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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一


  何嵩陽神色凜然,又目視楚宮道:「楚兄,那賤人不過一個江洋大盜,天香山莊世代清白,何必為這賤人與江湖為敵。不如將她交出,大家三人對六面,數出她的罪過,然後剖腹挖心。一則解了大家的冤仇,不傷和氣;二則伸張了江湖正氣;三麼,這賤人與梁蕭那魔頭曾是一路,不妨拿她祭旗,大家結成一支義軍,奔赴江西,與韃子大戰一場,也好過為這些小恩小怨,埋沒了大丈夫的志氣!」

  群豪聽得這話,哄然叫好,有人大聲道:「聽說雲殊雲大俠尚在人間,可有此事?」 雲殊死守襄陽,屢摧強敵,堪負天下之望,江湖中人無不折服,聽得這話,群豪個個屏息,望著何嵩陽,眼中滿是期盼之意。

  何嵩陽見此情形,心中激動,慨聲道:「何某當日相助官府,犯下許多錯事,如今山河破碎,方悟向日之非,且有幸投人雲大俠靡下,此次前來,正是奉雲大俠之命,招集眾位豪傑,以圖義舉。常州一戰,雲大俠得異人相救,死裡逃生,如今率領舟師,正與韃子在海上鏖戰;文天祥文丞相也逃出韃子魔爪,在江西聚集數十萬大軍,與韃子一決雌雄,如今可說形勢大好,相信不出兩年時光,便可恢復大宋江山。」

  群豪聽得雲殊尚在人世,無不振奮,又聽說興複在望,更是歡欣鼓舞,紛紛嚷道: 「有雲大俠在一日,韃子休想得逞!」「不錯,雲大俠武功蓋世,韜略過人,有他領袖,韃子兵都是草紙糊的,不堪一擊!」眾人越說越是氣壯,人人摩拳擦掌,恨不能立時便上沙場,廝殺一番。

  雷行空此番前來為的只是純陽鐵盒,對這家國之事全無興致,但他老奸巨猾,見此情形,大聲道:「何老弟說得有理,咱們先拿女賊,再殺韃子,揚我大宋威風。」眾人此時個個頭腦犯熱,只想尋個地方出氣,聽他一說,齊聲叫好。楚羽見狀歎道:「大哥,公公說得是,那賤人作惡多端,要想保她,千難萬難,三叔這麼大把年紀,怎麼還這麼糊塗,難不成他真被那女賊迷惑了麼?」她雖敬服楚仙流,但日日聽雷震等人誹謗,加上始終以為兒子乃柳鶯鶯所殺,懷恨在心,久而久之,不禁動了疑念,只當楚仙流人老心熱,貪戀柳鶯鶯的美色,不願將她交出。

  楚宮微一遲疑,搖頭歎道:「三叔一言九鼎,他說不交人,那就不交人,除非有人勝得過他的鐵木劍!」眾人面面相覷,場上為之一靜,忽有人嚷道:「一個人不成,難道不能兩個人麼?」雷行空也道:「不錯,眾人同心,其利斷金,楚仙流就算有通天的本事,能擋得住這許多好漢嗎?」眾人紛紛附和起來,楚氏眾人無不變色,紛紛握緊劍柄。

  楚宮見事已至此,嘿道:「好,各位既有這份膽量,請。」左移兩步,讓開大門。他若執意阻擋,眾人或許真來個橫沖直闖,誰知他一反常態,竟讓開大門,雷行空甚是驚疑:「楚仙流尚未露面,門中虛實難知,只怕設有惡毒陷阱,若是進去,難免上當……」一時躊躇不前。雷震卻轉過身來,大聲道:「便是沙場殺敵,咱們也是不怕,哼,天香山莊也算不得什麼龍潭虎穴,咱們這就進去,別讓人瞧小了!」眾人聽他這番話,大覺膽粗,紛紛鼓噪,便要殺上。

  楚宮瞧著雷震背影,雙目忽地一亮,笑道:「雷兄厲害,哈哈,佩服佩服!」雷震轉過身來,冷笑道:「不敢,雷某別的沒有,就是有些膽子!」楚宮笑道:「不是這個,楚某佩服雷兄背脊上寫字的功夫。」雷震面色一沉,道:「楚老大,你胡說些什麼?」

