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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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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夫人長歎了口氣,伸手扶起雲殊,道:「殊兒,你知道你名裡這個殊字是何含義麼? 『』雲殊道之聽爹說過,是特出的意思。」 雲夫人頷首道:「不錯,你爹爹給你起這個名字,便是要你特出於眾人之上,做一個與眾不同的大英雄、大豪傑!瞻前顧後,豈是英雄所為?」雲殊身子一震,低頭無語。 雲夫人回頭向雲璿道:「阿璿,文兒呢?」雲璿笑道:「他練武去啦!」說著深深看了靳飛一眼。她與靳飛既是師兄妹,也是夫妻。靳飛見她神情,只覺當此危難之際,妻子一顰一笑俱是彌足珍貴,怎麼也看不夠,再想戰事一起,有死無生,又覺說不出的難受,垂下眼瞼,輕輕一歎。雲璿輕輕握住他的手,手指在他掌心悄悄寫道:「我不怕。」靳飛心一顫,抬起頭來,眼眶已然濕了。 雲夫人看了二人一眼,笑道:「時日不早,你們勞累一天,早早歇息為好!」說著自顧去了。 雲殊將母親送走,正要回房,忽聽隔壁傳來打鬥聲,轉過月門,只見風眠手持木劍,與一使槍少年鬥得甚是激烈。楚婉負手旁觀,見了雲殊,便笑道:「雲大哥。」風眠見他來了,有意顯擺本領,忽地後躍兩尺,賣個破綻,誘那少年挺槍刺來。待得槍至,他猛然側身攥住槍桿,木劍迅快之極,斫他手臂,少年只得放手後退,怒道:「又輸了!」一掉頭,向雲殊叫道:「舅舅,怎地我老是打不過人?」 雲殊強打精神,含笑道:「誰叫你以前頑皮貪玩,練功馬虎!」靳文擰住他道:「你教我些速成本事,好殺韃子!」說到「殺韃子」三字,他兩眼閃閃發亮。 雲殊心頭一歎,強笑道:「速成本事我可教不來!」靳文撇嘴道:「哼哼,小氣麼?」 向風眠道:「咱們再來!」二人呼呼喝喝,又鬥在一處。 雲殊看了一陣,對楚婉道:「楚姑娘,你來,我有話說!」楚婉隨他步出庭院。二人在花樹之間默默走了一段,雲殊忽道:「楚姑娘,你還是回家得好!」楚婉詫然道:「為什麼?」雲殊道:「兵凶戰危……」楚婉不待他說出後話,打斷他道:「我知道,可我不怕!」她注視著雲殊,目光盈盈,柔聲道:「有你在,我就不怕!」 雲殊看她模樣,心頭一點綠影閃過,不覺暗驚:「我怎又想起她來了?」他轉眼望著楚婉,又付道: 「楚姑娘本也是好女孩兒,可……只怕終此一生,我也忘不了那人了。」 楚婉見他目不轉睛看著自己,心頭羞怯,一抹紅雲浮上雙頰。 兩人相對默然時,忽見一個丫環沖過來,一把拉住雲殊,叫道:「公子……不好…… 不好……」雲殊詫道:「書眉,你慢說。」那丫環咽丁口唾沫,放聲大哭道:「老夫人… …她上吊自盡了……」這句話猶似晴天霹靂,震得雲殊大退兩步,幾乎跌倒。楚婉伸手將他扶住,雲殊呆了呆,沖入母親房中,只見白綾如雪,將雲夫人懸在梁上。雲殊手忙腳亂將人放下,一探鼻息,已然氣絕。他傷痛欲絕,抱著母親遺體,欲要痛哭,眼角卻澀澀的,竟哭不出聲來。 不知呆了多久,忽覺有人拍肩,抬眼望去,卻是靳飛,他雙目紅腫,沉聲道:「大敵當頭,節哀順便!」雲殊不見雲璿,心覺不妙,急道:「姊姊呢?」靳飛低頭道:「她騙我離開……吞金自盡了……」他雖竭力平靜,兩行淚水卻包藏不住,滑落面頰。 一日之中,失去兩個至親之人,雲殊只覺腦中空空,癱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靳飛見桌上有一張素箋,伸手取過,只見上面寫著八個小楷:「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字跡娟秀,卻力透紙背,靳飛識得是雲夫人的筆跡,胸中大慟,淚水涔涔落下。 