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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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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瘦漢子細眉一挑,倒退兩步,哈的一聲長笑,猛地拔地而起,乍起乍落,掠過人群,身法竟是快得驚人。白髯老者厲笑道:「小兔崽子,跑得了麼?」正要縱身,眼前忽地一黑,雲萬程已破空而出,撲那漢子後心。那漢子發聲疾喝,淩空轉身,雙掌回擊。這一招謀之在前、突發於後,老辣狠厲,極見功力。雲萬程被掌風一卷,去勢略滯。眾人不料這奸細武功如此了得,驚呼聲中,只見雲萬程雙袖後振,似蒼鷹折翼一般,從上而下劃了個半圓,繞到對方身後。那漢子雙掌落空,暗叫不好,未及變招,便聽得雲萬程一聲大喝:「給我回去。」隨即便覺後心一痛,渾身軟麻,身如騰雲駕霧一般,重重摔回酒缸之前。靳飛一步搶上,將他按住,自他袖間抖出一些白色粉末,又在他臉上一抹,扯下兩撇假須。 人群中有人眼尖,瞧得那漢子容貌,失聲叫道:「摩天鷂子,是摩天鷂子。」群豪一派譁然。「摩天鷂子」乃是川中獨行巨盜,輕功高絕,手段狠辣,殺人越貨,一夕千里。川陝五州的俠義道幾次聯手拿他,皆是損兵折將,無功而返。不想他竟做了元人的奸細。 群豪中有人冷笑一聲,道:「鷂子到底是窩在岩洞裡的小鳥兒,連老鷹都及不上,又哪裡見識過大雕的威風。」另一人接口笑道:「是啊,何況還是雕中之王,飛騰變化,天眼如炬呢!」方才一番淩空追逐,雖只是呼吸之間,但其中變化確如大雕捕雀,迅快無倫。亦且适才如此混亂之中,雲萬程仍然明察秋毫,辨出奸細,這「天眼」二字委實不虛。 不多時,歃血已畢,十大缸美酒殷紅蕩漾。靳飛率神鷹門弟子舀上血酒,分發眾人。雲萬程為發起之人,捧酒向天,朗聲道:「今日此地,雲萬程對天立誓,以此微軀,捍衛大宋,人在國在,與國偕亡。」他念一句,眾豪傑跟一句,千人同聲,氣勢若虹。 立誓已畢,雲萬程道:「而今結盟事畢,須得選出一名盟主……」話沒說完,便有人道:「我推雲大俠做盟主。」眾人當即附和。雲萬程卻擺手道:「方老哥德高望眾,譽滿江南,不論武功人望,都在雲某之上……」那白髯老者兩眼一翻,叫道:「慢來,說人望,老夫和你老雕兒半斤八兩,說到武功在你之上嘛,嘿嘿,你就是睜眼說瞎話了。老雕兒,閒話不說,這個盟主之位非你來坐不可。」雲萬程搖頭道:「雲某才德疏淺,老哥哥即便不成,武林之大,更有能人。」白髯老者冷笑道:「你說南天三奇麼,他三人素來散漫。此次公然遲到,叫人寒心。他們做盟主,老頭子第一個不服!」雲萬程搖頭道:「雲某本是發起之人,焉能自居大位。還是大家商量一陣,再作定奪。」 白髯老者吹起鬍鬚,冷笑道:「商量個屁,這事早說早散,老頭兒還等著喝酒呢。」 下方頓然哄笑起來,有人道:「對啊,早說早散,大家痛飲三杯。」另有人笑道:「三杯太少,喝上三天三夜,才叫痛快。」白髯老者笑道:「好說,老頭子這次拉來十車美酒,包你們喝個過癮。」眾人聽說左右都有酒喝,都是哄然叫好,有人道:「這樣好了,兩位來個比武奪帥,誰厲害,誰做盟主。」有人嗤笑道:「我大宋乃禮儀之幫。