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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父親。」鳳無衣看著鳳荏苒一身青衣布巾的裝扮,自是知其去了哪裡。「那梁鐸志大才疏,為人驕橫自滿,豈是成大事者。」

  「為父知道。」鳳荏苒聞言淡淡一笑,「所以為父只隱身其後,且與梁鐸合作只是一時之策,你勿須擔心,為父心中自有升量。」

  「嗯。」鳳無衣點點頭。

  「好了,時辰不早了,你去睡吧。」鳳荏苒道。

  「嗯,父親您也早些安歇。」鳳無衣行禮後退出書房。

  屋外他的隨侍提著燈籠候著,在漆黑寒冷的夜裡,那一抹昏黃的燈光顯得暗淡。

  當夜,帝都上下有的安然入夢鄉,有的精心籌劃著。

  十、德音莫違3

  翌日。

  當某些人早早趕到金殿,準備如上回一般攻皇帝一個措手不及時,內廷總管卻傳來了皇帝的旨意:大戰歸來,龍體勞累,免早朝。

  一時許多人失望,卻也只得悻悻而返,準備明日早朝再諫。

  可到了第三日,皇帝依舊以龍體不適為由未能早朝。群臣一時紛紛猜測,皇帝這是真病了還是裝病?

  而梁鐸等人卻是冷笑一聲:陛下您不來早朝,不代表臣等不能上本。於是那些摺子一本本由內廷送往景辰殿,皇帝雖不早朝,但他還是要批閱摺子的。

  於是那一日,東始修在景辰殿裡看到了大把的彈劾風獨影「私通久羅山匪」瀆職不忠」、「窩藏久羅遺匪,居心叵測」的摺子。可是他既無不快更未動怒,冷靜的閱著所有彈劾的摺子。

  一直到未時四刻,他才將所有摺子看完。起身走出景辰殿,沿著臺階而下,順著長廊而行,轉過一道一道宮門,沒無目的只是隨意的走著。

  當日幾個弟妹都還住在皇宮裡時,無論是春夏秋冬,無論有多少爭吵,總覺得這皇宮裡填得滿滿的,特別的熱鬧歡欣。如今,他們一個個搬離皇宮,只留他一個住在這空曠的宮殿裡,留他一人站在這至高之處。

  「我們八人共征天下,我們八人同坐江山,我們八人自然也要同住皇宮……」

  當年的誓言說得那般的輕鬆,當年的心境是那般的快活,都覺得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是他們八人做不到了,只要他們八人齊心,便是天也要聽他們的!

  他慢慢的走著,靜靜的沉思,隨侍的內侍、宮女也只悄步跟著,不敢打擾。

  「父皇!」

  驀然一聲清亮的叫喚傳來,隨著這一聲叫喚而來的是撲在腰間的力道,東始修回神,便見東天珵抱著他的腰。

  「父皇,您是來看兒臣的嗎?」

  東始修抬頭,這才發視不知不覺間走到了「春暉園」,前邊便是鳳妃的「馨甯宮」。

  「父皇,兒臣聽說父皇又打了勝仗回來了,兒臣就天天等著,等了好久了,父皇您才來。」東天珵仰著一張凍得通紅的小臉蛋道。

  聞言,東始修心頭一軟,伸手刮了刮兒子的紅鼻頭,「父皇這不是來了麼,快領父皇進去,看你臉都要凍壞了。」

  「才不會。「東天珵抓著父親溫熱的大手心頭歡快,「父皇你冷嗎?快隨兒臣來,兒臣去給您端滾熱的姜湯去寒。」說著扯了他便往「馨甯宮」走,一邊還叫道,「母親,父皇來了!」

