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鳳影空來 | 上頁 下頁 |
一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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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徽君聽了後,先是疑惑,而後又似乎是明白了。他後來對孩子們說,我幫你們撿柴,你們就唱這歌給我聽,以作回報如何?孩子們都應承了。於是那一上午,清徽君一直跟著那些孩子們,幫他們撿完了柴,又陪他們撿野菌,直到午時孩子們下山回家了,他也一直目送著。 後來回到別院,清徽君一整天都顯得神思恍惚,不吃不喝的,總管和奴婢都很焦急。 只是,到了第二日,清徽君竟是沒有要酒喝,雖則還有些恍神,但飯時吃飯,茶時喝茶。而且從那天起,一直到今日,都九天過去了,可是清徽君都沒有喝一滴酒!風王,我已經把別院裡的酒全部藏起來了,保證清徽君以後想起來要喝也找不著! 現在清徽君每日裡睡覺多了,而且不怎麼做惡夢了,也不再只是呆在別院裡,每天都去山中走走,有時候在書房裡看書畫畫,還教別院裡的侍從煮茶、品茶,前天還吹了一回笛子,可是好聽了,只是他偶爾還會坐在一處發呆,也不知是想些什麼,但比之從前已是大大不同。昨日大夫來看時說他的氣色好多了,所以奴婢今日趕緊了寫信向風王您稟告。 還有啊,這幾天清徽君愛去山中走走,奴婢猜他是想找那個穿白衣服會飛的神仙,但一直沒有遇到。不過孩子們唱的那首歌清徽君也會唱,那天回了別院後,奴婢就聽清徽君在哼著,這幾天他一坐著發呆就會無意識的哼唱,聽得多了,奴婢便記下了。 那首歌是這樣的: 籜兮籜兮,風吹其女。叔兮伯兮!倡於和女。 籜兮籜兮,風漂其女。叔兮伯兮!倡於要女。 奴婢聽著那曲調,甚為簡單,像是童謠,可奴婢小時候卻沒有聽過啊。風王聽過嗎? 嗯,奴婢要向風王稟報的就是這些。 清徽君一日日好起來,奴婢祝願風王安康無憂。 奴婢香儀跪呈 風獨影看著信,呆坐許久後,她長長舒一口氣,將信擱下,起身走至窗前。 推開窗門,展目望去,越過宮牆,遠處是碧空如洗,白雲飄浮,令人看著便心曠神怡。不自覺的,她唇角浮一抹淡笑。 送久遙前往淺碧山休養,倒不完全是托詞,久羅山上受的傷雖是癒合了,可他自到青州後便一直酒不離口,又飲食不定,憂心傷神,身體已不大好。 淺碧山裡,日對青山碧空,看曠野無垠,夜對朗月繁星,聽蟲鳥清歌,于生長高山深林裡的他來說,自然是比困于宮牆之內要好。如今從信上看來,想已是在慢慢好轉,許不久後,帝都裡那個瀟灑的狂生,東溟海中那個破水而出披著一身金光有若天神的人,俱將複來,只是心境…… 想至此,心頭輕歎一聲。 她能做的,是保他命無危身安健。餘者,她無能為力。 若有朝一日,他能放開仇恨,放下悲傷,從此海闊天空,雲淡風清,她自當成會。 站立片刻,她轉頭問立在一旁的杜康,「國相今日可在宮中?」 「這個時辰,應該是在擷英閣那邊處理政事。」杜康答道。 「喔。」風獨影微微頷首,然後道,「你讓人將前些日帝都送來的茶「碧青蘿」給國相送一壺過去。」 「是。」杜康應道,正要轉身吩咐下去,風獨影卻又喚住他,「不,還是你親自送過去吧。」 杜康微愣,目光瞬過案上的信,隨即點頭,「好。」 十三、盈盈一水間3 此後,每月收到淺碧山的稟報的同時都能收到香儀的信,說的都是些日常小事。 比如今日下雪,清徽君堆了個雪人,用紅蘿蔔做鼻子可好玩了:今日天寒,清徽君去河邊敲開冰面抓了幾條魚,煮出的魚湯鮮美無比;今日梅花開了,清徽君領著大家在梅花樹下烤鹿肉,又飲酒彈唱頗為開心:開春了,清徽君親手稼接了一株桃花……等等皆是稟報上不會寫的,在香儀的筆下卻是鄭重其事的稟告著,而且言語稚氣直白,往往令人看著會心一笑。 