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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六


  老人笑了笑,沒有說什麼,道理這東西,只要是習武世家,哪家長輩不是張口就來,在老人看來,那些徒有虛名的「名師」,一百個也比不上一個「明師」。再者,到了老人這個歲月,年少時有再多的雄心壯志,年復一年也早就給磨光殆盡,尤其是聽到那些虛無縹緲的天下第一第二第幾的,更是提不起興致。不過老人出於禮節,還是面朝那個口氣不小的年輕人,抬起手中酒碗,算是敬酒,那個年輕人也跟著舉碗,各自一飲而盡。

  高大少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初生牛犢性子,看到這個年紀不大的傢伙竟然連吳金陵都聽說過,一肚子疑惑,畢竟吳金陵雖然在他們家鄉那邊被提起的次數不比槍仙王繡少,可因為英年早逝,更是醉死街頭這麼個不光彩的死法,又隔了好幾十年,在北涼其它地方都極少有人知曉這個名字。少年忍不住問道:「你咋知道的吳金陵?」

  徐鳳年笑道:「聽朋友提起過。」

  那個秀氣少年興許是剛才見到這傢伙跟老闆娘眉來眼去,十分厭惡,轉過頭望著驛路獨自發呆。

  徐鳳年瞥了眼那三杆長短不一的白蠟木杆,突然隨口說了一句,「老先生兩位晚輩,一位半年前就該換杆子了,更長三寸,另外一位當下就該增重六兩。」

  兩個少年聽得一頭霧水,老人眼睛一亮,然後迅速黯然,實誠道:「沒錢啊。」

  徐鳳年點頭道:「一文錢難倒英雄漢。老先生,我倒是還剩下些酒水錢,要不請你再喝兩斤酒?」

  婦人當然高興酒客多喝幾碗酒,尤其是眼前這位相貌英俊的年輕人,不等那老人答話,就屁顛屁顛去拎酒了,這無形中倒是給了老人一個臺階下,大概是相信自己顛沛流離多年磨礪出來的眼光,信得過這個年輕陌路人,抱拳笑道:「那老朽就謝過了。」

  老人雖然歷經坎坷,卻也仍是性情豪爽的脾性,讓高大少年換條長凳坐著,邀請徐鳳年坐在手邊位置上,老闆娘又添了些酒肉,碟子不大分量不足,但好歹是不要人銀子的,否則她就是敗家娘們了。

  老人用袖子擦了擦酒,笑道:「這位公子的看法准,很准。也練槍不成?一般說來,沒有十幾二十年功夫,可瞧不真切我那兩孫兒的深淺。」

  徐鳳年搖頭微笑道:「我不練槍,不過身邊有些人是此道高手,看久了也略懂皮毛。」

  老人玩笑道:「如此說來,公子更該是高手了。」

  徐鳳年也玩笑道:「大概算是有一點點高。」

  那清秀少年冷哼一聲,高大少年則忍著笑意,真是沒見過這麼沒羞沒臊的人物。

  老人也不以為意,與人相處,不怕那些把小毛病擺給別人看的,就怕那些心機深沉的傢伙。老人歎了口氣,感慨道:「別看時下離陽軍伍如何盛行白蠟杆槍,其實在槍譜上這種材質一向是下下等,風評極差,太軟了,那股子韌性都是虛的,門外漢耍起來好像是能抖出些漂亮的槍花,可大街上那些賣把式的,什麼喉嚨頂槍尖,槍身彎出一個大弧的,哪一杆不是白蠟杆子槍?給他一杆北涼槍矛試試看,敢嗎?說到這個,咱們北涼真是下了大血本,天下制槍名木,首選廣陵道上的赤白雙色牛筋木,舊南唐的劍脊木和紅棱木,還有稍遜的檕條茶條,都是好東西,可沒一樣是在咱們北涼,到頭來,咱們北涼少見那產自豫東平原的白蠟槍,倒是其它藩王境內風靡一時,為啥?還不是用料便宜,士卒上手快,演武練兵的時候瞧著也好看。老朽聽說咱們邊軍,不提銳士沉重鐵槍的話,不論騎步,都是其勁如鐵的好木,光說這筆錢,就不知道花銷了多少真金白銀,尤其是還要從別地運入北涼才能制槍,就更加昂貴了,一杆好槍的養護,更是大吃銀子的事情,畢竟每年那麼多養槍的桐油估計就逃不掉。所以說啊,咱們北涼鐵騎的雄甲天下,可不僅僅是因為北涼健兒天生膂力過人那麼簡單。」

