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 > 雪中悍刀行 | 上頁 下頁 |
七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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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灌注充沛氣機的寒冰長槍,快如驚虹,刺向徐鳳年心口。 徐鳳年推出鞘中狹刀,與那根長槍和握槍的拓拔菩薩在電光火石之間擦肩而過。 徐鳳年的肩頭被撕下一塊血肉,但是徐鳳年身側的空中也留下了一串猩紅血液。 徐鳳年轉過身,生死一線,沒有心有餘悸,只是有些遺憾,如果拓拔菩薩選擇在這一刻分出勝負,徐鳳年有把握以一種能夠短暫壓抑的重傷代價,卻把對手砍掉一條胳膊。 但是拓拔菩薩鬼使神差捨棄了這個戰場,寧肯徐鳳年手中的「氣韻」在他後背割出一條血槽。 雪崩過後,徐鳳年盤膝坐地,大口喘氣,相信拓拔菩薩也會在山腳那邊療傷。 現在兩人已經不爭奪那換氣的快慢,而是速戰速決,只爭一招定生死。 徐鳳年懶洋洋躺在雪地裡,望著天空,喃喃道:「人生寂寞如大雪崩呐。」 …… 有大河切割峽谷,穿越這條綿延三千里的浩大山鏈,最終在南詔境內奔流入海。 徐鳳年在河畔飲水時被拓拔菩薩一指戳中額頭,撞入大河河底。 而他的十柄出袖飛劍,有其中六柄,都只差一寸半寸,就都只差那一點點距離,就可以分別釘入拓拔菩薩的太陽穴、眼眶和心窩。 拓拔菩薩在河面上瘋狂出拳,死死盯住無法躍出水面的徐鳳年,一拳拳砸在大河之中,試圖將徐鳳年震死悶死在江底。 拓拔菩薩就這麼在河面上「走」了整整一百二十裡水路。 最終,強行逆轉氣機的拓拔菩薩不但雙臂頹然下垂,耳鼻嘴中也流淌出了觸目驚心的鮮血。 當徐鳳年像是一具屍體浮出水面的時候,雙臂已經不能動彈的拓拔菩薩只能一腳踏下。 明知道腳下會踩中一柄徐鳳年僅憑心意駕馭的飛劍,會被飛劍刺穿腳背,拓拔菩薩仍是沒有半點猶豫。 徐鳳年被一腳踏在胸膛,再一次被踩入河底泥濘中。 不知為何,拓拔菩薩既沒能找到徐鳳年的屍體,也沒能找到徐鳳年的殘留氣機。 這位年輕藩王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 就在沿河尋找一夜無果的拓拔菩薩正打算返身前往涼莽邊境,然後在那個天亮時分,拓拔菩薩看到了那個死活不肯去閻王爺那裡乖乖報到的年輕人,從河岸那一邊水中緩緩走出。 他背後那柄長劍已經不知所蹤。 他用嘴咬住刀鞘,雙手持刀。 兩人都沒有渡河出手,而是往上游緩慢行走。 徐鳳年在休養生息,拓拔菩薩在擴大勝算。 …… 將近一旬的追逐廝殺,雙方奔走轉戰數千里,在一個西域極為罕見的大雨磅礴昏暗夜幕中,終於迎來了最後一戰。 簡單至極的對撞,就像是涼莽騎軍的衝鋒,沒有任何花哨。 徐鳳年雙手持刀刺入了拓拔菩薩腹部。 拓拔菩薩在後退途中,一拳一拳砸在徐鳳年的額頭上。 最終,徐鳳年先是一手鬆開手中刀,然後單手五指握刀,接著是兩指夾刀,最後只能是一指推刀。 當徐鳳年徹底鬆開那把刀後,腹部被捅出一個通透的拓拔菩薩向後重重摔去。 披頭散髮的徐鳳年則是直挺挺向後倒去。 拓拔菩薩躺在泥濘中,顫抖著伸出一隻手,握不住刀柄,就直接握住刀鋒,從腹部拔出,另一隻手肘撐地,這才艱難坐起身。 徐鳳年依舊紋絲不動。 拓拔菩薩如釋重負,笑了笑,咯著血,看了眼手中刀,「可惜了。」 拓拔菩薩猛然抬頭,目瞪口呆,臉上滿是苦澀。 一劍驟然飛至,劃破雨幕。 正是那柄「放聲」! 直到這一刻,拓拔菩薩才醒悟那把消失的劍,其實就是在苦苦等待這一刻,等他拓拔菩薩看似勝出一線的關鍵時機。 要做到這一點,必須時間地點都不能有任何偏差,為了設置這個陷阱,那個人必須先天大風險,分神去「牽掛」於那柄「遠在天邊」的飛劍,在出刀拼命之前就要先行牽引飛劍,然後精准殺死務必是「近在眼前」一步不能多一步不能少的他。 據說當年離陽那只人貓就是這麼死的啊。 拓拔菩薩輕輕歎息,原本只要給他半炷香的恢復時間,他就能輕鬆收拾掉那個年輕人。 拓拔菩薩沒有太多後悔,只是有些遺憾,有些憋屈。 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 沒想到拓拔菩薩還有寄希望於他人的一天? 拓拔菩薩閉上眼睛。 突然,一名滿頭霜雪的老人站在了拓拔菩薩的身前,伸出一根手指,剛好擋住了那柄飛劍。 無法取人頭顱的飛劍像是在哀鳴。 淒苦至極。 躺在泥濘中的徐鳳年保持著最後一絲清明,大致猜出了此人的身份,北莽蛛網的締造者,影子宰相李密弼。 老人微笑道:「要知道為了阻擋徐偃兵和澹台寧靜,讓老夫先行一步趕到此地,可是付出了六十多位高手的代價!以後的北莽江湖,稱不上江湖嘍。」 老人看似不溫不火的寒暄客套,身手其實沒有絲毫停頓,在破去那柄飛劍後,大雨之中,直奔徐鳳年,哈哈大笑,「你徐鳳年可算雖敗猶榮,況且只是輸給了天命而已,徐驍多半不會怨你。」 此時此刻,徐鳳年只感覺到耳邊濺起一陣水花。 他不知道,一隻紫檀木匣重重落在他附近,一位禦劍六千里終於趕到此地的年輕女子,卻不看徐鳳年一眼,她只是沉聲道:「不許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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