怎能學蒙古韃子,唯力是舉。」前面那人抗聲道:「咱都是習武的粗人,不比武功,還比寫字作畫?」 眾人久在江湖行走,多是好事之徒,有心瞧熱鬧,聞言笑嚷道:「是啊是啊,比武奪帥。」 白髯老者笑駡道:「由著你們說,反正老頭我就不上當,贏了揀個燙手山芋,輸了沒得丟人現眼。」雲萬程聽得臺上台下吵嚷不堪,不由忖道:「原本事關重大,但如此一鬧,真如兒戲一般?這群烏合之眾,若不以兵法約束,怎麼能上戰場。」 蕭玉翎瞧得有趣,笑道:「呆子,要比武奪帥呢,不若咱們也上去比劃比劃,沒准弄個盟主當當。」梁蕭一聽,拍手叫好。蕭玉翎見梁文靖默然不答,便道:「喂,呆子,你說我這模樣,當得了那個勞什子盟主麼……」話未說完,忽聽喀喇喇四聲悶響,又快又急,好似珠炮連響。眾人掉頭看去,只見合抱粗的四棵老松不知因何齊根而斷。接著折斷松樹如被巨力牽引,疊牌九般堆成兩丈來高的樹牆,將林中的黃泥路堵死。 眾人心中吃驚,猛然間眼前一花,樹牆頂上現出一頭黑色巨虎,兩眼綠幽幽如鬼火跳動,虎口中銜著一人,低頭散發,不知死活。一個黑衣人衣似墨染,身子就似長在黑虎背一般,深目高鼻,面白如紙,八字眉如兩把長劍,由粗而細,去勢淩厲。 蕭玉翎乍見此人,笑容頓時一僵。梁文靖只覺她手掌變冷,訝然道:「玉翎,你怎麼啦?」卻見蕭玉翎眼神茫然,嘴唇顫抖,卻吐不出半個字來。 那黑虎又是一縱,從樹牆頂上落到平地,悄沒聲息,向著這方慢騰騰踱來。眾人盡皆露出古怪神色,黑虎所到之處,人群不由自主,讓出一條路來。行至台前,黑虎倏然駐足,黑衣人飄身落地,目光如兩道冷電射入人群。白髯老者濃眉一攢,收起詼諧之態,一揚首,朗笑道:「蕭千絕,別來無恙啊?」梁文靖雖已隱約料出來者身份,但由白髯老者親口道出,仍覺腦中嗡的一響,臉上失了血色。 蕭千絕兩眼一翻,冷然道:「你是哪個?」白髯老者笑道:「不才方瀾,當年在天柱山與閣下有一面之緣。」蕭千絕木然道:「天柱山?哼,不記得了。」方瀾老臉一熱,嘿嘿乾笑。 梁蕭在玉翎懷裡,只覺母親一陣陣發抖。不禁奇道:「媽,你不舒服麼?」蕭玉翎緊咬嘴唇,微微搖頭。梁蕭心中怪訝:「這個黑衣服的老頭兒一出來,媽就樣子古怪,卻不知為何?但那只大黑貓好不威風,待會兒怎生想個法子,讓媽去跟他打個商量,讓我也騎騎。」他從未見過老虎,更別說這等異種黑虎,只當是長大了的貓兒,瞧著蕭千絕騎「貓」 而來,心底羡慕無比,眼珠只在黑虎身上打轉,琢磨著怎樣攛掇蕭玉翎去說情,讓自己也騎騎這只「大貓」。 靳飛瞧著黑虎所銜之人,越瞧越是眼熟,不覺心跳加快,忍不住喚了聲:「小師弟?」 那人身子一顫,澀聲應道:「大師兄……」嗓子嘶啞,也不知是驚是喜,但叫喊時牽動傷口,鮮血順著額角滑落,滴滴答答落在地上。靳飛驚怒交迸,舉步便要上前,忽覺肩頭一緊,已被雲萬程扳住。雲萬程將他拖到一旁,面沉入水,揚聲道,「蕭先生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蕭千絕神色冷厲,仿若未聞,目光掃過人群,八字眉向上一挑,驀地大喝一聲:「老窮酸,滾出來。」聲如雷霆悶響,風起雪山,劈頭貫腦,震得眾人神魂動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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