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流水迢迢 | 上頁 下頁
二一


  她漸漸有些發愁,『大閘蟹』權大勢大,肯定會滿京城地搜尋自己,該如何才能不露蹤跡地潛出京城,繼續自己的遊俠生活呢?

  驚擾大半夜,困倦和著酒意湧上,江慈不由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索性不再想這個令人頭疼的問題。覺脖子有點癢癢,她撓了撓,正待放鬆身軀,依著樹幹睡上一覺,忽然心中一激淩,猛然站起。只見月色下,一個黑影挾著凜冽的寒冷氣息,悄無聲息地立於自己身前

  那黑影身形挺拔修韌,負手立于江慈身前,冷冽的目光靜靜地注視著她。江慈一哆嗦,仿佛自那目光中,看到自己象一隻被貓肆意玩弄的老鼠,在貓爪下哀哀吱鳴,卻怎麼也逃不出鋒利的貓爪。

  她心中打鼓,慢慢向後退了幾步,那黑影卻踩著她的步代,逐步逼近。江慈感覺到一股濃烈的殺氣將自己籠罩,壓得心裡極不舒服,直欲嘔吐。

  此時明月移出雲層,月華灑落在那人身上。江慈看得清楚,那人面容僵硬,雙眸卻如黑曜石般閃亮。她腦中一道閃電劃過,猛然伸手指向那人,叫道:「是你!」

  話一出口,她便知大事不妙,自己認出這人就是那夜在長風山莊樹上之假面人,放在心裡就好了,為何要這般叫嚷出來,豈不是更會讓對方不放過自己、而殺人滅口?此人武功深不可測,自己又如何能逃脫他的魔掌?

  她心中叫苦不迭,面上卻堆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嘻笑兩聲,抱拳道:「抱歉,我認錯人了。這位大俠,我們素昧平生,以前從未見過面,以後也不會再見。深更半夜的,我就不打攪您臨湖賞月了,告辭!」

  說完她往後一躍,轉身就跑。

  江慈運起全部真氣,發足狂奔,奔出數十步,迎面撞上一物。

  她正一力狂奔,哪顧得上看撞上何物,口中亂嚷,身形微閃,又往前奔去。忽然一股大力扯住她的髮辮,她『啊』地大叫一聲,頭皮生疼,痛得流出淚來。

  輕笑聲傳入耳中,江慈心呼我命休矣,面上卻仍呵呵笑著,望向那假面人。

  只見那假面人右手負在身後,左手扯住她的髮辮,懾人心魂的眼中滿是玩弄和嘲諷之意,同時還帶著幾分殺氣,淩厲而妖異。

  江慈忍住頭皮疼痛,抱拳作了個揖,強笑道:「這位大俠,小女子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改日再備酒賠罪。只是今日,小女子有約在身,不能久陪,還望大俠高抬貴手,放小女子一馬。」

  那假面人笑的聲音極輕,卻十分得意,他揪住江慈的髮辮不放,貼近她耳邊悠悠道:「和誰有約?是不是小情郎啊?」

  江慈雙手一拍:「大俠就是大俠,真是料事如神。說得沒錯,小女子正要去赴情郎之約。俗話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壞一門親。小女子的情郎今夜若是等不到小女子,可就——」

  她正胡說八道以求分散假面人心神之時,忽覺呼吸一窒,喉間一緊,假面人的右手已扼上了她的咽喉,並將她直推幾步,壓在了一棵柳樹之上。

  江慈急運內力,想擺脫他的鉗制,假面人左手如風,點住了她的數處大穴,江慈再也無法動彈,也無法出聲,只是睜大眼睛,無助地望向頭頂黑濛濛的蒼穹。

  假面人不再說話,眸中寒意凜人,五指卻逐漸用力收緊。江慈漸漸全身無力,小臉漲得通紅,這生死關頭,居然還感到這人指間肌膚冰涼,如同從冰河中撈出來的一般,胡思亂想間,眼前一切,慢慢變得迷蒙縹緲。

