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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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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生將文靖放在一旁,笑道:「打不過就逃,也是你家師父教的麼?」大袖一揮,如秋風中一片落葉,冉冉飄過少女頭頂,落到她面前,信手一拂,無儔勁氣逼得她喘不過氣來,踉蹌後退,掉頭再跑,儒生又在前面,少女一頓腳,施展幽靈移形術,倏忽變幻,眨眼間連換了六個方位,讓人眼花繚亂。 儒生卻不慌不忙,左三步,右三步,悠悠閑閑,不改瀟灑儀態,但就在他步履之間,好像亙著一個無大不大的籠子,無論少女如何變化,都無法越雷池半步,每每以為脫身時,那儒生就到了前方,揮手將她擋回籠子裡。 文靖見少女如沒頭蒼蠅般亂轉,想到自己被她捉弄的情形,大覺快意,忖道:「果然是現世報,不過小偷儒生也挺奇怪,這個女的跑得這樣快,他走得這樣慢,怎麼總能搶到人家前面?」 「死窮酸,臭窮酸,叫化子,大混蛋。」少女無計可施,急得破口亂罵。 「隨你怎麼罵?」儒生笑道:「我自個兒關門打狗,甕中捉鼈就是。」 「甕中捉鼈是什麼?」少女聽過關門打狗,卻沒聽過甕中捉鼈這麼文雅的詞兒,她最是好奇,竟然在慌亂中還隨口問了一句,讓儒生啞然失笑,正要答話,卻聽文靖笑道:「這個我知道,就是竹簍子裡捉王八。」 少女這下明白了,一時間氣得腰痛,迎著文靖就沖過去。但三步不到,便被儒生擋回來。她想到自己剛才還在這小子面前自誇天下第四,這會兒就被這個混蛋儒生折騰成這樣,可說是顏面掃盡。最氣人的是,那個草包居然還在旁邊嘲笑自己,簡直是豈有此理。 越想越氣,她悲從中來,一下子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儒生雖然長於料敵先機,卻沒料到她用這招,只聽她哭得嗚嗚咽咽,邊哭邊說:「你們都欺負我……師兄用刀砍我……嗚嗚……臭小子笑我……嗚嗚……死窮酸用鬼身法戲弄我……如果師父知道……嗚嗚……你們都不得好死……嗚嗚嗚」 儒生笑道:「你師父哪來這麼大的本事?」 「哼。」小丫頭擦著淚說:「你既然知道我師父的名號,就該聽說過『黑水滔滔,蕩盡天下』的話,我師父天下無敵,師父最疼我,知道你欺負我,一定把你碎屍萬斷。」 「天下無敵麼?」儒生搖頭道:「那可未必,他與我前前後後鬥了百十次,也沒占著什麼便宜!」 「你吹牛。」少女一百個不信。 儒生笑道:「你既然知道『黑水滔滔,蕩盡天下』,可曾聽說過『淩空一羽,萬古雲霄』麼?」 少女一愣,忘了哭泣,將儒生上下大量一下,猛地想起一個人來,失聲叫道:「你是『窮儒』公羊羽!」 少女師尊「黑水一怪」蕭千絕出身契丹皇族,武功之高,心腸之毒,近似魔怪,早年橫行中原,無人能制,後來隱居白山黑水,不再出世,但餘威所及,南北武人可說聞言變色。此人一生目無餘子,但此次弟子南來之前,他卻提到一人,讓他們不可與敵。少女毫無見識,又受師父影響,素來狂妄慣了,聽了也沒放在心上。此時吃足了苦頭,才念到師父叮囑,想起這個主兒來。 公羊羽聽她叫出自家名號,笑道:「原來十餘年未見,蕭老怪還記得我,可見他還有幾分自知之明。」 「那又怎樣。」少女見公羊羽似乎並無惡意,心裡也不是特別害怕,道:「你是和我師父比肩的前輩,我只是一個小女孩兒,你卻趁我師父不在,到這兒欺負我,豈不是以大欺小。」 「小女孩兒?」公羊羽漸漸收了笑容道:「有隨隨便便砍人大腿的小女孩兒麼?」 少女見他變了臉色,心頭一寒,「那又怎樣,誰讓他打不過我。」她繼續強辯。 「如此說來,你也打不過我呢!」公羊羽冷笑道:「那我也不是可以在你身上取點物事。」 少女不禁語塞,半晌道:「輸都輸了,隨你好了!」 公羊羽見她擺出一副豪傑的模樣,有心教訓她,微微一笑,向文靖說:「把刀拾來給我。」 文靖見他要動真格的,也吃了一驚,道:「你要砍她什麼地方?」 「這女娃兒嘴硬,當然是切她嘴裡的物事。」