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鳳歌:昆侖 > |
八十一 |
|
花慕容一哂道:「那是當然,這路太乙分光劍用來對付那幫混蛋,算是大材小用了!」 梁蕭雙目一亮,急道:「那一定勝得過蕭千絕了?」花清淵與花慕容對望一眼,皺眉沉吟片刻,緩緩道:「蕭千絕的武功我雖無緣見識。不過,當年確有人用這路劍法與他鬥過一次……」梁蕭又驚又喜,忍不住道:「勝了麼?」花清淵搖頭道:「這路劍法雖然壓制住蕭千絕的黑水魔功,但也沒能殺得了他。」說到這裡,他又歎了口氣,道,「何況同一門功夫,不同人使出來,自有不同的境界,當年賭鬥蕭千絕的兩大高手,武功勝我十倍,也僅勝他一招半式罷了。」 梁蕭想了一陣,忽地問道:「花大叔,你能教我這劍法嗎?」花清淵還沒答話,花慕容已接口道:「那可不成。」梁蕭臉色一變,咬了咬嘴唇,轉身便走。花清淵急忙拉他,但傷勢未愈,氣力虛弱,被他大力一拽,幾乎跌倒,梁蕭只得駐足。花清淵瞪了妹妹一眼,說道:「梁蕭,你別著急。其實能否教你,我們也做不了主。」梁蕭一愣,卻聽花清淵又道:「若你當真想學,我倒能幫你求情……」花慕容道:「那還是不成。就算媽許你傳他,這路功夫也須得二人同使,他一個人學了有什麼用?」花清淵皺眉道:「說得也是。」梁蕭想了想,道:「不怕,只要你肯教我,將來我有了妻子,和她一塊兒練……」花慕容刮臉臊他道:「不知羞?」梁蕭脖子通紅,急聲道:「怎麼不知羞了?我……我爹媽都在一起練武的。」 花清淵道:「梁蕭,你爹媽到底在哪裡呢?」梁蕭悶聲不吭。花清淵料得梁蕭必有隱衷,便不勉強,說道:「不說也罷,我只問你,你肯與我們一塊兒回家麼?」梁蕭抬頭道:「你肯教我劍法,去哪裡都好。」花慕容唬他道:「要學功夫,只怕要吃許多苦。」梁蕭挺起小胸脯:「再苦也不怕。」花曉霜聽他答應留下,不由滿心歡喜。 眾人說笑一陣,梁蕭又問道:「花大叔,單打獨鬥就沒人勝得了蕭千絕麼?」花慕容抿嘴一笑,道:「那可未必。」梁蕭奇道:「怎麼說?」花慕容扳起四個手指,說道: 「這天下間藏龍臥虎,就我所知,少說也有四個人不弱於他。」她見梁蕭神色專注,微笑道:「不過啊,他們可不像秦大哥和哥哥這般好說話,你便見著了,他們也不會收你這個頑皮猴子做徒弟。」 梁蕭發急道:「賣什麼關子,快說快說。」花慕容笑笑,正色道:「第一個是海外的大高手,他精通天下武功……」梁蕭大奇,忍不住插嘴道:「精通天下武功,那豈不也會太乙分光劍?」花慕容皺眉道:「那倒不會。」梁蕭道:「既然不會,那叫什麼精通天下武功。」花慕容自知說錯了話,羞怒道:「小鬼頭盡耍貧嘴,我說他精通天下武功,不過說他懂得武功很多,就好比說你頑劣無比,難道世上就沒有比你更頑劣的人麼?」梁蕭何曾沒聽出她話裡有刺,卻又不知如何反駁,只因無論答有答無,都無疑自認頑劣無比。一時撅起小嘴,好不憋悶。 花慕容占了上風,暗暗得意,續道:「第二人麼,卻是一個和尚……」梁蕭心念一動,花慕容瞧他神色,頷首笑道:「不錯,就是和秦大哥鬥棋的那個野和尚。至於他的法號,我也不大了然。」梁蕭奇道:「為什麼叫他野和尚?他又有什麼出奇的本事?」花慕容道:「叫他野和尚是因他大廟不收,小廟不留,行為怪誕,不守清規。至於他的本事麼,也就是力氣很大。」 梁蕭啐道:「力氣大也算本事?」花慕容道:「你可別瞧不起力氣。所謂『一力降十會』,若你一拳一腳皆有萬鈞之力,天下誰人能敵?」梁蕭一愣,但覺答不上來,又問道:「第三個呢?」 