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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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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蕭呆然不語。花曉霜見他不說話,便道:「好罷,暫且不說這個。反正蕭哥哥決不會做壞人。」梁蕭臉上一熱,不知如何駁她,只聽花曉霜又道:「還是繼續說咱們的來歷。卻說那個天下大亂的時候,我們天機宮的先祖是一個很有學問的人,他看到世上這麼亂,決意把所有的典籍都收集起來,藏在一個地方。」梁蕭插嘴道:「結果藏到天機宮來了?」 花曉霜笑道:「那時還沒天機宮呢。只有棲月谷,穀裡都是光禿禿的大石頭。那位先祖不僅學問好,武功也很厲害。他帶著家將,在壞人們打仗時,收集各種書籍、古董、字畫,最後都搬到了棲月穀。可直到這位先祖去世,這件事也還沒做完,他的兒子又接著做。那時候天下分裂成了十幾個國家,壞人們打仗越來越厲害,為了從戰火中保留書籍,我們死了好多好多人。」她說到這裡,已是泫然欲泣,「直到最後,那位……那位先祖的兒子也……也被壞人殺死了。」她說著流下淚來,梁蕭拍拍她肩,花曉霜再也忍耐不住,伏在他膝上大哭起來。梁蕭手足無措,按著她肩頭,卻不知如何勸說。 哭了一會兒,花曉霜抬起頭,拭去淚水,不好意思地道:「我從小就愛哭鼻子,聽到這種事,我就想哭,蕭哥哥,你可別笑我。」梁蕭心想:「實在該笑一笑她。」想著乾笑起來,但只笑了兩聲,不知為何,再也笑不出聲來。 花曉霜續道:「到了第三代先祖,他是個極聰明的人,一面繼續搜集圖書,一面鑽研書中的學問,從中學會了許多有用的東西。為了讓書籍更安全,他設計了這個陣法,畫出圖紙,和家將的後代們一起修建;為了節省人力,他還造出木牛流馬、千里船,用來運送木頭石塊。但這個石陣太大了,以至於到他兒子一輩也沒做完。直到三百年前,天機三輪方才修好,又過了一百年,天機宮才算建立起來。」曉霜說到高興處,臉上現出一對淺淺的梨渦兒,低頭算了兩步,笑道:「好啦,蕭哥哥,我算出來了。」 她一跳而起,拉著梁蕭,左走七步,右走八步,繞過十尊石像,停了下來,又在地上算了一通,道:「這裡是以伏羲為樞紐的『玄易境』,是陣中之陣,極緊要的地兒。蕭哥哥,你千萬拉緊我!」梁蕭吃足了苦頭,聞言將她小手拉得緊緊。兩人並肩繞過一株三人合抱的古松,剛走兩步,忽地一陣微風撲面而來,曉霜驚道:「不好,這裡是巽眼,我算錯了。」她拉著梁蕭向左奔了三步,忽見文王像與孔子像彼此靠近,曉霜一跺足,叫道: 「糟啦,這下全變了。」語中已然帶了哭聲。原來這石像無時無刻不在移動之中,走錯一步,陣形全變,非得依眼前石像重新推演,否則勢必越陷越深。 曉霜見夕陽落盡,天色漸晚,捂面大哭道:「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逞能,就不會被困在這裡了。」梁蕭忙道:「曉霜別急,花大叔定會來找我們。」心裡卻想:「其實怪我才是,若不是我亂闖,你也不會跟著進來了。」心中懊惱,好勸歹勸,曉霜才拭去淚水,搖頭道:「這石陣方圓數十裡,變化又奇怪,真不知道現在困在哪裡。就算是奶奶,不清楚我的方位,也不敢亂闖的。」 兩人無計可施,枯坐一會兒,陣內突然刮起風來,凜冽呼嘯。