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 > 雪中悍刀行 | 上頁 下頁 |
七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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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很快補充了一句,「或者是那個在北涼邊軍中更有聲望的幽州刺史胡魁?」 擁有精湛易容術的蛛網提杆忍不住白眼道:「對牛彈琴。」 崔瓦子握緊蠅拂柄,陰沉道:「貧道敬的是李國師,不是你!莫要得寸進尺!」 但是那佩劍提杆根本沒有搭理這位德高望重的掌律真人,而是轉過身,死死盯住一名先前陪著某位錦衣公子哥附庸風雅的柔弱女子。 幽州將軍府邸,身穿官服的皇甫枰大馬金刀坐在一張紫檀椅上,大堂之中,只站著一個閉目養神的年邁劍客,負有一隻沉重劍匣,正是那位被北涼王親自招徠的指玄高手,沉劍窟主糜奉節。 相較鐘樓上道教指玄的崔瓦子,糜奉節的指玄境界是以劍入道,後者才真正稱得上是世間頂尖武人。 皇甫枰一手曲指敲著桌面,一手持茶蓋,輕輕扇著杯中濃茶升騰起的霧水,這位實權將軍在北涼毀譽參半,但沒有誰能否認他是北涼王跟前排得上號的大紅人,幽州境內恐怕也只有他皇甫枰都擔得起「心腹」二字。皇甫枰能喝酒,但不愛喝,喝茶也只喝苦到讓人滿嘴澀的濃茶。皇甫枰沉默不語,按照梧桐院和拂水房兩邊諜報的匯總,北莽蛛網和江湖勢力這趟滲透幽州腹地,刨去前期的四面開花,讓暗中的鷹士遊隼和明面上的當地駐軍可謂是疲于應付,死傷慘重,這些亡命之徒在後期揀選了條位置靠中的南下路線,然後突兀一拐,同時在左右兩側的大規模刺殺掩護下,直奔幽州州城長庚城而來,刺殺目標顯而易見,要麼是他這個幽州將軍,要麼是刺史胡魁。 長庚城除了有身份隱蔽的糜奉節坐鎮幽州將軍府,胡刺史府邸也有諸多二品宗師為胡魁保駕護航。 還有那個女瘋子樊小釵潛伏在城內。 北莽要在護衛森嚴但誘餌肥美的長庚城下筷子,好像十分合情合理,畢竟他皇甫枰和胡魁的生死都能影響到幽州格局。 皇甫枰猛然蓋上茶杯,沉聲道:「不對!」 與此同時,鐘樓外廊那邊,察覺自己身份暴露的北莽提杆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留下道德宗掌律真人獨自應對那個隱藏極深的危險女子,哈哈大笑道:「崔瓦子,你到了為國捐軀的時候啦。等我們蛛網成功宰掉那個燕文鸞,在下一定會親手將陛下贈予的撫恤送往道德宗。」 …… 大將軍燕文鸞的帥帳不在幽州腹地,距離葫蘆口不過一百五裡路程,起先幽州邊軍在聽聞有北莽大批刺客滲透後,以帥帳為中心的方圓百里,光是一標五十人的斥候就潑灑出去足足二十標,顧大祖跟同為步軍副統領但駐地在幽州境內的陳雲垂不一樣,顧大祖在涼州邊線上主持大局,他因為擔心統帥的安危,甚至跟騎軍副帥周康求了三標最精銳的遊弩手,全然不顧燕文鸞的反對,派遣到了老將軍這邊,以防不測。隨著諜報不斷火速傳遞,顯示北莽刺客不斷南下,尤其是先前步軍副統領陳雲垂的營帳遭受過一場淩厲夜襲,幽州軍傷亡慘重,若不是事先埋伏有足夠數量的三品高手和小宗師,後果不堪設想。雖然當下燕文鸞帥帳的戒備力度沒有減弱,但是所有人明顯都松了口氣。 這一日,恰好是葫蘆口那邊北莽鐵騎瘋狂湧入、繼而烽燧狼煙四起的時候。 燕文鸞率領一千親騎火速趕赴前線。 