花慕容一皺眉,臉上露出鄙夷之色,哼聲道:「至於第三個麼,這人劍法很好,品性卻不端正,專愛勾引良家女子,是以不提也罷。」梁蕭問道:「什麼叫做勾引良家女子?」 花慕容白他一眼,道:「這是極無恥下作的勾當,以後你不但不能說,更不許做,要麼不但我瞧不起你,天下人都會瞧不起你。」梁蕭撓頭苦思片刻,仍不明白,抬眼一瞧,卻見花慕容以手托腮,兩眼瞧著天上,便問道:「既然是四個人,還有一個是誰呢?」花慕容悠悠歎了口氣,眼中流露出落寞之色,苦笑道:「第四個人,我雖然知道……卻不能說出他的名字。」梁蕭撇嘴道:「不說便拉倒,誰希罕麼?等我學會太乙分光劍,把他們通通打倒。」花慕容不作聲,呆呆望著遠方出神。梁蕭無人鬥口,老大沒趣。 呆了半日,花清淵傷勢稍好,眾人重新上路。次日到了縉雲,覓客棧住下,花清淵服了數劑補藥,將養元氣。梁蕭百無聊賴,與曉霜逗著狗兒猴兒玩耍。曉霜給猴兒起名為金靈兒,梁蕭一聽,頓時作惱道:「我的狗兒叫白癡兒,你卻叫它金靈兒,不是變著法兒跟我搗亂麼?」曉霜道:「有什麼不好,白癡兒、金靈兒,正好配成一對兒。」金靈兒心記前仇,對梁蕭愛理不理,梁蕭逗它,它只是齜牙。梁蕭暴跳如雷,想要打罵,曉霜卻抱得緊緊。梁蕭雖然任性妄為,對這小丫頭偏是發作不得,生恐惹她發病,唯有兩手叉腰,望那猴兒瞪眼生氣。 如此歇息數夜,眾人再次動身。停停走走,又過十數日,進入括蒼山區,只見峰巒連綿,橫亙東西,山勢柔媚婉轉,有如吳音軟語。 一行人順著山間石階,牽馬步行。行了約摸半個時辰,雲霧間隱隱現出一排青瓦泥牆,旁有數級梯田,十分整齊,幾個農夫農婦正躬身耕耘。忽有人抬頭看到他們,叫了一聲,農人們紛紛直起腰來,放下活計,笑迎上前。為首一名漢子膚色黝黑,雙目有神,向花清淵一揖到地:「楊路見過少主!」花清淵伸手扶住他,笑道:「楊管事莫要多禮,宮中還好麼?」楊路笑道:「一切無礙!」又打量他道,「少主似乎氣色欠佳?」花清淵笑道: 「前幾日偶染微恙,如今已不妨事了。」他將韁繩交給眾農人,道,「我們這就進山。」 楊路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只見一名農人放出一隻白鴿,呼拉拉振開翅膀,向山裡飛去。 梁蕭扯著曉霜的衣襟低聲道:「這是幹嗎?」曉霜道:「給奶奶送信呢!」梁蕭隨口哦了聲,忽見兩名農夫從農舍里拉出數匹愣頭愣腦的黃色怪獸,似牛非牛,似馬非馬,噠噠噠走了過來。梁蕭神色陡變,「哧溜「 一下鑽到曉霜身後,顫聲道:」這是什麼怪物? 」 眾人大笑,花慕容按著腰,喘氣道:「小鬼頭,你也有害怕的時候?」唯有花清淵忍住笑,道:「蕭兒,你聽過諸葛孔明的故事麼?」梁蕭探出頭來,偷瞄木獸,點頭道: 「聽爹爹說過。」花清淵道:「這便是諸葛孔明蜀道運糧的木牛流馬,最適宜行走山路!」 梁蕭吃了一驚,道:「真有木牛流馬?」花清淵頷首道:「前方山峻路險,我們用它載人運物,十分方便。」梁蕭大著膽子,伸手摸了摸,只覺硬邦邦的,果然是塗著黃漆的木獸,不由得小臉通紅,訕訕地不好意思。但他小孩心性,過不多久,便丟開羞慚,對這木獸生出莫大興趣,抱著它問這問那,花清淵一一解答,不多時,梁蕭便學會如何駕馭,騎在木獸上左顧右盼,十分得意。 四人騎著木牛流馬,沿崎嶇山路進入大山深處。行了一程,道路漸趨險峻,順著山勢起伏不定,時而傍依絕壁,時而俯臨深谷,時而在林莽中穿梭,時而在深谷中潛行,但那木獸卻行得又快又穩,梁蕭不由連連稱奇。 穿過深谷,遙見雙峰挺秀,夾著蜿蜒溪水,南北對峙。