  正要氣竭之時,江慈覺喉頭一松,殺機散去,她劇烈喘息著,張大嘴拼命呼吸,又喘得太過,連聲咳嗽,雙足卻再也無力,靠住樹幹緩緩坐落於地。

  她正驚訝假面人為何放過自己,那人嘿嘿一笑,蹲於她身側,右手中寒光一閃,一把冷森森的匕首貼住她的面龐。

  假面人將匕首在江慈面上輕輕摩擦,也不說話。江慈漸感神智將要崩潰,哀求的話卻也說不出口,反而激起心頭怒火,狠狠地瞪向假面人,怒道:「要殺便殺,你好好的人不做,做什麼貓,還是一隻野貓,賊貓,沒臉貓!」

  假面人一愣,片刻後才將她這話聽懂,眼中笑意更濃,僵硬的面容向江慈貼攏。江慈心中害怕,忍不住閉上雙眼,鼻中卻飄入一縷極好聞的龍涎香氣,耳中聽到那人輕聲道:「我是貓,那你就是老鼠,我這貓,是天生要來吃你這只老鼠的。這是命中註定,你可不要怪我!怪只怪,你自己好好的平地不走,要去爬樹!」

  江慈覺那寒如冰霜的匕首自面部而下,在自己脖頸處稍停片刻,針刺似的疼痛讓她渾身一悸,鮮血由刃口緩緩淌下,她在心中絕望地呼道:師姐,小慈回不來了,你要記得年年給小慈燒香啊!

  匕首緩緩地刺入肌膚之中,江慈終是有些不甘心,又猛然睜開雙眼,死死地盯住那假面人。正待說話,卻見那假面人身軀急挺,右手匕首從江慈頸中向後一擋,堪堪抵住由他身後數丈處飛來的如蛇信般的一劍。

  假面人如狸貓竄樹,自江慈身側斜飛,寒光再閃,叮聲四起,一劍一刃,瞬息之間過了數招。

  江慈死裡逃生,心頭大喜,鎮定心神,這才見與假面人拼力搏殺的,竟是自己在心中痛駡過無數遍、剛剛從其手中逃脫的『大閘蟹』——左相裴琰。

  心神甫定,黑暗中又有數十人湧出,點燃火把,圍在四周。其中一人步過來,解開江慈穴道,將她拉起,江慈看得清楚,正是裴琰的得力手下安澄。

  她恍然醒悟,看來這『大閘蟹』又是不懷好意,料定自己要借來『攬月樓』之機逃匿,索性以自己為餌,釣出這位假面人。自己先前洋洋得意,逃出他的控制,卻不知,每一步均在他的算計之中。

  她意興索然,脖間傷口疼痛,腹中絞痛一陣勝過一陣,索性又靠住柳樹坐落於地,面無表情地觀看著裴琰與那假面人的生死大戰。

  「蕭教主,素聞你容顏俊美,不知裴某是否有幸一睹尊容?!」裴琰一聲長笑,寒劍嘯聲轉烈,連人帶劍向假面人沖去。

  假面人悶不作聲,手中匕首如銀蛇亂舞,『叮』聲四起,擋住裴琰一波又一波的襲擊。

  裴琰目光深刻冰冷,手中招式如水銀瀉地,織成一張無邊無際的劍網,將假面人罩於其中,假面人步步後退,卻始終默然不語。

  「蕭教主,既然到京城來了,裴某想請你痛飲一番,不知教主可願給裴某這個面子?」裴琰邊說邊鬥,劍招如流雲飛卷,寒光耀目,壓得那假面人只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

  安澄等人立於一旁,見裴琰勝算極大,便不上前,只是四散圍著,防那假面人逃匿。

  激烈搏鬥間,假面人腳下一個踉蹌,似是有些不支,裴琰劍勢收住,笑道:「蕭教主,裴某勸你,還是束手就擒吧!」

  假面人左手撫胸,垂下頭去,裴琰緩步上前,手中長劍卻始終保持著攻擊態勢,防他做臨死前的掙扎。

  眼見那假面人左手猛然自胸前揮出,裴琰心呼不妙,身形平平後飛。但聽『轟』的一聲,紅光乍閃,煙霧四溢,一股難聞的氣息讓眾人劇烈咳嗽,瞬間,已不見了那假面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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