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鳳影空來 | 上頁 下頁 |
一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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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本是歡喜而來,最後卻是黯然傷心地離開,從此再沒有重聚。似乎隨著囔女人的離去,他們已失去了再聚的勇氣。 在離去之前,東始修將當年封王時為他們八人畫下的畫像懸掛在了淩霄殿,豐極又畫了一幅畫掛在了風獨影的旁邊。他說這樣,七妹會開心。於是淩霄殿便有九幅畫像,其中一幅畫上的人只有一個背影。 「他或許並不想面對我們這些人。」 淩霄殿裡,豐極留下了沉重的一句,而東始修只是漠然看著風獨影的畫像。 十二月中,風兼明回到了青州,是由興王東天珵親自護送歸來。 只是回到青州的他,迎接他的是母親的離世與病重的父親。 元鼎十七年,正月初一,風兼明繼位為青州青王。 繼位大典上,東天珵親手為他戴上了七旒王冕,從此青州有了一位年少的君主。 東天珵在青州停留了一年之久,教他如何批閱奏摺,如何處理朝政,如何統禦臣民,以及如何做一位君王。可以說,青州的少年君王是興王手把手地教出來的。 元鼎十七年,三月。 青王宮裡,一群臣子、御醫、內侍、宮女守在鳳影宮前,時不時抬頭張望一下,時不時低頭交談兩句,無不是眉頭緊鎖,滿臉焦灼之色。 自從去年秋清徽君生病以來,直至今年春,這病情卻是一日重似一日,看了無數名醫,用了無數靈藥,都不曾有過好轉,如今…… 正在這時,忽有內侍叫道:「來了!來了!」 一群人趕忙伸頸望去,果見一名內侍引著一名男子遠遠行來,不一會兒便到了宮前。 「這位便是王都百姓盛傳擁有妙手回春之術的修大夫。」內侍向諸位大臣介紹。 那位修大夫年約四旬左右,神清骨透,頗有出塵之態,見著這些大臣,也只是微微點頭。 此刻亦無人計較他失禮之處。 「修大夫,快請。」國相徐史上前引著修大夫往宮內走去。 修大夫也不言語,跟著徐史入殿,到了內殿,守在病床前的風兼明已急步迎上來,「國相,是神醫到了嗎?」 「是的,主上。」徐史躬身聲,「這位便是自民間請來的神醫修大夫。」 「大夫,您快替我爹看看!」風兼明一把握住修大夫的手,「孤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治好我爹!」不過數月,便已讓昔日頑皮圓潤的少年沉穩消瘦了許多,此刻的他,只是一個先失了母親眼見著又要失去父親的可憐孩子,滿臉的惶恐與焦灼,握著修大夫的手很大力,可他矮小消瘦的身體卻因為悲傷與勞累而搖搖欲墜。 「兼明,你莫急,先讓大夫為清徽君看病。」一旁的東天珵忙過來扶住他。 修大夫抬眸看一眼風兼明,又垂眸看一眼被他緊握著的手,心頭驀然一動,幾乎想伸手抱抱眼前的孩子,但隨即他便醒神,淡淡道:「能醫則醫,不能醫亦不能強求。」 風兼明聞言臉色煞白,身子連晃了兩晃。 東天珵趕緊抱起他,扶到一旁的軟榻上坐下,一邊喊著:「兼明,兼明。」 見此,修大夫走過去,拉起風兼明的手,號脈片刻,道:「操勞過度,急痛攻心,修養為重。」然後便放開了手,再道:「我看病需要安靜,你們所有人都退下。」 徐史微怔,看了一眼東天珵與風兼明,然後揮手領著殿中侍候著的宮女、內侍退下。 「你們也出去。」修大夫看著東天珵與風兼明道。 「我……想陪著我爹。」風兼明豈能答應。 東天珵多年與玉師曠相處,知道民間有些異人就是有些怪癖,當下便背起風兼明往殿外走,「兼明,我們先出去,讓修大夫給清徽君看病,一會兒就回來。」 這數月來,風兼明已非常信任東天珵,所以他的話總是聽的。 所有人都離開後,修大夫拂開帷幔,便見床榻上躺著的久遙已是形容枯槁,早非昔日之風華。他站在床前,不言不語地看著病榻之上的人,許久,他伸手點住床上昏迷之人的眉心,一縷青色靈氣沁入久遙體內,片刻後他緩緩醒轉,睜眼便看到床邊站著的修大夫,有些茫然,喃喃喚道:「二哥?」 修大夫沒有應他也沒有動,只是看著他。 閉了閉眼睛,再睜開,久遙徹底清醒了,他看著床前的人,「二哥你來送我嗎?」 修大夫也就是久迤,卻是點點頭,「我沒能送大哥,至少要來送你。」 久遙笑了,「我要死了,會見到大哥的,還有阿影……她一定等急了。」 久迤眼簾一垂,伸出手,輕輕握住久遙的手。 在兩手相碰,那微微暖意傳遞的瞬間,久遙眼睛一亮,然後便慢慢黯下去,最後他眼睛緩緩闔上,頭微微一側,如同睡著一般安然而去。 久迤佇立床前,片刻,他伸手輕輕撫過久遙的眼眸,「安心去吧,日後……若有機會,我會看著兼明的。」說完他最後看一眼久遙,便轉身離去,宮門前守候著的人紛紛圍上來,他輕輕搖頭。 「爹!」風兼明急奔而入,身後眾人追去。 隨即,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傳來。 「能哭出來的悲痛,總有一日會過去。只有哭不出來的悲痛才會一生都背負在身。」久迤喃喃一語,然後飄然而去。 元鼎十七年,三月初七,青州清徽君薨逝。 四月,與停靈地宮的鳳王風獨影合葬鳳陵。 元鼎十七年,八月二十七日,東天珵啟程回帝都。 元鼎十八年,十二月十二日,東始修冊鳳妃風茈蘘為皇后,立其子興王東天珵為太子。 幾日後,玉師曠辭官離去,兩個月後,皇帝與六王都收到了他一成親的書信。 元鼎十九年,春。 蒼涼的夕陽下,東始修慢步走在宮牆裡,到了淩霄殿前,他獨自走入,侍從們依例守在宮外。 空曠的廣場上,東始修慢慢走上六合台。 當年築八荒塔,是因為七妹風獨影說登高可望遠;築這一座六合台,是因為八弟南片月說兄弟們比武沒個擂臺。 東始修站在六合臺上,春風吹著他蒼白的鬢髮,他目光茫然看著空空的六合台,眼前慢慢變得模糊,依稀徐徐展開一幅畫卷。 畫卷裡…… 最初響起一曲笛音,如春日細雨般輕綿清悠地飄灑於天地,然後一道氣勢萬鈞的劍光貫天而下,若雪色烈焰於半空綻放,冷冽的焰芒如冰針鋪天蓋地地灑下,萬物無所遁藏。 接著有銀光沖天而起,夾一線緋紅若絢麗的長虹迎向半空中的雪焰,輕緲飄搖,卻如柔風絲絮散佈天地,綿綿不絕。 是了,這是四弟在吹笛,二弟和七妹在比劍。東始修恍然一笑,眼睛癡癡地看著前方。 畫卷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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