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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昆侖 純陽卷 第十一章 勾心鬥角

  忽然間,只聽遠處一聲長嘯,恰是一群燕雀呼啦啦沖天而起。韓凝紫神色微變,倏地轉身,正要關上室門,卻見青影一閃,室內多了一人,哈哈笑道:「好個女娃兒,約我賭鬥腳力,卻將老夫引到迷魂陣繞圈子。」梁蕭驚喜交迸,暗呼道:「楚仙流!」

  楚仙流裝束與那日一般,只是肩頭多了一截黑黝黝的劍柄。他掃視室內,不覺皺眉道:「女娃兒,都是你做的麼?」韓凝紫咯咯一笑,嬌聲道:「楚前輩莫要血口噴人,你哪只眼睛見我殺人了?」楚仙流歎道:「你這女娃兒狠毒奸詐,留你這身武功,終是禍害!」 說罷反手握上劍柄。

  韓凝紫見他氣勢凝重,心知這一劍出手,勢必石破天驚,眼珠一轉,笑道:「前輩你也是一派宗師,怎地說話不算數?」楚仙流長眉一挑,道:「我怎麼不算數?」韓凝紫笑道:「咱們比鬥腳力,尚未比完呢。」楚仙流道:「說好比腳力,你卻將我引入竹林。這片竹林分明是奇門陣法,老夫幾乎便陷進去。哼,這又算比哪門子腳力?」

  原來楚仙流在蘇州買醉,狂飲月餘,醉得昏天黑地。迷糊間,忽收到楚宮書信,展信一瞧,得知真的純陽鐵盒已被柳鶯鶯盜走,頓時汗出酒醒,不敢怠慢,一路趕來。他尋到殘紅小築時,楚宮等人已中伏遭擒,楚仙流只得露了兩手武功,震住韓凝紫。韓凝紫自知不敵,便拿話將住楚仙流,約他賭鬥腳力,趁機將他引入「南斗四象陣」,想以這片竹陣困住這名絕頂高手。誰想楚仙流也諳此道,只困了一時,便又循著韓凝紫的蹤跡追了上來。

  韓凝紫眼珠連轉,笑吟吟道:「前輩誤會啦,竹林裡那一場就好比曲譜裡的引子,而今才是正曲兒。」楚仙流漫不經心地道:「這斗室之內不及旋踵,如何比法?」韓凝紫笑道:「前輩不敢麼?」楚仙流長眉微蹙,尋思道:「這地方狹窄至極,若要比鬥,當用小巧身法,瞧她适才的輕功,當非老夫敵手……」拿捏未定,忽見韓凝紫悄然後移,背脊靠上身後石壁,不覺咦了一聲,喝道:「女娃兒,你做什麼?」話音未落,忽見韓凝紫面露詭笑,刷的一聲,石壁上多了一道暗門。韓凝紫咯咯一笑,縮入門內。誰知猶未站穩,身側勁風疾起。韓凝紫萬不料門內竟藏有對頭,倉皇間纖腰疾擰,梁蕭的算籌貼著她右肋劃過。韓凝紫疼痛難忍,悶哼一聲,但因後有追兵,不敢停留,雙足奮力一撐,身如離弦之箭,倒掠入鐵人陣裡。

  梁蕭這穿心一擊原本勢在必得,誰料竟被韓凝紫避過,心中懊惱:「若我手持鐵劍,她還有性命在麼?」心中不甘,緊追不捨。韓凝紫顧忌楚仙流,不敢招架,匆匆發動鐵人陣,一時劍風四溢,充塞秘道。梁蕭算籌指東打西,所過之處,鐵人紛紛停轉。韓凝紫驚怒交加:「奇怪,這小子從哪裡學來破陣之法?」要知這座鐵人陣設置精絕,橫在「天圓地方室」與藏寶窟之間,本身並無通道,唯有學會那七招「穿心劍法」,制住鐵人,方能強行開闢一條道路。韓凝紫本意是將楚仙流引入陣中,再至不濟也可阻他一阻,誰料梁蕭半路殺出,兩下三下,便將她苦心設下的陷阱破去。

  楚仙流跨入暗道,見那二人迅若流光,在鐵人陣中前後追逐,心中怪訝,撤下鐵木劍,使出「春水三分劍」,只聽噹啷聲不絕於耳,眾鐵人紛紛折頭斷腰,分成三截。一晃眼,楚仙流已搶到梁蕭身後,笑著招呼道:「小傢伙,你好啊!」一縱身,正要追趕韓凝紫,忽見前方一亮,又開一道暗門。韓凝紫閃身鑽入「天圓地方室」,砰然一聲,石門自內閉合。梁蕭追之不及,氣得連連頓足,心知這暗道中必定還有機關,不過自己未能發覺,韓凝紫只須重開前門,便可從容遁去了。

  楚仙流見狀止步,回視梁蕭,心中多有疑問,還沒開口。忽聽楚羽在遠處叫道:「是三叔麼?」楚仙流聽她口氣虛弱,似乎身受重傷,到底骨肉至親,血濃於水,只得長歎了口氣,拋下樑蕭,趕了過去。