公羊羽笑道:「你可吃過豬舌頭麼?」 「吃過。」文靖老老實實回答。 「好吃麼?」 「好吃。」 「聽說少女舌頭又嫩又滑,定然比豬舌頭還好吃。」公羊羽笑道:「我這就割了它下酒吃,嘗嘗這三寸丁香的滋味。」 「呸。」少女大怒:「你才是豬頭豬腦,幹嘛不切你老婆的豬舌頭下酒?」 公羊羽從文靖手中接過短刀,隨手一揮,灑去上面的溪水,說:「你儘管罵,反正你能罵人的時候也不多了。」把刀指到少女嘴邊。少女看著明晃晃的刀尖,說不出的害怕,一下跳起,掉頭要逃。公羊羽一步踏上,拿住她背上至陽穴,將她逮了回來,道:「乖乖把嘴張開,少吃點苦頭。」 少女當然不會聽話,把牙關咬得死死。想到這條舌頭一去,就要做一輩子啞巴,不禁雙眼一閉,兩行淚水落了下來。 文靖見她流淚,不知怎地,心頭一陣難受,但又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忽然向公羊羽一膝跪倒。 公羊羽大奇,道:「你這是為何?」 文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連連磕頭。這下連少女都聽到響聲,睜開眼睛,傻傻地看著這個渾小子。 公羊羽道:「你要說什麼?儘管說就是了。」 文靖剛想說話,但一張嘴,又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少女心頭忖道:「我還沒成啞巴,這小子卻先啞了,倒是奇哉怪也。」 公羊羽絕頂聰明,察顏觀色已料到幾分,笑道:「你是要我饒了這丫頭麼?」 文靖愣了一下,紅著臉點了點頭,公羊羽搖頭道:「方才若不是我那只鞋子,你這條大腿就喂狗吃了,女娃兒如此狠毒,你為何幫她求情?」 文靖被他這麼一問,又傻了眼,不知該說什麼,乒乒乓乓又磕起頭來。公羊羽眼珠一轉,笑道:「你既然這樣護著她,那好,我不割她舌頭,把她送給你做媳婦如何?」 這句話好比晴空霹靂,震的文靖嘴裡足以塞下十二隻蛤蟆,心想天下荒謬之言,莫過於此。 少女更是臉色發白,只覺這件事可比割舌頭難受千百倍,當即大叫起來:「死窮酸,臭窮酸,你割了我舌頭好了,我才不要做這臭小子的媳婦。」 公羊羽笑道:「我看他儀錶堂堂,也未必配不上你。」 「我才不要武功天下倒數第四的傢伙做我的丈夫。」少女特意強調了倒數第四。 公羊羽哈哈大笑,放開她道:「若論武功麼?這個好辦,我隨意指點他一個晚上,他也未必輸給你。」 「我才不信。」少女盯了文靖一眼,道:「他這個德行,別說一夜,就算再練一百年,也只配給本姑娘提鞋子。」 「是麼?」公羊羽似笑非笑:「若他當真勝了你,又當如何?」 「那我就嫁給他做媳婦。」少女脫口而出。 公羊羽道:「一言為定。」 少女話一出口,便覺後悔,這時盯著文靖看了一陣,略略放心:武功那是一夜練成得,這個草包更萬萬沒那個能耐。一咬牙,道:「當然一言為定,我們蒙古人可不像你們漢人,說話可是算數的。」 公羊羽大袖一揮道:「你可以去了。」 少女不知道他要教文靖什麼功夫,心頭癢癢,便道:「難道不能看麼?」乍見公羊羽神情古怪,心頭頓時一跳,忙道:「我走就是了。」幾個起落,便不見蹤影。 公羊羽向文靖道:「你去溪邊取四十六顆鵝卵石來。」 「幹麼要這麼多?」 「你取來就是。」 「三十六顆不行麼?」 「……不行。」 「四十顆吧,湊個整數!」 「……少給我討價還價,小心我一腳踢你過去。」公羊羽頗為惱火。 文靖嘀嘀咕咕到溪邊,用衣服兜了石子過來。公羊羽取了一粒,在手中掂掂,忽然屈指彈出,石子帶著厲嘯,沒入林中。只聽林子裡發出一聲尖叫。文靖聽出是那少女的聲音。 原來她不死心,想看看公羊羽究竟弄什麼玄虛,一直屏息躲在灌木叢裡,公羊羽這粒石子從她頭頂掠過,打散了她的髮髻,唬得小丫頭魂飛魄散,拔腿就跑。 「死窮酸!」她跑出老遠,才破口大駡:「趁人不備,真不要臉。」 「你還在聒噪,小心這一下讓你臉上開出花來。」公羊羽好似在她身邊耳語,聲音無比清晰,少女一驚,跑得比兔子還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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