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顏亂羽(13)_張廉

十三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法術相鬥的聲音。

　　「嗯，好像外面已經開打了呢，我去乘人之危。」說罷，夜熙蕾噌地起身，一臉狐狸笑，搖頭晃腦地走向洞口。

　　百里容扶牆而起，唇角含笑，「果然是個好主意。」

　　茂茂躥到百里容的腳下，蹦跳著，「喵喵……」仿佛在向百里容打招呼——還有她，可愛的翼貓。

　　百里容笑著蹲下身，抱起茂茂，摸了摸它出奇大的腦袋，微笑，「你也與眾不同。」茂茂開心地閉上眼睛，直蹭百里容的胸口。

　　夜熙蕾晃出山洞的時候，正看見女妖和一個白衣少女纏鬥在一起，那白衣少女大眼小臉、黑眸閃亮、分外有神。夜熙蕾看著那少女手中的劍帶有靈氣，暗想：難道這就是傳聞中的女真人？她對修真的少女忽然產生了好奇，轉著眼珠兒、咬著唇，考慮是插手還是看熱鬧。

　　不過，她夜熙蕾最喜歡做的就是「痛打落水狗」，她的字典裡可沒什麼君子單挑。該群毆時就群毆，而且是往死裡毆。也正好那白衣少女不是女妖的對手，夜熙蕾趁女妖不注意，就躥到女妖身後，扎扎實實給了女妖一掌。女妖一個趔趄，回頭怒瞪夜熙蕾，「你有病啊？胳膊肘往外拐！」

　　夜熙蕾晃著手指，狐狸眼睛眯成了線，「NO，NO，NO，我這是胳膊肘往正義拐。」

　　「儂？」

　　「就是不，這是人間用語，你在人間這麼久都不知道，你混個屁啊？」夜熙蕾將那朦朦朧朧的人間記憶裡蹦出來的詞，都認為是人間用語。

　　女妖一下子因夜熙蕾的話懵住了，她倒是聽大都那些色目人（元朝將人分為四等，色目為二等公民，主要是西域人）說過。而那位與女妖纏鬥的白衣少女見突然又殺出一個妖精來，也一時怔愣在原地。

　　夜熙蕾趁女妖發懵之際跳了上來，又是一掌，「我們妖精也是有氣節的，寧可餓死也不能吃人。」

　　女妖冷笑，「你懂什麼！你來自妖界，那裡沒有臭道士，沒有見我們就殺的神仙。在這裡，我們一天不變強，就一天有被消滅的危險。人類那些修真人拿我們煉丹煉藥，神仙以消滅我們為功績，你說我吃人不對，那他們呢？他們那樣不就等於在屠戮我們妖類？我相信，一旦那些修真者知道妖界的存在，他們一定會想方設法進入妖界誅我妖類、助他們成仙。」

　　夜熙蕾大驚，「有這樣的事？」

　　「哼！你真是單純，人間很危險，你還是回你的妖界做你的十三公主去吧。」女妖嘲笑夜熙蕾的單純，不，應該說是呆蠢。

　　女妖的話讓夜熙蕾震驚，在她那朦朦朧朧的記憶中，人間是那麼寧靜、那麼美好。她總是問她娘親關於人間的事，那時她娘親總是一臉神秘的笑，說那是一個多姿多彩的世界。似乎這個多姿多彩中，也包含了夜熙蕾面前這位女妖所說的黑暗和痛苦。

　　「她說的是真的嗎？」夜熙蕾不禁問向已經走到洞口的百里容。百里容沒有直接回答夜熙蕾，他微微垂下臉，垂落的長髮被從洞口吹來的陰涼的風帶起，絲絲縷縷掠過他的唇邊，再被他口中的歎息吹開。夜熙蕾何等聰明，自是從百里容這神情中知道了答案。

　　「妖類在人間，自是異類……」微風中傳來百里容悠悠的聲音。他的神情很淡，如一個萬物旁觀者，「人類對異類，自然會產生一種恐懼，他們追殺它們、屠戮它們，妖類便開始反抗、開始復仇。於是，人類和妖類的仇恨延續至今。夜姑娘，百里奉勸你一句，還是回你的妖界去吧。」

　　百里容側了側臉，感覺著夜熙蕾的氣息。夜熙蕾在百里容說完後，神情反而變得堅定，「我不會回去的，我不會因為人間的可怕而放棄自己的理想。」

　　「哼，那是因為你還不知道人間到底有多麼可怕。」女妖冷笑，指向那白衣少女，「你看她，就是來誅殺我們的。」

　　立時，那白衣少女醒轉過來，運起靈劍，「別以為你們有兩個人，我就會怕你們。」說罷，靈劍直逼女妖。

　　女妖大驚，轉身便逃。夜熙蕾一揚手，閉著一隻眼睛，似在瞄準一般，雙手做出張弓搭箭的姿勢，然後右手手指鬆開，竟真有一支無形的法箭從夜熙蕾的手中躥出，直直穿過了那女妖的肩膀。女妖當即倒地，夜熙蕾立刻飛了過去，揪起女妖問：「你以後還吃不吃人？」

　　「不吃了、不吃了。」女妖討饒。

　　「那……」突然，一道殺氣向夜熙蕾頭頂襲來，夜熙蕾驚訝地向上望去，竟有無數把利劍從天而降。夜熙蕾來不及救那女妖，急速後退，眼睜睜地看著女妖葬身于萬劍之中。鮮血從女妖的身下蔓延，靈光在女妖的身上漸漸消逝，女妖轉瞬便現出了原形——一隻醜陋的灰色的狐狸。那一刻，夜熙蕾的心竟感覺到了一絲刺痛。無論這女妖曾經有多麼惡劣，她畢竟是自己的同類。

　　「你為什麼要殺她？」夜熙蕾抬眸，盯著對面那個白衣少女。少女白衣飄然，雙手正從一個掐訣的姿勢慢慢歸位，萬劍漸漸融成一劍，回到了少女的手中。緊接著，少女的劍尖直指夜熙蕾，「因為她是妖精！」

　　「妖精難道就要誅殺？」夜熙蕾覺得這並不公平。

　　少女雙眸晶亮，「沒錯！你沒聽過誅妖令嗎？」

　　「誅妖令？」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