  梁蕭心忖楚仙流既來,此間再無己事,當下步出暗門。只見阿雪坐在牆角,淚眼蒙矓,呆呆望著門外,忽聽見腳步聲,轉頭一瞧,先是一呆,繼而驚喜道:「你……你在呀……」 嗓子一滯,但覺滿腹委屈,淚水又流下來。梁蕭見她悲喜交集的模樣,心中也說不清是何滋味,給她抹去淚,歎道:「一言難盡,離開這裡再說。」阿雪歡喜不盡,只是點頭。梁蕭解開她的穴道,乍見牆角倚著一柄寶劍,正是那口「鉉元」。早些日子他為阿雪所擒,隨身寶劍也落入韓凝紫手裡。

  梁蕭將劍斜插腰邊,又見旁邊箱子裡珠光流溢,不由忖道:「韓凝紫不是善類,這些金珠也必是贓物。」當下也不客氣,抓了幾把揣入懷裡,以做盤纏。

  他挽著阿雪出門,前方竹林幽深,回頭看去,山崖聳峙,怒岩崢嶸,那藏寶窟門戶色澤蒼灰,乃是一整塊岩石鑿成,乍看便與山崖無異,無怪阿淩要唆使羽靈引誘阿冰,只因若非事先知情,絕對難料這崖壁內另有乾坤。

  忽聽阿雪道:「公子……」梁蕭打斷她道:「我姓梁,單名一個蕭字,你叫我姓名便好,不用叫什麼公子。」阿雪雙頰如染蔻丹,低頭道:「梁……梁蕭,冰姊姊和淩姊姊與我一起長大,我……我想略盡心力,把她們好好葬了。」梁蕭皺眉道:「她們方才可是一心害你。」阿雪不知如何作答,一低頭落下淚來。梁蕭歎道:「好好,依你便是。」反身入室,將阿冰、阿淩的屍首抱起,但覺入手冰涼,想到二人風光時那份百媚千嬌,不禁頭一遭生出紅顏白骨的感慨來。

  出得門,卻見阿雪雙手挖土,便上前一步,拂開她道:「真是笨丫頭。」他揮劍砍下兩根粗大尖竹,雙手左右開弓,須臾挖好兩個大坑,將阿冰、阿淩葬好。心想這二人生前時常欺辱阿雪,死後卻幸得阿雪才能入土為安,若是泉下有知,不知當作何感想。轉眼一望,卻見阿雪呆望著墳丘,淚落如雨,忽地俯身拜一拜,還未起身,便聽有人道:「女娃兒以德報怨,很好很好。」

  梁蕭回頭一瞧,只見楚仙流悄悄立在身後,心知他耳力通玄,自己二人的話都已被他聽見。楚仙流對梁蕭微微一笑,道:「你這小傢伙卻不老成,先是柳鶯鶯,如今又多了個紅顏知己?看不出你年紀不大,卻也會朝三暮四。」阿雪聞言羞紅了臉。梁蕭卻皺眉道: 「楚老兒你不要胡說八道!」楚仙流笑道:「年少多情,也不是壞事。不過我那侄兒侄女說你傷了他們,可是當真?」梁蕭啞然失笑,道:「若是當真,你要給他們報仇麼?」楚仙流目不轉睛瞧他片刻,搖頭道:「不必了,他們受的是劍傷,但你手中卻只有算籌,沒有鐵劍。」說罷負手望天,心道:「劍術即心術。唉,我這兩個子侄心胸狹隘,恐怕我天香一脈真如老和尚之言,至此絕矣。」梁蕭見他一臉落寞,也不便作聲。

  楚仙流沉吟片刻,忽道:「小傢伙,你方才制服鐵人的劍法戾氣太重。從今往後,不可再用。」梁蕭心道:「我用什麼武功,何用你來指教?」便道:「劍法是殺人的法子,沒有戾氣怎麼殺人?」楚仙流淡淡地道:「那路劍法有幾式?」梁蕭道:「七式。」楚仙流把袖一拂,笑道:「好,我任你刺上七劍,傷得了我,便算你對,傷不了我,從今往後,你再也不許用那七式劍招。」梁蕭明知他厲害無比,但也受不得如此小覷,拔出鉉元劍,揚聲道:「就此說定,你也拔劍吧!」楚仙流拈須長笑道:「好小子,若能逼我拔劍,也算我輸。」梁蕭眉間怒氣閃過,叫道:「挨了劍,可別怪我。」

  只見梁蕭長劍倏振,使招「摧心斷腸」,直奔楚仙流心口。楚仙流佇立不動,直待劍鋒及體,才將腰一擰。梁蕭但覺劍尖如中油脂,渾不受力,長劍貼著楚仙流前胸嗖地疾掠過去。他凜然間正要變招,楚仙流忽地張口噴出一道真氣,只聽嗡的一聲,鉉元劍竟被他吹偏半尺。梁蕭只覺虎口酸麻,長劍幾乎脫手。

  楚仙流笑道:「有能耐便用那七式,莫要胡亂變招!」梁蕭一定神,舉劍再刺。但楚仙流上身左偏一下,右轉一下,梁蕭劍法雖疾,卻總是差之毫釐,刺他不著。倏忽間使到第六式「心灰意懶」,梁蕭收劍詐退,但尚未停穩,忽又搶上,旋風般刺出三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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