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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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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不但沒有優越感,我內心深處對他的羡慕,更加深刻。 我恨她,也羡慕她。恨她早我一步佔據了那個男人的心,羡慕她有一段完整的感情,雖然他們終究天各一方,可子淼的感情,從開始到結束,只在她一個人身上,這是另一種難得的完整。 「子淼一直將這葉靈符當成紀念,放在身上。」她朝我淡淡的笑,「見鏡如君,孩子的名字是他早就取好的。說無論男女,都叫鏡君。我一直不明白他起這個名字的緣故。直到他離開後,我梳妝之時,見到了鏡中的自己。」她垂下長長的睫毛,「我才明白,他一直掛念著鏡子裡的人,那個跟我有著相同模樣,卻生活在另一個我永遠無法觸及的世界得人。」 我沉默了許久,居然酸了鼻子。 「你燒掉這僅有的葉靈符,不會只是告訴我你女兒名字的來歷吧?」我用揶輸的口氣,成功掩飾了自己的難過。 她朝我跪下。 我心下慌亂,扶她不是,不扶她也不是,傻子一樣僵硬在那裡。 「請你保護鏡君,在她還沒有能力保護自己之前。」 這就是她找我來的目的。 我暗自松了口氣。 若她知道,她女兒當年采藥時摔下山崖,若非我在,她蔫能只受點皮外傷;若她知道,從她女兒降生開始,我一直在她身邊,從她牙牙學語,看到她能跑能跳;若她知道,是我化身農夫,叫她識別山中藥草,否則她小小年紀,怎會從無差池。 這孩子的父親曾教給我許多東西,如今換我教他的女兒。 甚至她十歲那年重病,我已準備了上等靈藥,卻被另一個男人搶了先。 我看著她們母女被接進了諸葛山莊,猜測著她們今後的生活。 不管怎樣,不用漂泊浪蕩,不用食不果腹,有錦衣美食,良宅無數,對她們來說,算是最完滿的歸宿吧。 被諸葛山莊所庇護的人,何需一隻樹妖來保護? 倪雪裳不說緣由,只求我應允。 我閉緊嘴唇,不回應。 離開水月軒時,我見到了熟睡中的鏡君,恬淡安寧,尚還稚嫩的眉眼,已依稀透出他的影子。 我喜歡她的名字,一如當初我喜歡自己的名字一樣。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對於子淼,我已經恨不起來了。看到那熟睡中的小女娃,我竟然只有憐愛,沒有其他。 「管好你自己吧。」我故意冷冷挑眉,不允許自己的柔軟被這個女人發覺,心裡,已經答應了她的請求。 雖然我只是一隻還不夠強大的妖怪,能力有限,可是,我會保護這個叫鏡君的孩子。因為,她是子淼的女兒。 行內人說起諸葛雋,又敬又怕。敬他年歲不大,卻能撐起一片浩大事業;怕他一介凡人,卻行事狠絕,愛必奪之,恨必除之,想要的東西一定會拿到手,不擇手段。 有人說,諸葛雋最厲害的武器,是異于常人的欲望,支撐他攻城掠地,戰無不勝。 這個晚上,我與外出歸來的諸葛雋擦肩而過。 當然,他看不見我。但,我從這個男人身上嗅到了一點奇怪的氣味。 我回頭看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卻從那軀殼之下,看到某種危險的信號。可是我只是修為尚淺的小妖怪,感應力太低,無法準確描述諸葛雋身上所滲透出的,究竟是什麼。 一直到他消失在我的視線裡,我的目光仍舊沒有從那個方向收回。 諸葛雋…… 我牢牢記下了這個名字。 當我離開諸葛山莊的翌日,倪雪裳服毒自盡,走完了她不算長的一生。 當知道這個消息時,我終於明白當年在我跟她同時遇險的時候,子淼為何救她不救我。並非全因她是他真愛的女人,而是她真的太柔弱,柔弱到不能承受任何傷害,不論是身體或者心靈。若不是幼女尚無託付,她的生命會終止的更早吧。 沒有了子淼,她連呼吸都難以承擔。 對這個女人,我無意去評價她的「軟弱」,也許在世人眼裡,這樣的女人才更是可愛一些吧。當不得不做出一個選擇時,被犧牲的,往往是夠「堅強」的一方,理由只有一個——她沒有我會活不下去,而你不會,因為你比她堅強。 每每想到這個,我的心,還是會隱隱作痛。 我去了她的墳前,放了一朵嬌羞半開的蘭花。 默立片刻,我轉身離開。 【四】 「寒夜苦冷,不去安寢,在這裡發什麼呆?」 諸葛鏡君被身後那個不甚禮貌的聲音嚇了一大跳。 他並非山莊裡的人,三十上下的年紀,一身藏青長衫,腰挎佩劍,漆黑如墨的頭髮,以金冠齊束於頭頂,身形高大健碩,目光如炬,那張臉孔雖然俊美乾淨,卻始終透著被風沙侵蝕過的顏色。 看到他,諸葛鏡君第一個聯想到的,竟然是諸葛雋,他跟諸葛雋一樣,都有讓人不敢逼視的氣勢,唯一不同的,諸葛雋是冰,在暗處陰冷,他是火,用熱量灼人。 「你是什麼人?膽敢私闖諸葛山莊?」諸葛鏡君柳眉一豎,起身質問。 「龍任宇。」 諸葛鏡君腳下一滑,差點跌進水裡。 「你……你不是在漠北巡查……怎麼……」她穩住身子,語無倫次。 「只要想回來,隨時都可以。」他面無表情地端詳著諸葛鏡君,像在勘測一件物品。 她強作鎮定:「為什麼來莊裡?這麼晚,難道你不該呆在你的將軍府?」 「我只是迫不及待想來看看我未來的妻子。」他嘴角一揚,似笑非笑。 諸葛鏡君霎時羞紅了臉,不知如何應對。 龍任宇看著她窘迫的模樣,將視線轉向水月軒,道:「普普通通,無甚特別。」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神情是認真而嚴肅的。 諸葛鏡君認定他在給自己評分。 「對,我只是凡人一個,處處普通,配不上戰功赫赫的龍將軍。」她冷笑,仰起頭看定他的眼睛,「不過您放心,將軍夫人的位置,我從無興趣。縱是在庵裡做個姑子,也比這個強百倍。將軍請自便,鏡君告辭。」 龍任宇被她孤零零地扔在了棧道上,她帶著些許孩子氣的背影,久久未在他眼中散去。 「脾氣也不好。」他歎息,「紅顏禍水,果是真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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