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顏亂羽(18)_張廉

十八

　　夜熙蕾一挑眉，驚呼出聲，「沒想到這丫頭居然是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呢。」她立刻開心起來，對身旁的百里容說道，「百里容，這丫頭是揚州富戶蘇家的女兒，京城有他們家別院，我們有地方住了。」

　　「你確定？」百里容不動聲色，語氣平淡。

　　「嗯，我讀過她的記憶了。看你的樣子一定也沒什麼錢，我們就先用她的。」

　　百里容點點頭，算是縱容夜熙蕾冒認蘇家大小姐的身份。隨後，夜熙蕾根據百里容的指示找到了天橋下、梨園前百里容的攤子，攤子邊上插了一杆旗，上面寫著：百里半仙，測字、算命、寫信、畫圖。百里容摸索著攤子坐下休息，茂茂借機跳上百里容的膝蓋，窩在了上面。

　　夜熙蕾提著死狐狸好奇地歪著腦袋看那面旗子，「咦？百里容，你還會測字算命？」

　　「略懂。」百里容撫摸著茂茂。

　　「也對。」夜熙蕾輕聲嘟囔，「瞎子算命很准。」在夜熙蕾的眼中，一切皆有可能，就像蝙蝠精也會寫字畫畫、吹拉彈唱。

　　百里容的攤子位於人流最旺的地方——天橋邊的廣場上。雜耍的、賣藝的、說書的、賣雜貨的，應有盡有。還有酒樓飯館、米行店鋪，這裡可謂是大都最繁華之處。

　　咕嚕嚕……夜熙蕾的肚子叫了起來，看向百里容，他正收拾自己的攤子。就在這時，有位婆婆急急而來，「百里先生，你總算來了，快幫我寫封信給兒子。」

　　百里容放下正準備收起的筆墨，然後請老婆婆坐下，臉轉向右邊，「小蕾？」

　　「在。」夜熙蕾蹦到了百里容的左側。

　　百里容再轉回臉，「幫我去取些水來研墨。」說罷，遞給夜熙蕾一個水杯。

　　夜熙蕾接過水杯，將死狐狸一扔，就到前面不遠處的一條內河裡取水。回來時，百里容已經拿出了信紙。夜熙蕾將水倒入硯臺，一邊慢慢研墨，一邊認真地看百里容的動作。

　　百里容的手很漂亮，在陽光下白中透著亮，就像半透明的蓮藕。雖然藕臂是用來形容女子的，但夜熙蕾覺得拿來形容百里容，再合適不過。

　　「好了嗎？」百里容的語氣總是那麼平淡，但卻讓人有種春風拂面般溫暖的感覺。

　　「好了。」

　　百里容提筆往桌邊移去，那裡是他一直放硯臺的地方。夜熙蕾一見，匆匆將硯臺塞入筆下。看著毛筆，夜熙蕾又開始神遊，這是她的缺點，思維很活躍，不容易集中。

　　她想起了魄澤那撮金色的狼毛，她在拔回後，正逢大皇兄夜闌的生日，那天也是夜闌終於長成人形的日子。於是，夜熙蕾將那撮狼毛做成了毛筆，送給了她大哥。此時，她忽然覺得，那只筆給百里容更合適。

　　百里容筆尖輕點硯臺，那墨汁便浸入羊毛。他左手放正了信紙，摸了摸。夜熙蕾發現，在百里容放信紙的地方，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略低於桌面的凹槽，這樣信紙就不會挪地方了。

　　老婆婆拿來的信紙是有紅色分割線的，夜熙蕾還在擔心百里容會不會寫錯地方，卻見百里容左手的指腹摸過信紙，落筆之時，竟分毫不差地落在信紙的紅線之間。然後就是老婆婆絮絮叨叨，百里容將老婆婆的話整理、書寫，一封家信便隨即而成，最後收了那婆婆一文錢。

　　夜熙蕾接過一文錢的時候，開心得像得了寶貝，雙眼放亮，捏在手心裡真恨不得塞到身體裡去。

　　「呵……不過是一文錢。」百里容淡笑著，繼續收拾小攤。

　　夜熙蕾不同意地撅了撅嘴，「這一文錢裡也有我的功勞，我給你取水研墨呢。而且，我從來沒見過銅錢。」

　　百里容動作微頓，「你沒見過錢？呵，也是，你是個公主。」百里容自嘲。可是，轉而又陷入迷惑，「公主也該見過錢。」

　　「我不一樣，我很小就被關起來了。別說那些了，百里容，這一文錢能買什麼？」

　　「一個大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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