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顏亂羽(74)_張廉

七十四

　　左陸之拂袖轉身，怒喝：「區區小妖，又懂什麼？這才是真美，體現世人真我！」

　　「你狐狸他爺爺的，你畫了一個少女的裸體你還有理了？你以後還讓月琢顏怎麼見人？我今天就要帶走她，不給你這個流氓糟蹋！」夜熙蕾雷公脾氣上來，大羅神仙也照罵。

　　她憤怒地朝昏睡在桃樹下的月琢顏走去，左陸之憤然轉身，衣袂飄揚，他揚手的同時，畫板上新的畫卷已然展開。他盯視夜熙蕾背影片刻，便提筆在畫卷上揮毫，狂傲的筆法勾勒出了一個鐵籠。孫小柒一見，立刻疾呼：「小蕾，小心！」

　　正走向月琢顏的夜熙蕾下意識地回頭，可就在這停頓的瞬間，一個鐵籠從空中落下，將她困在其中。她驚然上前，在碰觸到鐵籠時，刺骨的冰寒卻刺痛了她的雙手，她立刻收回，卻已經凍傷了手指。她有些驚訝，看向站在畫板邊的左陸之，對方竟唇角帶笑、怡然自得。對方畢竟是個神仙，如果打起來，她定然不是對手。

　　「小柒，這就是你帶來的朋友？」左陸之轉著畫筆，聲音轉柔。

　　可是孫小柒的臉上卻露出了害怕的神情，「是的主人，她只是想帶回月琢顏公主。」

　　「哼，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赫然間，他的面容已經轉為陰森，手中銀筆緊握。被關在籠子裡的夜熙蕾開始為孫小柒擔心，她沒想到孫小柒的主人居然是一個如此喜怒無常的神仙。

　　孫小柒立刻雙膝跪地，「主人息怒！」

　　左陸之不看孫小柒，在畫卷上寥寥數筆就又是一個鐵籠，孫小柒便和夜熙蕾一樣被關入籠中。「你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左陸之蔑視孫小柒，「你始終是一隻妖，有什麼資格與本仙說話？！」孫小柒雙拳攥緊，身體微微顫抖。

　　站在不遠處的夜熙蕾怒意頓生，她在籠子裡轉了一圈，想了想，雙手環胸嗤笑一聲，「淫人用銀筆，果然是淫人淫筆劃淫畫！」

　　此話一出，左陸之臉色更加陰沉，他轉起銀筆對夜熙蕾冷笑，孫小柒見狀大呼：「主人，小蕾她不懂事，請主人饒她一命！」左陸之自然不會聽孫小柒的話，他手中的畫筆已經慢慢朝畫板落下。孫小柒又急著對夜熙蕾喊：「小蕾，快求饒，主人殺你是理所當然的事，我們畢竟是妖啊！神仙殺妖，天經地義啊！」

　　「有本事放我出去單挑，不然我不服！」夜熙蕾故意挑釁，順便橫了孫小柒一眼。她卻不知道她眸光這一瞥，無意間流露出來的特殊媚態，看入了左陸之眼中。左陸之千百年來閱美人無數，天上地下、六界之間，若是美人，掩藏再深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他心底因為夜熙蕾眼波的流轉而劃過一絲驚訝，手中的畫筆因此而停頓。

　　夜熙蕾站在籠中，腦中意念飛轉。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像左陸之脾氣如此怪異的人會成仙？都說神仙清心寡欲，不是和善可親就是冷漠清遠。而這左陸之性情古怪不說，還喜怒無常，外加……好色！她瞄著左陸之手裡的畫筆，發覺左陸之每次動用法術，都用他手中的畫筆在畫卷上揮動。莫非那支畫筆是個寶貝，畫物便成實？

　　而在夜熙蕾打量左陸之手裡畫筆的同時，左陸之也在打量夜熙蕾。他並沒有動用天眼去看夜熙蕾的原形。妖類的原形多為牲畜，醜陋難看，這些自以為是的神仙，從來都不屑於浪費精力，去看一個人形背後的牲畜，這也是那我上你下至今不知夜熙蕾是何模樣的原因，所以左陸之也沒有。他只是留心夜熙蕾的裝扮，雖然是一個灰頭土臉的少年，但細看之下，便可看出少年精緻完美的五官，無論是眼睛、鼻子還是雙唇，無不透出「精細」二字。他開始為隱藏在少年黯淡膚色下的真正容顏而興奮，這種興奮就如鑒寶家看到了一塊可能藏有翡翠的破石，又如根雕者看到了一塊可以雕琢成佳品的朽木。他不禁大步走到夜熙蕾的面前，激動地說道：「速速現出你的真容！」

　　夜熙蕾還以為左陸之大步流星地朝她走來是想揍她，卻沒想到是要她露出真容。她怎麼肯？尤其是在看到月琢顏被畫了裸畫的情況下。她聳聳肩，「好。」

　　這聲好讓左陸之更加激動，忍不住催促：「快！」

　　夜熙蕾歪著嘴嗤笑一聲，在原地轉了個圈，身形開始縮小，然後，一隻灰頭土臉、邋裡邋遢的狐狸就映入左陸之那興奮的眼簾，瞬間，陰雲在他的臉上密佈。

　　小狐狸身形很胖，就像一個肉球，她一屁股坐下開始玩自己的指甲，漫不經心地問左陸之，「怎樣，大仙，滿意了不？」

　　左陸之青筋暴突，手中的銀筆越握越緊，「你這是在跟本仙玩花樣！」

　　「小妖怎敢哪！」夜熙蕾前爪撓了撓頭，「大仙你如此好色，萬一我現出真容，美得不可方物，豔得六界皆無，害大仙破了淫戒被貶為凡人，小妖心裡怎麼過意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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