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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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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蕭忍不住道:「武功一道又不比看書寫字,就算你拼了性命,也未必能勝。」花曉霜瞧著他悽楚一笑,心道:「我患了九陰毒脈,早該死了,多虧師父才能活到今天。如今奶奶不要我,有家難回,師父死了,你又有了心儀的女子,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若死了,柳姊姊就不會怨怪你,你們就能好好地呆在一起,做一對恩愛夫妻。」 她對男女情愫雖濛濛嚨嚨,但也難免妒忌之念,只是生性柔順,較之常人淡薄一些;今日聽到柳鶯鶯那番話,芳心既似刀割,又如針刺,難受到了極點。可她天生醫者襟懷,為人慈善,見梁蕭為難,柳鶯鶯動輒流淚,又不由生出幾分同情。這般乍哀乍憐,忽憂忽悲,種種情愫在她心頭紛亂糾纏,煎熬之苦自她出生以來,當真從未有過,不禁動了輕生的念頭。 她心念已決,踏上一步,向韓凝紫道:「這位嬸嬸,我跟你打。」韓凝紫冷笑道: 「你叫我嬸嬸,我很老麼?」花曉霜不會撒謊,如實道:「你看上去不老,比我媽媽要年輕些。」韓凝紫大怒,啤道:「放屁,你竟拿我與那賤人相比?」她猛地踏上一步,咬牙瞪眼,忽變猙獰。 花曉霜心頭一怯,退後半步道:「我媽媽又沒招惹你,你幹嗎罵她?」韓凝紫神色慘變,哈哈笑道:「她沒惹我,哈哈,她沒惹我……」她笑著笑著,突地雙袖掩面,「嗚嗚」 大哭了起來。 曉霜聽她哭得心酸,不覺大生同情,正要上前安慰,忽地胳膊一緊,已被梁蕭抓住。梁蕭冷聲道:「不要理這瘋婆子!」花曉霜歎道:「但她哭得很可憐。」轉眼看去,卻見柳鶯鶯站在一旁,杏眼圓瞪,看著這邊,她胸口急劇起伏,推開梁蕭道:「蕭哥哥,你放心,我定會勝的。」 梁蕭眼眶一濕,仍抓著她手臂不放。花曉霜用力扳開他手,笑道:「你信不過我麼,你知道啊,我……我會武功的!」花生聽到,湊上前來,呵呵笑道:「原來曉霜會武功啊,好極,俺也想瞧……」梁蕭怒目相向,花生一驚,縮回頭去。 雷行空大不耐煩,怒道:「梁蕭,你磨蹭什麼,到底認輸不認?」梁蕭見花曉霜神色決絕中帶著幾分哀求,不由雙眉緊鎖,沉思片刻,忽地點頭,向韓凝紫道:「好!要打便打,但你若不講規矩,出手傷人,我叫你血濺五步。」他大袖一揮,走到旁邊。 韓凝紫「嗚嗚」哭了兩聲,忽地抬起頭來,「咯咯」笑道:「好,好,這麼說,我也不哭了,小孽種,你知我為什麼不哭嗎?」曉霜一呆,道:「你……你跟我說話?」韓凝紫笑道:「不跟你說跟誰說?」曉霜茫然搖頭道:「不知道。」韓凝紫笑道:「只因見你流血,我便痛快!」花曉霜打了個激靈,雙掌一分,道:「不與你說了,我……我要動手了。」 韓凝紫見她左掌斜引,右掌平放,裙擺迎風飛揚,飄逸若仙,不覺微微有些出神: 「假使我與他生下女兒,想也與她一般大了,但定比她可愛十倍,美貌十倍,溫婉十倍… …」想到此處,她望著曉霜,一時呆了。曉霜見她神情恍惚,甚是奇怪,便道:「嬸嬸,我過來了。」她雙掌乍分乍合,恍若流雲飄風,揮將出去,花生見狀,眉開眼笑,大聲叫好。 梁蕭見曉霜出手之前,還先打招呼,氣得心口隱隱作痛。韓凝紫望著天上雲彩,輕輕歎道:「白衣蒼狗變浮雲麼?」花曉霜聽她說破自己掌上招數,心中大驚,忽見韓凝紫雙袖一振,翩若浮雲,輕輕拂出,袖至半途,一雙纖掌飛旋而出,仿佛青雲乍破,偷出一彎白森森的冷月。