千騎四周,是那三標白馬遊弩手和幽州步軍一流斥候謹慎嫺熟地遊曳偵察。 越是如此,當十人以螳臂當車之勢擋在一千騎前進路上的時候,燕文鸞的護衛統領就越是感到不安。 道路盡頭上,為首居中一人是名白紗罩住半張臉的女子。 她身側站著個細眼長髯的中年儒士,頭頂逍遙巾,腰系一根深紫竹笛,風流倜儻。 分別是公主墳,小念頭。 棋劍樂府,大樂府。 兩人身後是北莽魔道十大巨擘中的兩位,一個侏儒蹲坐在巨人的肩頭上,詭譎的畫面。 北莽江湖只知道他們的綽號,「鐵騎兒」和「口渴兒」,後者尤為惡名昭彰,與喜好吃人心肝的同榜魔頭謝靈差不多,嗜好吸食活人鮮血。 在顯得最不合群的靠後位置上,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在重重咳嗽著,頭頂插著一朵嬌豔欲滴不合節氣的鮮花。 其餘五人無一不是北莽江湖出類拔萃的一流高手。 燕文鸞抬起手臂,一千騎驟停,老將軍嘖嘖笑道:「這回北蠻子胃口不小啊。」 統領親軍的騎將憂心忡忡,策馬來到燕文鸞身側,只是沒有等他開口說話,燕文鸞就笑著說道:「別急,今天沒咱們的事,好好欣賞便是了。世上終歸是有那萬人敵存在的,咱們這些依仗兵馬雄壯的武將啊,不服氣不行。」 在騎將的一頭霧水中,在騎軍裡頭有一騎默然出陣。 手持一杆長槍的男子摘掉頭盔。 這名被天下名將燕文鸞都譽為萬人敵的男子在出陣之後,開始緩緩策馬前沖。 很多年前,在那個劍神李淳罡奪魁江湖的時代,有個北涼人,一人一馬一槍,數度在北莽草原上如入無人之境。 他叫槍仙王繡。 之後世人只知道王繡教出了一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徒弟,白衣陳芝豹。 但是哪怕北涼人,甚至哪怕是北涼王徐鳳年,都不知道陳芝豹之所以當年殺了師父王繡,最終卻沒能取走那杆名槍「刹那」。 是有人以一杆普通木槍擋下了手持那「梅子青」的陳芝豹。 遙望那一騎看似平淡無奇的提槍衝鋒,站在隊伍最前頭的大樂府發出一聲無奈歎息,「是徐偃兵。我們先前的佈局都成了笑話啊。」 他和公主墳小念頭身側拂過一陣大風。 大樂府更無奈了,「找死啊。」 只見魁梧鐵騎兒越過他們疾走如雷,那個侏儒桀桀而笑。 在雙方相距五十步左右的地方,口渴兒雙腿在巨漢肩頭使勁一蹬,借勢前撲而去。 那具瘦小身形在空中的軌跡很是鬼魅花哨。 結果僅是一個擦肩而過。 燕文鸞身後千騎根本就沒有看到那持槍男子如何出槍,就只看到了那個很有魔頭風範的侏儒在空中炸裂成一團血霧,然後就是那魁梧巨人轉身拼命逃竄,仍是沒見那馬背上的持槍之人如何擺弄長槍,但敵人愣是都不敢跑直線,繞來繞去,狼狽不堪,接下來一幕更是匪夷所思。綽號鐵騎兒的北莽魔頭好似莫名其妙就給逼到了絕境,重新轉身,朝那一騎對撞而去。 最後就像傻子自殺一般直直撞到了槍尖上,任由長槍透顱而過。 徐偃兵輕抖手腕,將那具巨大屍體甩出去。 繼續衝鋒。 不是口渴兒和鐵騎兒這對魔頭梟雄太過不堪一擊,而是他們選擇的這個對手只要出槍了,那就沒有雙方都活著的可能。 當年四大宗師之一的王繡與人對敵,哪怕許多對手跟他境界相差不大,但還是極少有一合之敵,就是這個道理。 徐偃兵已經超出王繡巔峰時的境界許多。 更是如此! 這意味著將來徐偃兵與陳芝豹那一戰,註定就只有一槍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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