  進了「馨甯宮」,鳳妃自是滿臉歡喜,「這幾日臣妾老聽著說陛下龍體不適,正滿心不安的。」

  「沒什麼事,就是有些累,茈蘘勿須憂心。」東始修道。茈蘘乃是鳳妃閨名。

  「沒事就好。」鳳妃看東始修氣色確實無不妥當下放心,「這天冷了,陛下到暖閣裡坐著。」

  「嗯。」東始修踏入暖閣,目光隨意一瞥,便見案上擺著一瓶梅花,花瓣呈紫白,這顏色的梅花少,他知是梁妃宮中的玉蝶梅,便道:「這梅花倒是不錯。」

  「前幾日梁妃娘娘著人送來的。」鳳妃答道,見他目光停在梅花上,又接道,「幾個宮的娘娘都送到了,梁妃娘娘向來都是這般細緻周到。」

  「哦。」東始修淡淡應一聲,調開目光,然後問起東天珵最近習字如何,練武如何,有沒有認真聽太傅授課等等。

  東天珵一一作答,並將寫的字取過來給父親看,又將背熟的書背給父親聽,一時又童言稚語的問父親下回出征能不能帶他一塊兒去…

  就這麼和和樂樂的說了會兒話,便到了申時,陪著母子倆一塊兒用了晚膳後,便以還有摺子未批為由,起身回轉景辰殿。走出好遠,偶一回頭,卻見東天珵小小的身影還立在宮門前,腳下微微一頓,不由沖兒子揮了揮手,示意其回去,然後才轉身離去。

  他如今共有六子三女。長子東天珺,梁妃所出:次子東天琨與長女東天琇,謝妃所出:三子東天琿,王妃所出:四子東天珅,朱婕妤所出:五子東天珵及二女東天瑤,鳳妃所出:六子東天珝,陳妃所出:三女東天琬,羅昭儀所出。

  與幾個子女雖不能朝夕相處,但自問待他們是一視同仁,兒女們待他亦是敬愛有加,卻只這五皇兒天珵格外親近依戀於他,而且也只他一貫的敬愛七個叔父、姑姑。小孩子的感情是真的還是裝的,一眼就可看出來,所以對於教養出這麼重情重義的孩子的鳳妃,他心底裡也是另眼相看的。

  半路經過「翠樾宮」時,想著回來後還沒去看過北妃,於是便折進了「翠樾宮」。

  那刻北璿璣正獨自琢摸著一局玲瓏,沒發現他進來,等到宮女提醒,她抬頭瞅見他,也不起身相迎,又顧自低頭思考著棋局。

  東始修也不怪她無禮,只是坐過去看那棋盤。

  半晌,北璿璣歎了口氣,「還是解不了。」

  東始修笑笑,「愛妃這麼聰慧的人也解不了?」

  數月相處,北璿璣已知道,她偶爾任性的發些小脾氣時皇帝反而覺得這是她的真性情,對她反是更為寵溺。所以她故意洩恨似的把棋子一擲,道:「什麼破棋,簡直就是欺負人!」

  那日她穿著一件白緞夾襖,漆黑的長髮披瀉肩背,額上戴一指寬的白玉質地的發箍,發箍上還嵌一朵約莫寸許大的金色芍藥,斜斜壓在左鬢角,襯得羊脂似的臉平添豔光,柳眉上挑,杏目微垂,那樣冷冷的流露一絲傲氣的神情極是熟悉,東始修看得怔了怔,然後攬過她道:「這東西本就是耍著玩的,你跟它較什麼真。」

  「陛下一去這麼久,臣妾無聊嘛,只好擺著玲瓏自個兒解悶了。」北璿璣杏眼睨著他半是委屈半是幽怨的道。

  東始修抬手,指尖自她耳際劃過,撫過她柔嫩的臉頰,然後落在她鼻旁的金芍上,「那就出去走走,去御花園看看,去其他宮裡找人說說話,總比一直悶在屋子裡好。」

  「這大冷天的臣妾不想動,而且……」北璿璣說到這頓住不說了。

  「而且什麼?」東始修一挑眉頭。

  「沒什麼。」北璿璣倚著東始修坐在榻上,手指隨意卻又親密的把玩著他的衣袖,「陛下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朕在宮裡隨意的走啊走啊,不知怎的便走到這了。」東始修道,目光在屋裡一轉,「不是說梁妃給每宮都送了梅花嗎,你這怎的不見?」

  北璿璣淡淡道:「臣妾只愛白的或紅的梅花,不愛那混色的,所以讓擺在別處。」

  「哦?」東始修笑笑,「那「玉蝶梅」本是罕物,梁妃特意送來,你這般若給傳出去,豈不讓人嚼舌根。」

  「她們愛嚼就嚼去。」北璿璣不甚在意,「臣妾不喜歡的就是不喜歡,不想為討好誰而勉強自己,也不想刻意親近誰。」

  東始修浮起一臉的意外,「這話怎麼講?」

  北璿璣輕笑一聲,「陛下別故意裝不知,臣妾雖是才入宮卻也是聽聞了不少。但臣妾本就是個死裡逃生之人,所以什麼也不摻和,就想安安寧寧的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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