花曉霜不敢硬接,收掌疾退,只見韓凝紫蓮步輕移,十指狀若蘭花,輕搖輕晃,拂向她胸前大穴。曉霜再退六步,張大雙眼,詫然道:「雲破月來花弄影,你…… 你也會『雲掌風袖』?」 韓凝紫見她驚詫神情,大覺快意,笑道:「是你爹爹親手教我的。」曉霜奇道:「你認識我爹爹,你是他朋友麼?」韓凝紫道:「我與他可不是尋常朋友,他不僅教我功夫,還與我親嘴睡覺。」 眾人聽到這句,不禁哄然大笑。花曉霜滿面通紅,心神大亂,梁蕭急道:「曉霜,抱元守一,不要聽她胡言亂語。」韓凝紫向花曉霜笑道:「你不信去問問你爹,立知真假。」 她說話聲中,雙掌若天女散花,翩翩拍出。 花曉霜一意取勝,強自屏除雜念,凝定心胸,退出丈餘,掌勢一變,纖掌環抱,若即若離,若煙若霧,縹縹緲緲,難以捉摸。倏然間,她雙掌陡疾,好似一化二,二化四,千變萬化,仿佛夜空中雲開霧散,繁星爛鬥一時吐出,看得人跟花繚亂,堪堪抵住韓凝紫百花吐蕊般的招數。韓凝紫見得這招,心頭一迷,禁不住脫口吟道:「天接雲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 「風袖雲掌」每招每式都暗合一個詞曲中的句子,花曉霜聽她說破掌招,不由想到自己身世,心頭一酸,接口念道:「仿佛夢魂歸帝所,聞天語,殷勤問我歸何處。」韓凝紫見她轉腰移步,舉手抬足,宛然便是自己年方豆蔻、天真未鑿之時,與花清淵臨水照影,拆招練掌的模樣,但覺心神恍惚,仿若夢寐,再聽得這句怨詞,更是癡心惶惶,忘了身在鬥場。她正自征忡,忽覺額際微痛,被一道掌風拂中,旋身閃避,才覺分神之際已被困在花曉霜星河舞千帆一般的掌影之中,不由輕聲冷哼,身子一屈一伸,縱起丈餘,脫出曉霜雙掌之外,半空中身形疾旋,左袖如水如雲,擋住曉霜的掌力,右掌若百蝶紛飛,居高臨下,翩然拍落。 花曉霜倒退三步,由衷贊道:「蟬蛻塵埃外,蝶夢水雲鄉,這招使得真好。」她從小多病,沒能多練功夫,只跟姑姑學會這路「雲掌風袖」,平日沒事便與花慕容拆解,諸般變化熟極而流,即使閉著雙眼也能應付,見得這招,當下以「高情已逐曉雲空」抵擋。 韓凝紫跟著花清淵時日也不甚長,只學會這路掌法,「風袖雲掌」招式瀟灑飄逸,二人情濃遣綣,常常彼此拆解,哪知後來一別無期,她前情難忘,時時獨自習練,聊以自慰,原本想的是,使出這路掌法,再說些風言風語,若讓花曉霜受些驚惶,在她心中,也無異于讓淩霜君受苦。哪知拆得數招,十餘年前諸般思緒忽地湧上心頭,仿佛與花清淵拆招一般,一時竟不忍遽下辣手,反倒盼著多拆兩招,重溫舊夢。 忽見曉霜使出「高情已逐曉雲空」,便還一招「斷雨殘雲無意趣」,見曉霜以「碧雲冉冉自東來」抵擋,就出一招「掃盡浮雲風不定」相迎。 二人你來我往,拆了三十餘招,揮掌若輕雲蔽月,舉袖如流風回雪,渾不似生死相搏,倒像與極親密之人相互切磋。眾人看在眼裡,都覺詫異,梁蕭更是疑雲滿腹:「這姓韓的婆娘出手溫柔,倒像是搔首弄姿,若說示敵以弱,以她的能耐何須如此費事。唔,這廝賣得什麼膏藥?」雷行空也瞧得好生不耐,驀地重重哼了一聲。 韓凝紫聽得怒哼之聲,猝然一驚:「我這是做什麼?」當下她柔情頓收,呼呼兩掌拍出,變為「飄雪神掌」。梁蕭看得分明,脫口叫道:「曉霜當心。」 花曉霜只覺四周寒風乍起,不禁打了個哆嗦,體內寒毒受「冰河玄功」牽引,蠢蠢欲動,一陣頭暈目眩,踉蹌後退。韓凝紫一步趕上,又拍一掌,花曉霜勉力避開,頭腦更覺昏沉,若非她一心要救出柳鶯鶯,咬牙苦撐,早已倒在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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