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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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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三人收拾東行。走出不遠,便見大道上煙塵彌漫,隊隊人馬馳往西南。騎者俱都攜刀挎劍,赳赳昂昂。梁蕭冷眼瞧著,不覺暗自留心。 走了約莫二十裡路,趙咼見道旁有座茶社,連叫口渴。梁蕭只得歇下腳,摸出一枚銅錢,討了三碗茶水。正喝著,忽見道上又來兩騎,在茶社外停住,兩名騎者一邊談笑,跨了進來。一照面,雙方各露驚容。那為首的黃衫男子還過神來,笑道:「是梁兄弟麼?一別數載,叫明三秋好生掛念!」梁蕭長身站起,淡然道:「得蒙明主事掛念,幸與不幸,倒是難說得很。」來者正是明三秋、明三疊兄弟。當年為爭天機宮主,明三秋曾與梁蕭在靈台大戰,此時相逢,梁蕭不免大生警惕。明三秋卻意態從容,望曉霜笑道:「霜小姐也在,真是巧得很。」花曉霜乍見故人,喜勝於驚,問道:「明主事,家父母可還好麼?」 明三秋笑道:「令尊好又不好,令慈可是大大的不好,幾乎連命都丟了呢?」這幾句話一出口,花曉霜直嚇得臉色慘白。梁蕭見明三秋說這話時,面帶笑意,不由付道:「這廝當年被我制住,如何得了自由?難道說天機宮又出亂子。若論使奸弄詭,十個花大叔可也不是他的敵手。」當下淡淡地道:「明主事得意得緊啊。」明三秋笑道:「明某數十年心結一朝得解,自然得意。」梁蕭忖道:「你數十年苦心孤詣,便是要奪宮主之位,一朝得解,那就是宮主之位到手了……」忽地手臂一長,拿向明三秋心口。明三秋瞧得梁蕭眼神飄忽,早有防範,梁蕭爪勢未到,他已縱身躍出,梁蕭指尖擦衣而過,不由心頭一凜。 明三秋更是駭然,本以為這一退足可避過天下任何擒拿手法,誰知幾乎兒便吃梁蕭拿住。一招之間,二人都生戒心。梁蕭一揮手,「滔天勁」湧出。明三秋揮袖一擋,便覺一股巨力沖上來,胸口乍熱,暗驚道:「好霸道的掌力。」身形一轉,斜扣梁蕭手腕。梁蕭見他招式之中,幾乎再無數術痕跡,不覺贊了聲:「好」,翻掌橫撩,明三秋爪勢回縮,笑道:「足下也不壞!」說話間,兩人拆了七八招。明三秋越鬥越驚,數年來,他將「東鱗西爪功」練得出神如化,脫出數術約束,趨於圓熟,誰料這生平夙敵竟也精進之速,更令人驚畏。 拆到二十招上,梁蕭見明三疊負手旁觀,忖道:「這廝也不是好人,如此隔岸觀火,必有詭計。」刷刷三掌,向明三秋劈到。明三秋見來勢猛惡,正要抵擋,忽覺梁蕭勁力陡消,未及轉念,只見他倒掠而出,欺至明三疊身前,明三疊未及抬手,已被扣住胸口。明三秋知他心意,垂手笑道:「避強淩弱,算什麼好漢?」梁蕭聽得一怔,點頭道:「好,我不傷他。」隨手拍了明三疊穴道,丟在一旁,繼而揮掌拍出,掌未到,風先至,籠罩丈餘,激得礫石飛射,聲威攝人。 明三秋長吸一口氣,方要揮拳相迎,忽聽有人叫道:「梁蕭,且慢動手。」梁蕭心神一震,應聲收了掌力,掉頭望去,只見十餘騎潑喇喇一飛馳而來,遙遙還有馬車相隨。梁蕭認出為首一人正是花清淵。數年未見,他唇上髭須已濃,面容卻似蒼老了許多。 梁蕭見他無恙,心中驚喜,回顧明三秋,卻見後者嘴角含笑。正疑惑間,花曉霜已按捺不住,顫聲叫道:「爹爹。」花清淵聽得叫聲,顧不得駿馬奔馳正急,翻身跳落,急奔而來,將女兒一把摟人懷裡,淚如泉湧,口中叫道:「好孩子,好孩子。」花曉霜百感交集,口不能言,伏在父親懷裡放聲痛哭。 梁蕭見他父女久別重逢,眼角也是一熱。這時其他人馬也陸續趕到,除了「病天王」 秦伯符,童鑄、修谷、左元,楊路俱都在列,天機八鶴倒來了五人。眾人見得梁蕭,神色古怪,既似驚訝,又似憤怒,一時各自下馬,站在旁邊,瞧著遠處兩乘馬車,緩緩駛近。當先馬車近前停妥,車帷掀開,花無媸舉步踱出,花慕容則隨在身後。梁蕭心中暗凜: 「連花無媸都出宮來了,天機宮算是精英盡出了。難道出了什麼大事?」當下拱手道: 「花前輩別來無恙。」 花無媸淡淡笑道:「託福,還過得去。」梁蕭不願與她多言,正欲向花慕容問候,哪知花慕容神色冷淡,偏過頭去。他心中奇怪捉摸未定,卻聽秦伯符歎道:「梁蕭,你倒長大啦!」