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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咄。」橋本一巴大喝一聲,壯如獅吼,身旁大樹為之一顫,枝葉簌簌而落。

  此乃大將交鋒,震敵之術,對手聞聲按捺不住,必然應聲出手,橋本覷其破綻,便可一槍挑之。誰料陸漸不善爭鬥,不敢先攻,仍是下蹲不起。

  橋本一聲喝罷,不料對手無動於衷,他與陸漸正眼對峙,極耗精神,只覺體內精力消逝得飛快,背上熱汗滾滾而落,對方的精力卻似源源不絕,對峙已久,仍然兩眼明澈,靜若深潭。久而久之,橋本一巴身心俱疲,雙腿微微抖將起來。

  正要按捺不住,率先出槍,忽聽有人拍手大笑,橋本一巴精神鬆弛,收槍後退,道:「主公。」

  只見織田信長便服小帽,手搖摺扇,帶著幾個隨從,含笑道:「橋本一巴、尾張一虎,槍下沒有一合之將。沒想到今日竟然遇上了敵手。」橋本一巴歎道:「獻醜啦。主公怎麼來了?」

  織田信長皺眉道:「內殿裡不見了阿市,這孩子怕是頑皮,四處玩兒,我找了一遭,卻沒見著,聽到橋本的喝聲,便來瞧瞧。」

  場中人無不變色,陸漸更覺心頭狂跳。織田信長見氣氛有異,便問緣由。橋本一巴不敢隱瞞,如實說了,又道:「這年輕人守在房前,不讓屬下上房察看。」

  織田信長瞧了陸漸一眼,點頭道:「橋本你現今可以上去瞧了。」

  眾武士正欲上前,忽見陸漸微抿嘴唇,掉轉刀鋒,殺氣如浪洶湧襲來,一時紛紛止步。橋本一巴一搖槍,喝道:「好,我再來會他。」

  「慢來。」織田信長搖扇笑道,「持刀的人,你叫什麼名字。」

  陸漸道:「我叫陸漸。」

  「我想起來了,你是不空先生的小夥計。」織田信長笑道,「你為何不讓人上房?這麼說,阿市真的在房頂上囉。」陸漸咬牙不語。

  「阿市這孩子,動了春心呢。」織田信長歎道,「真是麻煩的事呀。」又問道,「陸漸,我們這麼多人,你不害怕?」

  陸漸道:「自然害怕。」織田信長奇道:「既然害怕,為何不讓開呢?」陸漸搖頭道:「我再害怕,也不能讓開。」

  織田信長微微一笑:「你真的寧可戰死,也要保住阿市的名節嗎?」陸漸不禁張口結舌。

  「我說中了吧。」織田信長擊扇大笑,忽地揚聲道,「阿市,你下來吧,不管你做了什麼,我都不計較。」

  眾武士面面相對,織田信長久不聞答應,笑道:「這孩子面嫩,橋本,你去請她下來吧。」橋本一巴應了,扶起木梯,見陸漸仍然緊握長刀,不覺遲疑。

  忽聽一聲長歎傳來。「不空先生。」織田信長莞爾道,「你來得正好。」

  甯不空冷哼一聲,自暗處踱出,面向陸漸,月光下一對眼窩陰森森的,極為瘮人。只聽他冷冷道:「織田國主,君無戲言,你說不計較,須得算數。」

  織田信長笑道:「不空先生小瞧信長了,阿市的性子我再清楚不過,他二人若真有染,她斷不會留在房頂,不與我一個交代;而這年輕人即便一死,也要守護阿市的名節,足見是守義之人,但凡守義之人,又豈會幹出苟且之事?」

  寧不空道:「很好。陸漸,你退下吧。」陸漸心神一弛,癱軟在地,敢情這番對峙,委實耗盡心力,方才的他,不過虛有其表罷了。

  橋本一巴親自架梯上房,許久不聞動靜。驀然間,只聽嗒嗒嗒下梯之聲,分外急促,橋本一巴落地,左手提了一個方盒,右手則拿著一張素箋,說道:「房頂沒人,只見這些。」陸漸一驚,心道阿市分明就在,怎說沒人,欲要掙起,卻覺雙腿虛軟,提不起力氣。

  織田信長揭開盒子,瞧見天麩羅,嘗了一個,笑道:「這是阿市的味道呢。」再持箋一瞧,眼神微變,許久方道:「柴田勝家,你念給大夥兒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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