  徐鳳年深以為然,抿了一口酒,點頭道:「正是此理。」

  老人談到了勁頭上,喝酒也快,說話也沒太多顧忌,略微出神道:「世人都曉得騎軍衝鋒時長槍帶來的衝撞力,威力驚人,卻往往忽略了沖槍之術對騎軍本身的傷害,若是兩軍衝鋒是一錘子買賣,那也就罷了,可咱們北涼對上的北莽蠻子,可也不是那易與之輩呐,這就極為考究騎卒持槍廝殺時的盈把竅門,而這份火候,又因人而異,北涼不乏騎戰將領和槍術高人對此對症下藥,可在老朽看來,看似已經做到足夠好,卻並非真的盡善盡美。」

  徐鳳年問道:「老先生,此話怎解?」

  老人猶豫了一下,似乎是怕自己犯了交淺言深的忌諱,只不過想著雙方一場萍水相逢,何須如此戒心?何況還蹭酒喝了不是?就繼續說道:「老朽曾經無意間見過四五種北涼槍,材質重量長短各有差異,依據持槍士卒的兵種、身高、臂長、膂力等不同,確實已經相當細分,比起離陽那邊的軍伍,要好上太多,只是這裡頭還是有東西可以往深了刨,舉個例子,綽號『蜀妃』的苗竹長槍,雖然處理過,已經沒有那麼易於磕裂,在老朽看來,它的槍頭應該再增加一兩半,而步卒所用的『鐵蟬』大槍,槍身兩寸依然不夠,還要再消減這麼長。」

  說到這裡,老人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比劃了一下。

  原本只是想著與人隨口閒聊幾句的徐鳳年陷入沉思,沒有馬上妄下斷論。苗竹槍的槍頭重量到底應當如何,徐鳳年不好說,但是就鐵蟬槍而言,徐偃兵確實說過一次,以往這種重槍是針對春秋戰事中那個甲兵強盛的西楚鐵騎,尤其是在與大戟士的作戰中立下過汗馬功勞,幾乎每個參加過景河戰役的北涼老卒都對此槍有著深厚感情,在那場僅次於西壘壁一役的戰事中,戰事中後期,徐家軍都能直接將鐵蟬槍當棍錘用,徐偃兵之所以有此一說,是因為北莽軍隊雖然也有重甲,可哪怕經過二十餘年的富國強兵,僅以制甲底蘊而言,依舊比不上當年的大楚皇朝,北莽又以輕騎居多,鐵蟬槍無須如此沉重,只是改制一事,涉及到的,不光是邊軍中千絲萬縷的利益關係,還有最讓頭疼的感情,許多騎軍老將,在梧桐院在一系列牽涉具體事項的改制中,不乏有人反彈劇烈,其中就有這鐵蟬槍,一位老將軍直接就用「老子抱慣了豐腴的老媳婦,弄個輕巧的娘們來,老子寧肯不要,誰喜歡誰拿去,反正老子的兵沒一個樂意收下」這麼個粗俗理由強硬反駁了,當時梧桐院在一大堆批文中送交徐鳳年閱覽,看到這一條,徐鳳年還是當個挺能醒神的小笑話看待的,想著順其自然就是了,根本沒有強硬推行下去的念頭。

  老人說著說著,言語就沒有邊際了,也顧不上徐鳳年是不是感興趣,自顧自說道:「老朽今年無意間看到小人屠編撰的《武備輯要》,是流落民間的兩卷殘本,賣得不貴,才六兩銀子,只是老朽仍是買不起而已,就只能厚著臉皮光看不買,足足十來萬字,真是錙銖必較啊,看著就讓人歎為觀止,老朽這麼一個沒上過戰場的人,看著看著,竟給人一種像是自己在跟武評高手對敵的寒氣,渾身冒冷氣,堂堂白衣兵仙,連皇帝陛下也厚愛的大人物,竟然連軍營中茅廁建於何處都有規矩,都給寫入了書中,他帶出來的兵,幾乎任何事情只要照著規矩去做便是了,也難怪當初西楚兵聖葉白夔要說那句話啊,與此人對陣,一旦失勢,便無再複之勢。」