日子就在繁忙的朝政與淺碧山的稟報裡慢慢渡過,當冰雪消融,寒梅謝去,便春風拂原,柳綠花紅。 元鼎六年的四月中,香儀的信又如期而至。這半年來,風獨影已養成了先看信再看稟報的習慣,這次也不例外的先拆開了信。 通過大半年的練習,香儀的字已日趨工整纖秀,與當初的稚拙已不可同日而語。 風王敬啟: 上月給您寫的信裡,奴婢告訴您清徽君吹的笛曲好聽得把許多的鳥兒都引來了,這回奴婢要告訴風王您,清徽君又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自開春以來,清徽君早晚皆會去山中散步,有時興致來了會去山下的村鎮看看,上月底還去了一趟×城,挑了好些筆墨紙硯回來。 昨日用過早膳後,清徽君便收拾了筆墨紙硯,說要去畫山下路邊的那株茶花,前兩日經過時已長了花苞,這兩日應是開花了,那可是茶中名品「雪皎」,實是難得。 奴婢便與趙總管陪著他下山,路上經過一間書院……哦,對了,淺碧山腰上有個「碧山書院」不知風王您知不知道?有時候,書院裡的學子齊聲讀書時,那朗朗的聲音山上山下都能聽到。 這次經過書院前,卻見到一個年約十二歲的少年跪在書院前的青石地上,挺直著腰杆,一直看著書院關著的大門。 清徽君見了便走過去,問少年為何跪著,是背不出書被先生罰了嗎? 那少年聽得清徽君的話便轉過頭來,說他不是書院的學生,是想去書院讀書,只是書院裡的先生不肯收,所以他跪在這裡,想以誠心感動先生,允他入院讀書。 清徽君聽了這話便打量了少年一番,那少年雖身上的衣裳補丁頗多,卻洗得乾乾淨淨的,頭髮也一絲不芶的紮在布巾裡。打量後,便問他為什麼書院裡的先生不肯收他? 少年低下了頭,過得一會兒才輕聲道:「因我出身卑賤,是煙花巷裡妓女之子。」 清徽君眉頭一揚,便命奴婢去敲書院的門,可奴婢敲了好多下,書院裡也無人應門。於是清徽君揮了揮手,道:「總管,踢門!」趙總管可是練過功夫的人,所以他一腳下去便將書院的門踢飛了半扇,「哐啷!」一聲巨響,這下可驚動了書院裡的人。一會兒功夫便跑出了許多的人,有老有少,最老的頭髮鬍子花白,最年少的才不過八、九歲的樣子,全都是男人,沒一個女人。 那些人看到我們都有些吃驚,然後當中一個頷下掛著山羊鬍子的老頭本是直沖我們吹鬍子瞪眼睛的,可看到清徽君後,卻又變了臉色,然後拱拱作禮道:「請教這位公子,尊介何以踢壞吾書院大門。」 清徽君也拱拱手,臉上還帶著微笑,道:「只因敲門許久,明明聞得裡面有人聲,卻不見有人應門,只當是有妖鬼作祟。吾居於此,豈能任些妖鬼青天白日下污穢了淺碧靈山,不得已才破門一探究竟。」 哈哈哈哈……奴婢當時聽了清徽君的話便忍不住笑出聲了,對面那些人臉上掛不住,直瞪奴婢,可奴婢不怕他們,哼,依舊笑給他們看! 那山羊胡老頭也是又氣又愣的,偏又理虧,無話反駁,只好道:「請教公子,敲門有何貴幹?」 清徽君便指著地上跪著的少年,道:「我看這少年人誠心向學,貴書院何以拒他?」 山羊胡老頭看了少年一眼,道:「他乃娼妓之子,出身污穢,而書院乃是清白學子向學之所,豈能收留這等卑賤之人。」 少年一聽那話,頭幾乎要埋到胸口,奴婢便有些氣不過,可清徽君卻反是滿面笑容地看著山羊胡老頭,道:「哦?這少年生母為妓,是以出身下賤,那請問先生出身何等門第?」 那山羊胡老頭聞言,頓搖頭晃腦的數擺起自己曾祖是誰誰誰,自己的祖父是誰誰誰,他的父親是誰誰誰,他的母親又出身何地何族……一長串的聽得奴婢頭昏腦脹的,沒能記清一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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