二人方自傷心,方瀾悄然進來,見此情形,歎道:「韃子到了。」二人一驚,收了淚水,步出房門。一行人直上城頭,只見長空萬里,碧藍如洗,元軍人馬迤邐南來,黑壓壓一片,望之不盡。 片刻工夫,元軍止住來勢,一騎飛奔而出。靳飛冷笑道:「又來勸降麼?」一揮手,城頭弓弩盡張,只待來人到了城下,便將他射成刺猾。 那人馬來得快極,頃刻已近,雲殊認得是梁蕭,怒從心起,卻見梁蕭馳到千步之外,提槍縱馬,仰望城頭,朗聲道:「雲殊何在?」雲殊揚聲道:「你來勸降嗎?」梁蕭略一沉默,緩緩道:「我今日前來,只求你我單槍匹馬在此一決,若我戰敗身死,自然無話可說;若你命喪我手,我梁蕭從此遠走高飛,從此不問戰爭。」 雲殊聽得血脈賁張,正欲一口答應,卻聽靳飛低聲道:「此人詭計多端,必有陰謀,你身負守城之重,不可輕易出城。」雲殊一呆,默然無語。梁蕭駐馬半晌,不聞動靜,焦躁起來,朗聲道:「雲殊。」雲殊雙眉一揚,正要下城,靳飛反手拉住,道:「勿要中他激將法!」雲殊只得咬牙苦忍。梁蕭連呼三聲,城上仍無動靜,只得懨懨轉回。 梁蕭駐軍城外,心中煩悶,日日與中條五寶飲酒,喝得爛醉如泥。土土哈等人見他如此,心中不解,但又不敢勸他攻城,只因一旦勸說,梁蕭勢必大發雷霆。阿雪見他一味酗酒,心中難過,但又不善勸慰,惟有衣不解帶,盡心照看。 六日後,伯顏抵達,見狀大怒,但見梁蕭醉得人事不知,一時氣無處發,當即免了他先鋒之職,親率大軍攻城。常州本自城高池深,雲殊又防守得法,元軍攻打十餘日,始終無法破城,反而傷損甚多。 宋廷得知消息,派兵援救,行至虞橋,土土哈伏兵縱出,大敗宋軍。次月,李庭摧毀常州護城船隻。 囊古歹在城外築起高臺,將雲梯擱上城樓,近萬元軍踩著雲梯,攻人常州。 宋軍退人內城,且戰且退,雲殊落在最後,雙劍掄得似風車一般。戰得一時,靳飛見元軍不絕擁入城內,心知大勢已去,轉身抓住雲殊肩頭,叫道:「我在此抵擋,你率其他兵馬,從南邊突圍。」雲殊吃驚道:「什麼話?」靳飛雙眉一揚,厲聲道:「你不記得師父的仇了嗎?」雲殊不由一怔。靳飛正色道:「師父一世英名,毀在蕭千絕手裡,你父仇未報,怎可就死?你才智武功勝我百倍,理當留下性命,再與韃子糾纏。」 雲殊掙脫他手,怒道:「我便是戰死,也不離開。」靳飛橫刀於頸,嗔目喝道:「好呀,你若不走,我立時自刎!」雲殊心頭劇震,望著師兄,雙眼倏地紅了。靳飛插刀在地,扣住他雙肩,沉聲道:「雲師弟,師母以死相托,我決不能棄城而去;但師父驅逐韃虜之志,也不能就此斷絕。師父之志,由你擔當;師母之意,由我成全。」 雲殊又是一震,轉眼望向方瀾。方瀾拈須大笑道:「傻小子,不用瞧我,快快去吧。」 雲殊澀聲道:「方老前輩……」方瀾擺手笑道:「老頭兒年紀大了,懶得跑啦。你今天若能突圍,來日替我多殺幾個韃子就是。」說罷哈哈大笑,豪邁之中,頗有幾分蒼涼之意。 雲殊嗓子一硬,忽見靳文牽來馬匹。雲殊一咬牙,接過韁繩,躍上馬背,轉身之際,忽地長臂探出,出其不意將靳文攬起;靳文腰間氣戶穴一麻,已是動彈不得。靳飛正要阻止,雲殊韁繩一抖,駿馬撒開四蹄,霎時去得遠了。靳飛呆視雲殊背影,驀然間,兩行熱淚滾滾落下。 雲殊率軍沖出城外,李庭復仇心切,率軍追到虞橋,趕上雲殊。雙方一場激戰,雲殊大顯神威,在元軍陣中兩進兩出,殺傷無數,率百餘殘軍,突出重圍。 兩軍一前一後,追逐一百餘裡。此時土土哈率欽察騎兵趕到,一時快馬若風,銳箭如雨,宋軍人仰馬翻,逃至平江之畔,僅剩十騎。此時追兵在後,河水在前,端的進退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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