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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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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顯然大吃了一驚,張開口想要說話,卻只發出一聲短促的呻吟,渾身顫抖著,手足上的鐵鍊敲擊更響。季甯越發篤定自己的猜測,大著膽子走上去,細細打量著面前的囚徒,顫著聲音道:"真的是你麼,路銘叔叔?"他此刻才意識到一個詭異的事實,事隔十幾年,除了更加蒼白瘦削,路銘的面容竟和當年他們初見時一般年輕,沒有絲毫變化! "你……是誰?"似乎積蓄了很久的力氣,那個人才吃力地說出這幾個字來,倒像是多年未曾開口一般。然而他金色的眼眸已不復方才死寂的空茫,漸漸點亮了火花,仿佛把那具傷痕累累的身體裡所有的生命力都逼進了雙眼。 "我是季甯,當年你在白川郡南濱遇見的那個孩子。"季甯說著,眼見路銘被鐵鍊吊起的手臂上血肉模糊,有幾處竟已見骨,心知他這些年來定受了不少折磨,心下一酸,"是誰把你困在這裡?" "原來不是我的兒子……"路銘微感失望地喃喃自語,口齒慢慢清晰起來,聽季寧這一問,不由抬起頭苦笑道,"還能是誰?自然是思繽了……" "是因為你偷了他們的機密麼?"季寧走近路銘,仔細查看起鎖鏈的去向,口中安慰道,"路銘叔叔,我想辦法把你救下來。"一邊說,一邊用手中的小刀去撬鐵鍊與石壁的結合處。 "沒用的,完全焊死了,思繽絕不會給我留一分解脫的希望。"路銘搖了搖頭,看著季寧成熟的臉,微笑道,"都過了這麼多年了……小兄弟,現在是什麼年代了?" "蒼平朝清越十八年,我們見面那年是天祈朝盛寧二年,就在那一年,天祈朝亡了。"季寧同情地看著神色訝然的路銘,心下一歎:莫非從白川郡被抓回之後,他就一直被鎖在這個渺無人煙的幽冥之地? "那麼我的孩子,至少也有二十歲了……"路銘枯澀的眼中漸漸浮起了柔情,"這些年來,你可曾聽說過一個住在交城叫做祝蓮的女子?而我的孩子,我給他取的名字叫做風梧……我們家是星尊帝的血裔,想必他也和我一樣,有一雙淡金色的眼睛,卻不知是男是女……"說到後面,他的語氣越發急促,顯然想要把他所知的一切線索都傾倒出來。 "我見過他們,是個男孩。"剛吐出這個回答,季寧便有些後悔,祝蓮和風梧母子因為路銘所受的苦,他怎麼能對路銘開口? "他們過得好嗎?"路銘追問了一句,卻又驀地苦笑了,"我對不起他們,他們忘了我會更好些……" "他們很好。風梧是個非常堅強勇猛的年輕人,有一手極為精湛的劍法。"季甯隱瞞了祝蓮早已病逝的消息,儘量用好消息來安慰這個淒慘的丈夫和父親,"對了,我還聽你們族長斷言,風梧就是帝王之血的傳人。" "你說什麼?"路銘的眼睛猛地睜大,難以置信地盯著季寧。 "風梧身負帝王之血,他的勇力我曾經親眼所見。"季寧重複著這句話,心中企盼這個事實可以讓一生艱辛的路銘獲得一點安慰。 "神啊,這就是你給予空桑的恩賜麼?"路銘仰頭笑了起來,然而笑著笑著他的眼神卻變得無限哀傷,"神剝奪了我的一切,就是為了給我這個補償……" "路銘叔叔,我還是先想辦法救你出去吧。"季寧見天色漸暗,不由有些焦急。 "鳥靈們還有一些時候才會過來,在這以前,足夠我把要說的都告訴你,希望你以後見到風梧時,能轉告他他的父親的遭遇。"路銘似乎對擺脫自己的處境毫不關心,說到這裡忽而問道,"對了,你來空寂之山做什麼?" "我想取山頂的泉水。" "那個地方,活人都是無法到達的,山頂的吸力會生生把人的靈魂剝離肉體。"看著季寧欲言又止的焦急神情,路銘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你若非萬不得已,也不會到這裡來。你且安心等等,我會為你想個辦法取到泉水。" 季寧雖然心中懷疑以路銘的處境還能想出什麼辦法來,卻又不忍心反駁,便點頭道:"路銘叔叔,你有什麼要我轉告的就說吧,我會想辦法知會令郎。" "說起來,我還沒有見過他的樣子……"路銘垂下眼睛,歎息了一聲。 季寧心中雖有萬千疑惑,卻不敢出聲,靜靜地等待路銘講下去。若是自己不來,路銘的這些秘密恐怕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 "一切都因為我接受了神的契約。"路銘終於開始講述下去,"我家是帝族的旁系子孫,眼看帝王之血斷絕,空桑靈力衰落,我心中憤慨難平,便常常到神廟祈禱。那一日我祈禱之後,伏在神龕下竟然熟睡過去,便夢見先祖星尊帝從半空降下,與我頭頂的破壞神塑像合而為一。我請他教我挽救空桑之法,他卻說空桑人統治雲荒數千年,倒行逆施,早已悖逆了神意,帝王之血的斷絕便已註定了空桑的滅亡。我震驚之下發願只要能重振雲荒,我可以犧牲自己的一切。或許是我的意志太過堅定,星尊帝點頭歎息道:'既然空桑人心未死,便再給你們最後一個機會,安撫神想要毀滅你們的憤怒。帝王之血還有最後一次複生的機會,而你自己,卻必須奉獻幸福、名譽和永生,來挽救空桑這個墮落的民族。這個條件,你可接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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