  高大少年眨了眨眼睛,問道:「爺爺,啥個意思?」

  老人感慨道:「就是說跟這個人對陣廝殺,只要被奪了先機,不論你是否兵力上還占優,這之後就只能等著輸了。這個道理,其實跟我們武人技擊比試是一樣的。只不過你還沒有到那個境界,不會明白。」

  老人狠狠灌了口酒,氣悶道:「如此雄奇的兵書,怎麼可以流入民間?就不怕給北蠻子拿了去嗎?到時候咱們北涼要多死多少人啊?」

  老人歎了口氣,連酒都不想喝了,喃喃自語道:「陳芝豹確實是輸給了當今北涼王,沒能當上那北涼之主,可這也不是北涼軍糟蹋他心血的理由啊,咱們新涼王,也不管管嗎?還是說有了私怨,故意為之?!若真是如此,還真要被我這個老頭子輕看了去。」

  徐鳳年神情微變,這《武備輯要》在北涼軍中一直沒有刻意嚴禁,當年徐驍和陳芝豹對此都無異議,這大概正是北涼高層將領的自負所在,徐鳳年也沒有因為陳芝豹的離涼入京以及赴蜀封王,就有心要詆毀陳芝豹的這部兵書,事實上連陳芝豹的舊部都依舊厚待有加,還親自嚴厲處理過幾樁故意打壓陳芝豹舊部校尉提拔的事件,只是徐鳳年在這小半年來親筆披紅和仔細翻閱過的批文沒有一萬份,也有八千,還真沒有一人一文提及過《武備輯要》的流散市井。但這依然讓徐鳳年十分自責,此時他下意識端起酒碗,喝了口酒,然後輕輕說道:「北涼王在這件事情上,確實過失甚大。」

  老人一笑置之,他們這些市井小民也敢對那位藩王指手畫腳?活膩歪了?再說了,武帝城王仙芝之後公認的天下第一人,是誰?連那些北涼境內最孤陋寡聞的鄉野婦孺恐怕也都知道了。

  徐鳳年抬頭問道:「老先生,以你的槍術見識,為何不去投效邊軍?」

  老人流露出難以掩飾的痛苦神色,竭力讓自己的語氣輕描淡寫,「老朽家族慣用大槍不假,可家道中落之前,就不喜沾惹權貴,只希望家中老小都能夠安心習武,有朝一日,能把本家槍術發揚光大,至於其它事情,從不去多想。家祖有言,練槍在於煉心。心雜了,練不出好槍,對我們用槍之人,無異於舍本求末。」

  徐鳳年臉色平靜說了三個字:「孫家槍。」

  原本慈祥和善如鄰居長輩的老人渾身氣勢驟然一變,更低手一把握住了擱在長凳上的白蠟杆子,渾濁眼神熠熠生輝,充滿了殺氣。

  那兩位少年也幾乎同時站起身,死死攥緊了手中木杆。

  這讓那個原本嗑著瓜子的老闆娘嚇了一大跳,呆滯當場。

  徐鳳年輕輕提著酒碗,沒有急著喝酒,笑道:「我沒有惡意,我既然有用槍的高手朋友,當然知道跟槍仙王繡同鄉赫赫有名的孫家,老先生又知無不言說了這麼多,我就是胡亂猜測一下。孫家的遭遇,我也聽說一二,當年一個叫賀武書的年輕人登門學藝,孫家老爺子見他根骨極好,只是品行不端,就沒有理睬,結果賀武書被拒之後有過幾次奇遇,一路飛黃騰達,成了當過邊軍將領的荀大牛護院教頭,此人生性睚眥必較,對孫家更是一直懷恨在心,在孫老爺子去世後,就靠著荀家背景和多年積攢下來的官府人脈,給孫家安了一個叛涼通敵的罪名,四十餘口老小,只逃出去六人,其中還包括兩個繈褓之中的孩子,這十多年來,其中三名孫家人有三人都死在賀武書槍下,兩人是技不如人,一人是秘密出賣孫家,可事後非但沒有得到榮華富貴,仍是被記仇的賀武書過河拆橋,一槍紮死在牆壁上。孫清秋孫老爺子,我說得對不對?」