花曉霜對梁蕭道:「蕭哥哥,你看這兩座山峰像什麼?」梁蕭道:「像手指頭。」花慕容冷笑道:「呸,世人都有十個指頭,就你只得兩個?」梁蕭大不服氣,說道:「屈了八個不好麼?好呀,你說不像指頭,那像什麼?」花慕容冷笑道:「你蠻頭蠻腦的,吃飯都用手抓,當然只會想到手指了!」 梁蕭歪頭細瞧,遲疑道:「莫非……像筷子?」花慕容笑道:「這才對了。這兩座山峰叫做石箸峰。」梁蕭奇道:「既然像兩根筷子,就該叫石筷,哪能叫石『豬』?」花慕容瞥他一眼,雙眼盡是鄙夷之色。梁蕭心知自己定然說錯了話,但又不知錯在哪裡,一時好生氣悶。卻聽花曉霜笑道:「蕭哥哥,這個『箸』字不是豬羊之豬,而是筷子的意思。」 說著停住木牛流馬,叫梁蕭伸出手掌,在他掌心一筆一畫,寫了個「箸」字。梁蕭瞧得心生嫉妒:「為什麼偏偏她知道,我卻半點也不曉得?」 花曉霜寫罷,掉過頭,眺望雙峰,輕聲道:「不過,這石箸峰的名兒平淡寡趣,也不大好聽。」梁蕭暗叫深得我心,斜瞅了花慕容一眼,高聲道:「對呀,該叫二指峰才好!」 花曉霜搖頭道:「二指峰也不好,依我瞧,叫夫妻峰才貼切。南邊那座高大的是爹爹,北邊那座矮小的是媽媽,這樣並肩站著,永遠也不分開。」花清淵身子一震,呆瞧著曉霜,眼裡露出驚惶神氣。 花慕容笑道:「傻孩子,你又發癡了?叫做夫妻峰才大大不妥,你知道為何麼?」花曉霜不解搖頭,花慕容道:「你瞧,山峰間有條溪流,因為這條溪水,兩座山峰總是悵然相望,永也不能廝守。難道你要讓爹媽彼此瞧著,終生不相往來麼?」花曉霜頓時漲紅了臉,偷眼瞧了瞧父親,卻見花清淵定定地瞧著那兩座青峰,臉色慘白。 卻聽花慕容又道:「若要以人作比,比作『怨侶峰』或許更加貼切。自古多怨侶,有情人難成眷屬,古詩有雲:」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擢素手,劄劄弄機杼。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漢清且淺,相去複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這兩座山峰就如牛郎織女,只因一河相隔,結果脈脈永年,不得一會。」 牛郎織女的傳說流傳千年,每夜中,銀河畔那兩顆寒星,不知引發多少悲歎,牽動了多少女兒芳心。花曉霜將那最末一句古詩吟誦數遍,不知怎地就流下淚來。花慕容見她落淚,頓時著慌,將她摟入懷裡,溫言哄道:「霜兒,說笑而已,幹什麼當真啊?」 梁蕭對詩句含義不甚了了,但牛郎織女的故事卻也聽父親說過,瞧見花曉霜落淚,大感不忿,冷哼道:「牛郎織女忒也沒用,就會你瞪我、我瞪你的,便如一對兒傻鳥。換了是我,就用泥土把天河填得嚴實,趟過去便好。」花慕容道:「你才是大傻鳥,河漢無極,你曉得天河水有多深、有多廣麼?就會胡吹大氣,也不害臊。」梁蕭冷笑道:「好啊,既然河漢無極,那麼七月七日,牛郎織女鵲橋相會,要幾多喜鵲才能搭成鵲橋呢?既然鳥兒能搭成橋樑,人又為什麼不能填平天河呢?難道說人連鳥都不如?」他話裡帶刺,花慕容氣得俏臉發白,但偏偏梁蕭這回推論嚴密,竟尋不著道理駁他,唯有撅嘴生氣。三人這邊廂議論紛紛,花清淵臉色卻忽明忽暗,始終不發一言。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下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