當然這些都是私下進行,不敢上達天聽。

  自衛昭任光明司指揮使後,光明司氣焰頓盛,禁軍見了司衛也只能低頭避讓,被欺壓得十分兇狠。只是衛昭太過權勢滔天,範義心中恨得牙癢癢,面上卻只得俯首認低。兩人雖然品階一樣,聽得衛昭相喚,他也只能笑著轉過身來:「衛大人有何吩咐?」

  衛昭嘴角噙著妖魅的笑容:「先叫人把使館後面的那個宅子給拆了。」

  范義一愣,裴琰眉頭一皺,片刻後淡淡道:「按衛大人的吩咐去做。如果火勢向皇城蔓延,可是殺頭之罪。」

  範義醒悟過來,使臣館與皇城僅隔一宅一道,如果火勢向後宅蔓延,越過大道,而波及到皇城,那自己這禁衛軍指揮使之職是鐵定保不住的了。

  他忙轉過身,分出大部分禁衛軍去拆使臣館後面的屋舍。衛昭斜睨著裴琰,悠悠道:「少君莫怪,護衛皇城是我的職責,我不能讓聖上受驚。」

  裴琰微笑道:「豈敢豈敢,聖上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衛昭轉頭望向火場,搖了搖頭,歎道:「使臣大人只怕性命難保!」

  裴琰側頭望瞭望衛昭,烈火將他的臉映得通紅,那紅光中的雪白,近乎邪美,微微眯著的閃亮眼眸透著一種說不清的魔力。裴琰心中一動,轉瞬想起衛昭入園時江慈並無表示,又將那一絲疑問壓了下來。

  火雲狂卷,『喀喇』聲不斷傳來,椽子與大樑紛紛斷裂,砸在地上發出巨大聲響,濺起更烈的火團,救火之人紛紛四散逃離。裴琰暗歎一聲,與衛昭退至路口,望向夜空,只覺烏雲壓頂,風雨欲來。

  京城,十月初八日夜,使臣館後衙馬槽忽起大火,大火迅速蔓延,禁衛軍撲救不及,烈火吞噬了整個使臣館,數十座房屋付之一炬。

  時有桓國使臣團共計七十餘人居於館內,大火突起,僅有十餘人由火場及時逃生,桓國使臣金右郎及其餘五十餘人葬身火海。

  十八、風起雲湧

  使臣館于亥時起火,待大火徹底熄滅,已是寅時初。衛昭早于子時便離開了火場,趕回宮中佈置防務。

  裴琰見火勢已收,根據火勢判斷,館內已不可能再有活口,便命範義封鎖火場,不要人為潑水降溫,也不要急著尋找屍身,以防破壞現場,吩咐完畢,便匆匆入了宮。

  待他受宣趕到皇帝日常起居的延暉殿時,太子、莊王、靜王及右相、各部尚書、各大夫及大學士們都已因使臣館起火一事齊齊入宮。

  皇帝面色看不出喜怒,見裴琰進殿,道:「人都齊了,現在議議,該如何調兵,如何設防?」

  裴琰一愣,未料自己來遲一步,竟已議到了調兵一節,斜眼間見靜王向他使了個眼色,知形勢不妙,遂躬身近前道:「皇上,調兵一事,言之尚早。」

  陶行德面帶憂色:「得及早調兵,先前我朝與桓國議和,邊境軍隊佈防鬆懈,撤了近八萬大軍,再加上軍中武林弟子皆告假備選,將領缺乏。如果桓國因使臣一事興師問罪,邊境堪憂。」

  皇帝輕嗯一聲,轉向裴琰問道:「長風騎現在布在哪幾處?」

  裴琰只得答道:「柴士弘、孟文舉、梅略等人告假後,鄆州、郁州、鞏安一帶沒有大將統領,臣將長風騎與他三人所屬兵力換防,布在這三處,將這三處的兵力回撤到了東萊與河西。」

  他踏前一步:「皇上,臣認為,調兵佈防一事言之過早。」

  莊王搖了搖頭,插嘴道:「從京城發兵令至北線,與火災消息傳到桓國差不多時間,如果不及早發出佈防令,嚴防桓國攻打,萬一有個戰事,可就有些措手不及。」

  太子點了點頭:「二弟說得有理。」

  太子如此說,裴琰不好即刻反駁,正思忖間,皇帝已問太子岳丈、大學士董方:「董卿的意思呢?」

  董方半閉著眼想了片刻道:「兵得調,但不要大動,防線得內緊外松,也不要過分刺激桓國。臣建議長風騎的兵馬不要動,另從長樂調王朗的五萬人馬布在西線,這樣東有薄公的十萬人馬,西有王朗五萬精騎,中間仍是長風騎,即使突起戰事,也不致於手忙腳亂。」

  莊王好不容易說得皇帝同意調兵設防,不甘心讓董方的小舅子王朗奪去西線的兵權,忙偷偷地瞄了陶行德一眼。

  陶行德會意,道:「王朗那處的五萬人馬,還得鎮著月落族,若是貿然撤走,星月教生事,月落族鬧著立國,可就後患無窮。還是從濟北調高成的人馬較妥。」

  皇帝聽他這麼說,有些猶豫,裴琰趁機上前道:「皇上,臣有一言。」

  皇帝抬頭看了他一眼,微笑道:「裴卿但奏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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