  老人面沉如水,冷笑一聲,語氣蒼涼道:「好好好,好一個『虎頭槍』賀武書,果然是入了魚龍混雜的魚龍幫後,就如虎添翼了,竟然給你們追殺到這裡!」

  老人在說好的同時,丟了眼神給那兩位少年,要兩個孩子不顧自己逃命的意味,不容拒絕。只是少年如何能在這個時刻逃跑,腳下生根站在原地,一寸不退,這讓老人不知是感到高興還是可悲。

  孫家槍,人不死槍不退啊。

  徐鳳年依舊端著酒碗,自嘲道:「孫老爺子,我這像是賀武書的狗腿子嗎?還是說像是來追你們的殺手?可天底下有我這麼殺人之前還請人喝酒的?」

  高大少年憤怒說道:「你這個王八蛋肯定在酒裡下了毒!」

  老闆娘當下就不樂意了,她從對話中大致聽出了一點端倪,她可半點不相信那公子哥是個歹人,誰讓他長得那麼俊呢?她一拍桌子,惱火道:「說什麼呢,我這像是黑店嗎?!你們這些酒都是我親自端上來,是才開封的新酒,你這孩子那只眼睛瞧見公子往酒水裡下毒了?」

  徐鳳年開門見山問道:「老爺子,你真覺得你們爺孫仨是我一個人的對手?」

  老人沒有言語,沒有半點鬆懈,但神情頹然。

  行走江湖大半輩子,尤其是十多年來的亡命生涯,老人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和對危機感知的敏銳直覺,就在自己伸手握杆的那一瞬間,身邊這個原先氣機如同常人的年輕人,那一閃而逝的驚人氣機,讓老人不得不承認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徐鳳年問道:「老爺子,我有個不情之請,想讓你去邊軍去當一個傳授槍術的武官總教頭,但是你們孫家與賀武書的恩恩怨怨,我不會管,估計老人家你也不會願意別人插手。」

  老人冷笑道:「這位來歷不明的公子哥,別以為有些武藝傍身,就口氣比天大了,老朽不是那黃口小兒,也知道咱們北涼軍武官總教頭那還是正四品的武將了,你若是說尋常教頭位置,老朽還當你是身份不俗的將種子弟,信你一二,嘿,總教頭,是你說給就能給的?你當自己是經略使大人的公子李翰林了?」

  徐鳳年忍不住笑了笑,沒想到李翰林這傢伙如今在北涼道上這麼有名氣了?聽上去還是些好名聲啊。

  那個如臨大敵站在徐鳳年側面的清秀少年看著這傢伙的可惡笑臉,恨不得一杆子打死他。

  徐鳳年確實是不知道怎麼說服孫清秋,可這位老人極有可能對北涼軍而言是一座巨大的寶藏,用好了,能讓邊軍戰力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可以說一個施展手腳後將畢生造詣完全灌輸給北涼的孫清秋,哪怕只是一個三品實力並且隨著年紀增長愈發江河日下的老人,甚至要比如今身為陵州副將的韓嶗山這位王繡師弟,還要更加裨益於北涼!當然這一切還只是可能,但如果錯過了,那就連可能都沒有了。徐鳳年抬了抬手,這個動作很快就招致老人的迅猛出槍,這蠟杆子不見如何起勢,就斜向下精准狠辣刺向徐鳳年的喉嚨,幹脆利落,而且透著股孫家槍最為精髓的一往無前。

  結果兩個少年就看到那蠟杆子「槍頭」在離著那人好幾寸外停下了,然後這杆符合孫家獨門「有去無回」氣勢的蠟杆瞬間擠壓出一個大弧,然後當場崩斷!

  一名緊身黑衣的年輕女子在徐鳳年抬手後,神出鬼沒地出現在樹蔭中,看到這一幕後,身材玲瓏的她全然面無表情。

  她正是才從拂水房退出沒多久的死士樊小釵。

  孫清秋拎著半截蠟杆子,掌心裂開滿是鮮血,饒是老人已經確定自己不是此人敵手,可自己這一槍如此無功而返,還是太讓老人震撼驚悚了。

  他自認這一槍,哪怕是那些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二品高手,也絕對不能如此輕描淡寫對待,何況這個坐著的年輕人紋絲不動,甚至連絲毫氣機都無異樣流轉!