梁蕭胸口暖熱,拱手道:「秦天王一向安好?」秦伯符望著他,忽地歎了口氣,捋須點頭。 花清淵收拾心情,將女兒上下打量,本以為這些日子,她必然形銷骨立,病得不成樣子,哪知一見之下,花曉霜一掃懨懨病容,肌理瑩潤,隱有光澤,平添幾分嬌豔,只是眉宇之間,多了幾分風塵之色。一時驚喜不勝,歎道:「霜兒,我去嶗山探你,卻只見得吳先生的墳塋,唉,當真急壞為父了。」花曉霜也破涕笑道:「爹爹,多虧蕭哥哥,這些日子,我都與他在一起。」想到梁蕭便要想父親提親,不覺春色染眉,羞紅了臉。花清淵聽得這話,面色一僵,勉力笑笑,正要與梁蕭說話,第二輛馬車卻已到了。當下上前兩步,掀起車帷,只見淩霜君抱著一個繈褓,從車中鑽了出來,瞧著曉霜,淚水奪眶而出,花曉霜也撲上前去,母子二人又落淚一回。 花曉霜哭過一場,還過神來,瞧著明三秋,皺眉道:「你盡會騙人,家母好好的,你怎說她大大的不好,幾乎連命都丟了。」眾人俱是一怔,明三秋卻笑而不語,淩霜君雙頰泛紅,在她耳邊低語了兩句,花曉霜瞪著繈褓中的嬰兒,愕然道:「他是我弟弟?」淩霜君微笑點頭,花曉霜頓足道:「既是難產,就該在宮裡好好休息,即便出來……也不能站在當風的地方!」她情急口快,將母女間的隱秘話兒一口氣說了出來,淩霜君面如霞燒,氣道:「哎呀,你這孩子……」花曉霜還醒過來,也是面上一紅,挽著母親走到避風處。 梁蕭恍然大悟,只聽明三秋笑道:「花宮主天賜麟兒,是大大的喜事,但失了愛女,心中憂鬱,卻不是好事,今日一家團聚,可喜可賀。」花清淵笑道:「哪裡哪裡,全是托了眾位的福。」梁蕭道:「明主事,你何必與我繞圈子,惹來老大誤會。」明三秋笑道: 「若非如此,豈能見到閣下的真功夫?」 秦伯符忽道:「梁蕭,明老弟再非主事,已繼黃鶴之位了。」梁蕭默然點頭。明三秋歎道:「多虧清淵兄量大如海,寬宥明某的罪過。想當年,我一心奪宮,但經那日之後,方才明白,天機宮本以隱世為務,清淵兄性子沖淡,做這宮主再也適合不過。現如今,明某但求鑽心武功學問,再無奢念!」梁蕭心道:「原來他說『數十年心結一朝得解,卻是這個意思。」想到他拋卻名利,鑽心學問,不由好生相敬,拱手道:「方才多有得罪,還請見諒。」明三秋只微微一笑,再不多言。 花清淵默默瞧了梁蕭牛晌,歎道:「梁蕭,多謝你這些日子照看曉霜……」話未說完,卻聽花無媸輕輕咳嗽道:「清淵,你過來,我有話說。」花清淵愣了一下,走上前去,花無媸拉住他手,道:「你與梁蕭久不相見,須得好好說話才是。」說話聲中,食指如飛,在花清淵手心悄悄劃動。說話完畢,方才放開他手。花清淵面頰微一抽搐,轉身道:「梁蕭,我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梁蕭道:「花大叔有話直說,梁蕭無有不從。」花清淵默然片刻,低聲道:「我此次出宮,著實要辦三件大事,第一便是尋找曉霜蹤跡,天幸得你照拂,她也安然無恙,第二件麼……」他湊近梁蕭耳邊,似欲低語,梁蕭心知必是緊要為難之事,想求自己相助,當下凝神細聽,忽然間,只覺腰間「腎俞」、「氣穴」、 「中級」、「關元」四處大穴同時一麻,已被花清淵封住。 梁蕭決未料到花清淵會動手暗算。但他身負「鯨息功」,內力絕強,穴道一經受制,頓生反擊,霎息衝開「關元」穴,脫口叫道:「花大叔,你做什麼……」右臂猝然一振,花清淵只覺虎口發熱,身子斜傾,幾乎被他掙脫。梁蕭欲要再掙,背心勁風乍起,一道沉猛絕倫的內勁透背而人,這內勁當真再也熟悉不過,不由得脫口叫道:「秦天王……」話未說完,口中鮮血撲地噴了一地,單膝跪下,但兀自不倒,欲要奮力掙起。花清淵心生不忍,長歎一聲,正要放手,秦伯符喝道:「當心,這小子武功太強。」出手如風,又點了梁蕭九處要穴。與花清淵一左一右,四隻手沉如山嶽,將他死死按住。 劇變鬥生,曉霜、趙咼俱是目瞪口呆,花曉霜驚道:「爹爹,秦伯伯……」正要邁步沖上,忽地後心一麻,已被淩霜君按住「至陽」穴,心中更是一驚,叫道:「媽……」趙咼卻跳到花清淵腿邊,拳打足踢。花清淵見這小孩恁地兇狠,未免不知所措。花慕容縱上來,將趙咼抓在半空,趙咼踢打一陣,渾身發軟,哇得哭出聲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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