曉霜身子驀地發起抖起來,不斷咳嗽。梁蕭問道:「你冷麼?」曉霜「唔」了一聲,牙關「砰砰」作響。梁蕭心道:「雖然風有些大,但也不至於如此冷法。」伸臂將她摟住,但覺曉霜身子越來越冷,心中一驚,再探她鼻息,竟是有進無出,不由驚道:「你怎麼啦?」曉霜從牙關裡吐出幾個字:「懷裡……有……藥。」梁蕭聞言,猛地想起那日天機別府的事,急忙伸手入她懷中,摸到一個玉瓶,傾出一粒,只見色澤淡金,與那日無二,便給她服下。曉霜喘過一口氣來,接過藥瓶,又吃了一粒。 梁蕭奇道:「這藥叫什麼名字?」曉霜虛弱道:「這是吳爺爺給我的金風玉露丸。」 梁蕭皺眉道:「曉霜,你……你生病了麼?剛才……剛才好嚇人呢。」曉霜強笑道:「不礙事的,我打記事便吃這藥丸,至今不斷,服了藥便能好了。」梁蕭仍有些擔心,待要細問,忽聽極遠處傳來笛聲,若有若無,卻絲絲入耳,腦中靈光一現,喜道:「你只顧算來算去,把我也弄糊塗了,雖然算不清楚,但就不能叫嚷麼?」曉霜一怔,道:「是呀,我真笨,只要放聲大叫,爹爹姑姑遲早都能聽得到。」 梁蕭站起身,放聲長嘯,他雖年幼氣弱,但呼嘯已久,吹笛者也隱約聽到,笛聲鏗鏘激揚,大有喜氣。不一會兒,只聞破空之聲,一人口橫玉笛,瀟灑而至。只見他玉面長身,長須飄然,卻是怨侶峰上那個白衣老人左元。曉霜歡叫道:「元公公!」左元聽她聲音虛弱,皺眉道:「又發病了?」曉霜點了點頭。左元略一遲疑,忽將曉霜抱起,也不看上樑蕭一眼,掉頭便走。梁蕭急忙緊跟,但那左元身法快極,三兩下便沒了蹤跡,梁蕭不禁愣住,心道:「這老頭故意甩開我麼?」他氣苦之極,但又知這陣法古怪,不敢亂走,孤單單一個人呆在原地。過了一會兒,仍是不見人來,不由忖道:「莫非花大叔他們忘了我麼?或是那個白衣服的老頭子痛恨我,故意將我丟在這裡,將我餓死,即便不餓死,也要悶死了!」刹那間,忍不住蹲在地上,嗚嗚大哭起來。 哭了一陣,心情才好些,梁蕭拭去眼淚,待要爬起,忽見地上一個人影晃動,頓時吃了一驚,大叫道:「誰?」那人卻是一動不動,梁蕭抬眼一看,又不禁啞然失笑,原來斜月嵌在兩峰之間,光華拂過石像,在地上留下參差錯落的影子。梁蕭看了看石像,又看著影子:「這石像也不知是誰刻的,就和真的一樣。」 只見那些石像不斷運轉,月光投影也如走馬燈似的轉個不停,梁蕭閑極無聊,蹲下來觀看,只見一個影子手持書卷,側身抬臂,似在吟誦詩句;不多時,便又移開,第二個影子再到面前,雙手一前一後,似在走路;有頃,第三個影子又到他眼前,卻是揮手抬足,五指斜拂。梁蕭瞧到這裡,驀地福至心靈,那三個影子在腦中一閃,刹那間串在一起。 梁蕭一跳而起,啊喲叫出聲來:「這不是一招武功麼?」想到這裡,又看看其他石像,不禁恍然大悟:原來每尊石像舉手抬足,俯仰之際,盡皆蘊藏極微妙的拳理,連在一處,便成武功。梁蕭揣摩數招,只覺精微奧妙,極是厲害,心中一時萬分驚奇。 原來,這八百石像乃是前人留下的一個絕大謎題,經年累月立在此地,直到今日,方才有人參透其中奧秘。兩百年前,天機宮歷盡百劫,終於傳至七代,出了一個名叫花流水的武學奇才,此人十七歲便成天機宮第一高手;三十歲時,放眼江湖,已難逢敵手。也是到他這一代,天機宮的武功方才自成一家。僅以武功而論,此人可說是天機宮五百年來首屈一指的大高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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