  楚宮話一出口,眾人目光盡皆投到雷震背上,只見他衣衫之上沾滿油漬,初看只當是不留神潑上的脂油,細細一看,卻是四個大字:「我乃蠢豬!」龍飛風舞,甚是潦草,仿佛某人吃過飯後,隨手用殘脂剩油抹上去的,先時沒有浸透,不甚分明,此時經風一吹,油光明亮,凸現出來。眾人看得清楚,驚詫之餘,又覺好笑,一是議論紛紛,雷公堡一干人的臉色卻是說不出的難看。

  雷震聽得眾人議論,偏又不明所以,心頭惶惑,左顧右盼,全沒了方才的氣勢。楚宮笑道:「雷老大,既然你自認蠢豬,老夫生而為人,也不能與你一般見識……哈哈哈,請!請!」將手一伸,指著牆角一個狗洞。雷震怒道:「放你媽的屁,你才是蠢豬!」將拳一晃,便要撲上與他放對,卻聽楚羽叫道:「大郎,怪不得他,只……只怪你的衣服!」說罷面皮漲紅。雷震瞪眼道:「怪衣服?衣服會罵人麼?」楚羽又氣又急,卻不知如何答他。白三元與雷震交情不淺,心一熱,上前道:「雷兄,你脫了外衣瞧瞧!」雷震略一錯愕,三兩下扒掉外衣,定睛一看,頓時傻在當場。

  白三元此時背對群豪,眾人目光又落到他背上,有人一字一句,念道:「我放狗屁!」 話一出口,其他人哄然大笑,那人緩過神來,不禁窘道:「不是我放狗屁,是白三元放狗屁!」白三元怒火陡生,掉頭認出那人,冷道:「鹿大樵,老子跟你無怨無仇,幹什麼出口傷人?」踏上一步,眼露凶光,鹿大樵臉色發白,抗聲道:「你背上能寫,就不許人念麼?」白三元臉色一變,慌忙脫下衣衫,只見上面油漬淋漓,寫著「我放狗屁」四字,觀其字跡,與雷震背上所寫,出自一人手筆。

  雷行空當著南北豪傑,大感臉上無光,向雷震劈頭喝道:「怎麼回事?」雷震拭去額上密密一層冷汗,顫聲道:「孩兒全……全不知情。」眾人聽得這話,無不駭然:「白三元武功平平,倒也罷了,雷震卻是響噹噹的角色,被人在背上寫了字,竟不自知,那人武功之強,當真匪夷所思。」

  白三元氣憤欲狂,兩眼噴火,大聲叫道:「究竟是誰?有種三刀六眼,跟老子拼個死活,藏頭露尾,暗弄手腳,算什麼好漢?」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默然,白三元眼見無人出來,氣勢更足,一頓足,還要喝罵,聽一個聲音朗朗傳來:「你背後罵女人,便算是好漢嗎?」

  眾人聽得這話,回頭望去,但見二男一女,牽著毛驢,逶迤而來,那兩名男子一僧一俗,俗者年約二十,飄逸俊朗,白衣磊落,烏髮疏掛,斜斜披在肩頭,一把綠竹長劍斜插腰間,數十條細竹絲若有靈性,在他指間活潑潑亂跳,結成一隻奇形竹環,他口中說話,手中結環,一路走來,也不看上眾人一眼。

  白三元與雷震對視一眼,想起方才落腳吃飯,見過這三個男女,心頭一震,齊齊色變,白三元喝道:「編竹子的……」來人正是梁蕭,聞言笑道:「我不編竹子,專來編人。」 白三元一愣,怒道:「管你編什麼?這衣上字跡,是你寫的?」梁蕭一曬,淡然道:「我寫的什麼字?」白三元脫口應道:「我放狗……」雷行空急喝道:「白老弟!」白三元一驚,硬生生將那個「屁」字咽了回去,瞪著那人,心道:「媽拉個巴子,幾乎又著他的道兒!」他丟盡臉面,越想越是不忿,操起鐵槳,與雷震交換一個眼色,忽地齊身縱出,一左一右,猛撲上去。

  梁蕭仍不抬眼,手中兩根竹絲哧哧兩聲,激射而出,白雷二人但覺手腕刺痛,纖纖竹絲已自二人「列缺穴」鑽人,又從「神門穴」透出,二人半邊身子麻木,驚怒交集,方要掙扎,哪料梁蕭內力附在竹絲之上,一人二人身體,立時順著經脈遊走,「列缺」屬「手太陰肺經」,「神門」屬「手少陰心經」,心肺二脈,牽一發動全身,二人直覺心悸氣緊,渾身酸麻,白三元鐵槳嗆啷落地,再也使不上半分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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