  徐鳳年沒有看向樊小釵,只是說道:「這段時日你就不用跟著了,帶著老先生去涼州邊境,找到祿球兒,官職我已經定下來了,具體怎麼用孫家槍術,你讓祿球兒自己決定。」

  然後徐鳳年笑問道:「老爺子,保管賺錢的無本買賣,你真不做?」

  老人到底是豁達之人,略作思索後,就歎氣道:「反正都是身不由己,就看老天爺是不是要亡我孫家了,老朽心底也不相信賀武書一個魚龍幫舵主就能使喚得動公子你。」

  徐鳳年松了口氣,試探性問道:「要不咱倆把酒喝完,老爺子你們再動身?」

  老人一屁股坐下,「喝,怎麼不喝!」

  兩個少年戰戰兢兢坐回原位,尤其是那個清秀少年,都傻眼了,至於那個愣頭青的高大少年,滿臉崇拜。

  應該是真讓自己遇上傳說中的世外高人了!

  原來先前這位公子哥所謂的有一點點高,是真的高啊?

  這個雀躍無比少年坐下後,火急火燎問道:「高手公子哥,我爺爺總說我習武天賦不咋的,你眼光肯定比我爺爺還要高,要不幫我看一看?會不會其實是個練武奇才?」

  徐鳳年看了眼少年,平淡道:「照理說,你到了老爺子這個歲數,還要差一大截。」

  少年張大嘴巴,仍然不死心,哭喪著臉追問道:「啥?高手公子哥,你可千萬別看走眼啊,再給仔細了瞧瞧?」

  徐鳳年笑著搖頭道:「走眼比不走眼要難。」

  少年唉聲歎氣,耷拉著腦袋不說話了。

  那清秀少年掩著嘴偷笑,只不過當那個不如當初那麼面目可憎的高手往他這邊看來,他下意識就瞪了一眼。

  徐鳳年笑道:「好好練槍,你會有大出息的,沒誰說女子不能練出剛猛無敵的一流槍術。」

  「少年」漲紅了臉。

  已經一驚一乍很多次的老闆娘看了眼這位「少年」,難怪瞧著就像是個小娘。

  婦人還真是傻大膽,玩笑著打趣道:「高手公子哥,可不許是高手就不付酒錢啊。」

  徐鳳年掏出一塊小碎銀,放在桌上,老闆娘笑道:「呦,還真是沒多出一分銀子,高手公子哥,你都是高手了,就不能出手闊綽些,就不怕有損高手風度啊?」

  不遠處死士樊小釵回想起自己的種種遭遇,開始佩服這村野婦人的膽識氣魄了。

  徐鳳年笑道:「當家才知油鹽貴,如今可沒那打腫臉充胖子的本錢了。」

  徐鳳年突然看到頭頂那只盤旋的青白隼,緩緩起身說道:「老爺子,我有事先走了,咱們回頭在涼州邊境找你喝酒,相信應該還有機會的。」

  孫清秋跟著站起身,點了點頭,沒有多言。

  徐鳳年說完話後便一閃而逝。

  又讓婦人和兩個孫氏少年以為是遇上神仙鬼怪了。

  樊小釵這時才冷硬說道:「喝完酒,馬上趕赴邊關。」

  孫清秋嗯了一聲。

  高大少年看著這位姐姐,瞪大眼珠子,挪不開視線了。

  女扮男裝的少女則有些豔羨,真是個好看至極的姐姐,就是給人的感覺太冷了。

  坐在隔壁桌上的老闆娘使勁拍了拍胸脯,嘖嘖道:「今天真是開眼界了。」

  老人喝了口酒,眯起眼輕聲說道:「誰說不是呢。」

  樊小釵站在綠蔭中閉目養神。

  直覺告訴她,應該是北莽出兵了。

  對於孫家三人的命運起伏,她沒有半點興趣。至於那個什麼魚龍幫的賀武書,也許對於三人來說,就是一個原本恐怕一輩子都會想殺卻殺不得的仇家。

  可她自己與仇家之間的差距,更是相差雲壤。

  她知道自己這輩子都別想親手殺死這個男人了。

  畢竟連王仙芝都沒能殺掉他。

  但是這不意味著那人就不會死。

  因為他要面對的整個北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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