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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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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潛四歲開始練刀。除了出遊及假日,二十年來每天練刀兩個時辰,從不間斷。即使大戰迫在眉睫,他也不會更改自己練刀的習慣。 所以這一天他過得與平日並無二致。練完刀後,照樣坐在竹椅上喝茶,照樣在傍晚的清風中閑坐片刻,又照樣出門散步。回來的時候天色已晚,晚飯十分豐盛,很多人向他勸酒,他亦只如往日那樣有節制地小飲了兩杯。喝完最後一口湯,他決定離開酒桌,早些歇息。 亂哄哄中有人問道:「老大他們怎麼還沒回來?」 剛要起身,忽聽「砰」的一聲,一件重物扔到他的桌上,正好砸中一碗魚湯,頓時杯盤狼藉、水漿四濺。一旁的唐潯正要將手中之酒一飲而盡,不知何時,玉瓷杯中多出一點紅暈。紅暈漸漸漾開,化作幾縷浮絲。 一滴血。 大廳忽然安靜下來,所有的眼晴都瞪在桌上那只血淋淋的包袱上。 沿著包袱扔來的方向,他們看見門邊的一把椅子上坐著一個紫衫女人,看上去個子很小。 「老大回來了,」那女人似笑非笑,手輕輕一揮,「就在桌上。」 那包袱上的繩結忽然斷開,露出一個熟悉的人頭! 唐瀾。 瞬時間,每一個人的臉色都變了,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目中充滿了恐懼與憤怒! 已有不少人認出來者是楚荷衣,那個把慕容無風從地牢裡救出來的女人。 意識到事情不妙,老四唐淮厲聲問道:「唐五呢?」 唐五是唐瀾最親近的謀臣和保鏢,武功也很驚人,是唐家四大青年高手之一。 唐門的各種「復興計劃」幾乎都出自唐五之手。 「砰」的一聲,楚荷衣扔出了另一個沾著血的包袱。大家都是江湖上人,一切都用不著解釋。 唐潯握緊拳頭,咬牙切齒地道:「你殺了他們,還敢到這裡來找死?」 紫衣女人一聲冷笑,手一揚,一粒鮮紅的藥丸落入桌上的一隻空碗。 那藥丸色子般在碗中滴溜溜地亂轉,停下來的時候,已變成一堆紅色的粉末。她走到桌邊,將桌子輕輕一拍,那粉末騰空而起,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唐三「倏」地站了起來,向桌後一閃,大聲道:「大家小心!這是迷藥!」 頃刻之間,眾人紛紛後退三尺。心中暗忖:那藥粉早已融入空氣之中,只怕早已中毒。 荷衣冷冷地掃了眾人一眼,道:「他說的不錯,識趣的人現在最好老實一點。我有兩條路,各位可以自己挑。第一,想要命的人統統滾,刑堂的人留下來。或者,所有的人都留下來,每個人都斬下一條腿。」 話音未落,唐三已經柱著鐵杖飄出了大門。 「我先走,我只有一條腿。」 霎時間,人影閃動,大廳裡的人忽然都不見了。 只剩下了唐潯和唐潛。 荷衣將兩個人左右打量,問:「誰是唐潛?」 唐潛道:「我」。 「你身邊的這個人是誰?」 「他是我的兄弟,與刑堂沒有任何關係。」 荷衣道:「那你為什麼還不請他出去?」 唐潛拍了拍唐潯的肩,道:「你先出去,我不會有事的。」 「可是……」 「你在這裡,麻煩只會更多。」他板起臉,加上了一句。 唐潯遲疑了一下,推門而去。 他微一吸氣,發覺內力絲毫無法運用,知道迷藥已開始生效。 大廳裡飄浮著一股濃郁的血腥之氣,連壁上巨燭燃燒的煙味也難以掩蓋。他拉了把椅子,乾脆坐了下來。 「隱刀與潛刀兩位先生,當年也是我極佩服的人。」 他的父親外號「隱刀」,與號稱「潛刀」的母親何吟春在江湖上地位尊崇,可以算是是唐門上一輩的奇跡與神話人物。他們曾連續十年雙雙出現在刀榜的前三名。這種夫婦均是頂尖高手的情況在江湖上極其少見,近五十年來幾乎絕無僅有。 「他是刑堂的總管,我早該想到他就是給慕容無風行刑的人。」荷衣眯著眼,話中隱藏著殺氣,「只是不肯相信一代刀法的宗師,也會做這種卑鄙齷齪的事。」 他微微皺了皺眉頭。 實際上給慕容無風行刑是唐瀾的決定,父親當年曾極度反對,認為如此會激怒雲夢谷,給唐家堡帶來更多的危險。可是唐瀾根本不聽,說服七位長老同時向刑堂施壓。根據家法,長老會的決定刑堂不能違抗,必須執行。 他知道一些內幕,卻不想解釋,只淡淡地道:「家父家母均已去世。不論你有什麼帳要算,都可以來找我。我是他們唯一的孩子。」 「放心,我不會讓你死得很容易。」荷衣道,「現在得麻煩你跟我走一趟。」 「去哪裡?」 「雲夢穀。」 他心中一寒,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腿:「你若要殺我,最好現在就動手。」 「你若不跟我走,我先殺了你,再去殺唐三唐四唐七唐八。」 鑒於她已殺了唐大和唐五,這句話看來不假。 他只好站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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